斜風(fēng)更兼細(xì)雨，漢江的水浪，拍打的兩岸，濺起了些許水花，散落的斑點(diǎn)浸濕了堤壩。
    大量的漁船，小心翼翼地在漢江上劃行，滿載著大量的魚貨，排著隊(duì)，駛向了碼頭。
    雨水夾雜著汗水，在他們瘦骨嶙峋的脊背上流淌，戴著斗笠，穿著短褲，皺起的眉頭緩緩松下，不時(shí)地高唱起來。
    更是有大船，載著大量的物資，來到襄陽，來往奔忙，魚船們只能躲避。
    細(xì)雨如絲，使得整片天地，似乎都沉浸在大霧之中，視線開始模糊起來。
    與百舸爭(zhēng)流漁船不同，許多小烏篷船，只是做著渡江的生意，波濤的漢江之上，烏篷船緩緩而行。
    往來的行人，商賈，最喜歡這種小船。
    十來錢，就可渡江，而且若是走運(yùn)的話，船家網(wǎng)上大魚，就可飽餐一頓肥魚湯。
    “船家，包船嗎？”
    老歪頭收拾漁網(wǎng)，吆喝著女兒擦拭烏篷，這時(shí)，不然走來了十幾人。
    一個(gè)個(gè)膀大腰圓，挎著刀，為首一位郎君，模樣極為俊俏，臉上的笑容親切。
    大戶人家。
    他心中感嘆，臉上笑開了花：“這位郎君，可以，只是包船的話，可得兩錢銀子。”
    “行！”
    郎君點(diǎn)點(diǎn)頭，對(duì)著一旁短衣的少女笑了笑，后者臉上飛起紅暈，立馬入了船。
    陳東從口袋中，掏出兩錢銀子。
    老歪頭拿出小秤量了一番，笑容滿面的收起：
    “郎君來的正是時(shí)候，剛好捉了胖頭魚，熬湯喝，美極了。”
    “喝茶！”粗茶被端上來，少女有些羞澀，又有些大膽的望著他。
    “多謝！”朱誼汐難得體驗(yàn)這番民間風(fēng)情，點(diǎn)點(diǎn)頭，笑道。
    少女扎著馬尾辮，胳膊褲腳挽起，露出小麥色的皮膚，五官端正，眼睛格外的明亮，小胸脯鼓鼓的，洋溢著青春的氣息。
    “你們也喝吧！”
    朱誼汐對(duì)著把船只擠的滿當(dāng)當(dāng)?shù)挠H衛(wèi)們說道。
    隨機(jī)，烏篷船開動(dòng)起來。
    中間有個(gè)小火爐，添了木柴，雨天取暖燒水，噼里啪啦，別有一番滋味。
    一會(huì)兒，少女支楞起船槳。
    船角，老歪頭端來一大盆魚湯，似乎今天賺到了，破例撒了些許鹽，散發(fā)著別樣的香味。
    乳白色的湯汁，軟化的魚肉，以及一些不知名的野菜，不需要什么調(diào)料，就組成了一道美味。
    朱誼汐忍不住品嘗了些許，贊嘆道：“鮮，真，美——”
    “船家，真是好手藝。”
    “那是！”老歪頭斜瞥了一眼，自家的女兒不時(shí)地偷望著，心中嘆了口氣，道：
    “這胖頭魚，差不多十斤重，鮮活的很，今早我就抓了，舍不得吃，碰到郎君，才忍心宰了它。”
    “不錯(cuò)！”
    朱誼汐雖然知曉他美化了許多，但仍舊有些高興：“陳東，把酒囊拿來。”
    說著，直接就著碗，倒了兩杯，道：“我可不能白吃你的魚，這酒不錯(cuò)，你也嘗嘗。”
    老歪頭一樂呵，端起碗，就慢慢抿了一口，嘆道：“好酒，真是好酒。”
    說著，他就瞇著眼睛，慢慢抿了起來。
    “大口喝，我這一袋呢。”
    朱誼汐搖頭，晃了晃酒袋，笑道。
