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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贖買

    錫蘭,薊都。
    在拿下賈夫納王國后,錫蘭王國就確立了對北錫蘭島的統(tǒng)治,麾下的百姓達到了四十萬之多。
    西京燕堡,北京薊都,然后是遼南、遼西二府,分遣二王弟鎮(zhèn)之。
    可以說,經(jīng)過近一年的治理,錫蘭王國已然站穩(wěn)了腳跟,在葡萄牙和荷蘭人不來搗亂的情況下,國內平穩(wěn)。
    港口,數(shù)艘懸掛著荷蘭旗幟的貨船緩緩停靠在碼頭,一群光著膀子的泰米爾人忙不迭涌上去,準備卸貨。
    長長的棧橋上,已經(jīng)站立了幾個稅吏。
    一寬額白臉,粗脖挺肚的漢人,穿著簡易地細麻寬袍,頭上戴著方巾,昂首而望。
    就在船停靠的那一刻,他剛上甲板,船長就笑道:“尊敬的稅吏,按照規(guī)矩,我船上有三十名以上的漢人,您應該給我半稅。”
    “自然。”稅吏點頭,手中毛筆并沒有放下,在略微泛黃的賬本上繼續(xù)書寫:“漢奴我會按照市價買下,減稅也是肯定的。”
    “哈哈哈!那就多謝了。”
    船長哈哈一笑,然后就放任其在船艙中巡視。
    錫蘭王國正式建國后,效仿大明設立了海關,并且嚴格執(zhí)行稅收制度。
    為了更好的吸納漢人,故而但凡兜售三十人以上的漢奴,就可免半稅。
    這對于船家來說是極為有利的。
    因為販奴本就是一樁生意,還能免半稅,何樂而不為?
    赫爾德安排好貨物后,就來到了薊都城。
    這座城市相較于一年前,已然是大變樣。
    泰米爾和荷蘭風情的建筑漸漸消失。而愈發(fā)多的明式建筑涌現(xiàn),雖然有些不倫不類,但比起印度風味的建筑,卻多了幾分奇特。
    要知道在整個印度洋沿岸,非洲不提也罷,印度除了德里以外,幾不成體系。
    而像是果阿和科倫坡則多是歐式建筑,已經(jīng)看膩了,明式風格就顯得突兀了些。
    瓦片,溝渠,青磚,石獅,臺階,燈籠,木樓,木雕等等,讓一眾沒去過東方的水手們格外好奇。
    待入了一間歐式的舊酒館,熟悉的腳臭、口臭,廉價的酒水味道撲面而來,眾人才回過神來。
    赫爾德坐在柜臺旁:“來一杯糖酒。”
    他排出了三枚銅幣。
    在荷蘭,二十銅幣兌一銀幣。
    “是!”很快,一個噴著廉價香水的暴露女郎就送上來一杯酒。
    他伸手摸了摸,可惜被躲了過去。
    作為船長,他倒是不以為意,女人他見多了,只是有便宜不占,就虧的慌。
    糖酒是從東方傳來的,傳說是用甘蔗釀的酒,帶著一絲甘甜,故而就稱作糖酒。
    由于保質期較長,受到了水手們的一致歡迎。
    大口飲用后,他放下酒,耳朵開始聆聽起來。
    魚龍混雜的酒館,是他尋摸發(fā)財生意的好路徑。
    “珍珠價低了一成,想來錫蘭采珠人多了……”
    “聽說錫蘭開始種甘蔗了?莫不是也要制糖?”
    “茶葉也有,這玩意有人喝?”
    “莫不如制瓷呢,只是明瓷最好,貴族老爺們最愛這味兒,別的只能窮人買,但窮人能有幾個錢?”
    良久,入他耳的只是一些常規(guī)內容罷了。
    對于錫蘭,他倒是覺得除了象牙和珍珠,幾無可買之物。
    無論是陶器、瓷器,乃至于布帛等,都只能兜售印度,而非去往歐洲。
    這樣一來,利潤就淺薄了。
    因為葡萄牙人最擅長跑印度和錫蘭這條線了。
    跑海上的人就有個大膽子,不怕風險大,就怕利潤單薄。
    走出酒館,他尋覓著方向。
    忽然,就見到了一群漢人涌向了城中央。
    而路上行走的泰米爾人則無動于衷。
    他急忙而去,卻見只是一棟建筑而起,寫著不一樣的漢子。
    聽不懂又看不懂,赫爾德只覺得難受極了。
    不過他看得出來,這群漢人們非常的激動顯然是個大動靜。
    果然,衛(wèi)兵開始隔檔,空出道路,穿著貴族樣式的男人過來,引起了眾人跪地不起。
    就算是再白癡,他也明白這是錫蘭王了。
    終于,他這個顯眼的荷蘭人引起了朱賜的注意。
    “孔廟大成,西夷過來做甚?”
    朱賜隨口問道,然后讓人把他帶過來。
    通譯在旁,赫爾德終于不是啞巴了:“尊敬的國王陛下,我只是被擠兌來此看熱鬧的。”
    傳聞錫蘭王是明國的王室后裔,赫爾德就收起了對土著野人的傲慢,恭敬道。
    “哈哈哈!”朱賜灑然一笑,不以為意:“你就站在一旁觀禮吧!”
    孔廟落成,對于朱賜來說是里程碑式的成就,不亞于覆滅賈夫納王國。
    如今隨著各種贖買和政策,錫蘭的漢人不知不覺就突破了五千來人,隨著時間和金銀的灑去,每月都會有數(shù)百漢人至錫蘭。
    為了以漢人為中心穩(wěn)固統(tǒng)治,分發(fā)土地和房屋只是最基礎的,思想上的統(tǒng)一,則只能依靠儒家。
    而孔廟就是其代表。
    在這個蠻夷遍地的地方,也需要儒家來進行教化之道。
    一番大禮后,朱賜只覺得頭昏眼花了,精疲力竭。
    旋即,他召見這位荷蘭商人,詢問著錫蘭的利弊。
    漢人只見得錫蘭蒸蒸日上,他卻心里明白,旁觀者清的道理。
    赫爾德看得也是頭昏,聽得詢問他直截了當?shù)溃骸俺苏渲楹拖笱溃也恢厘a蘭還有什么賺錢的買賣。”
    “印度的生意,實在比不了瓷器和絲綢賺錢。”
    朱賜陷入了思考。
    這也是錫蘭的結癥所在。
    無論是甘蔗,茶葉,瓷器,布匹等,錫蘭都只是萌芽,想要真切的發(fā)展起來,不知道還有多少年。
    但每年的贖買漢人政策,已經(jīng)導致國庫虧空,入不敷出,但又不得不為。
    被幾十萬異族包圍,沒有漢人怎來安全感。
    思量再三,朱賜問道:“你可知我錫蘭還有什么可貨賣的?”
    對于商賈之道,他能夠發(fā)掘珍珠,就已經(jīng)算得上是竭盡全力了,再多就難了。
    “這……”赫爾德為難道:“若不陛下多采礦,或許發(fā)掘什么金礦銀礦什么的。”
    “哪有那么容易。”朱