    “嘿嘿！”老歪頭不好意思，一口飲下：“痛快，真的痛快，好久沒那么快活了。”
    說著，他擦了擦下巴，感慨道：“上次這般，還是天啟年間了。”
    朱誼汐笑著，又為他滿上。
    眼神跟著酒著，眼見又一大碗，老歪頭急道：“郎君，這可不好，酒精貴著呢，可不能讓我耽誤了。”
    “不礙事，喝著吧！”朱誼汐搖頭道：“我倒是有一事不明，之前我離開襄陽，整個(gè)城池沒多少人，這才過了多久，好似變了個(gè)城。”
    “其實(shí)，這還多虧了漢陽王。”
    老歪頭瞇著眼睛，輕嘆道：“從別的地方搞來了糧食，又說分配荒地，今年免征糧稅，深山老林的鄉(xiāng)親們，都出來了。”
    “我也重操舊業(yè)，把這個(gè)祖?zhèn)鞯男〈扪a(bǔ)修補(bǔ)，操持來糊口。”
    “別說，往來的商人們多了，我這活計(jì)，也能維持。”
    朱誼汐點(diǎn)點(diǎn)頭，嘆道：“看來，這個(gè)漢陽王，也是個(gè)好人呢！”
    “那是！”老歪頭大聲道：“這樣的太平日子，我也好久沒見過了。”
    說著，他瞇著眼睛笑道：“斗米如今不過五十錢，好日子真的要來了。”
    見他有些醉意，朱誼汐笑了笑，就不再言語，望著煙霧朦朧的江面，瞬間心曠神怡。
    水浪拍打著船只，隱隱約約間，他見到了不少打魚的船只，不時(shí)地對(duì)著他吆喝著：
    “郎君，新鮮的江魚，便宜的很，兩文一斤——”
    “我的鱖魚，鮮著呢！”
    “江豬（江豚）吃不吃？”
    漁夫們滿腔熱情，洋溢著對(duì)生活的向往。
    朱誼汐感慨萬千。
    這與河南的鬼域，形成鮮明的對(duì)比。
    但同樣，若不是他，襄陽要多久才能恢復(fù)這般景象？
    在亂世中，庇護(hù)一方天地，世外桃源，他這些時(shí)日的征戰(zhàn)，也并非沒有意義可言。
    “到了，郎君！”
    老歪頭喊道。
    “好！”
    朱誼汐出船登岸，碼頭人潮涌動(dòng)，漁獲，山貨，琳瑯滿目，滿滿的人氣。
    “郎君，你的酒——”
    老歪頭回頭一看，椅子上滿滿一袋酒囊，不由得喊道。
    “送給你了。”
    朱誼汐擺擺手，徑直走遠(yuǎn)。
    “爹，他走了！”馬尾辮的女兒探頭問道，滿臉惆悵。
    “這不是你應(yīng)該想的！”老歪頭嚴(yán)肅道：“看來，要給你尋個(gè)婆家了，天天拋頭露面，也不像話。”
    這一番后話暫且不提，朱誼汐入了襄陽城，只察覺，景色大變。
    昔日空蕩蕩的城池，如今至少填充了一半人，街頭巷尾，喧鬧不止。
    “襄陽城，著實(shí)不錯(cuò)！”
    直接來到軍政司，朱誼汐感慨道。
    趙舒立馬恭迎他入內(nèi)，興奮道：“荊州拿下后，不止江西的糧食運(yùn)來，嶺南的糧食，也輸送過來。”
    “憑借著襄王府的錢財(cái)，糧食來者不拒，只要糧價(jià)一平穩(wěn)，各業(yè)自然興旺起來。”
    “農(nóng)為百業(yè)之基啊！”
    朱誼汐感慨道：“不過廢除了那些苛捐雜稅，減輕負(fù)擔(dān)，尤其是三餉，如此才能匯聚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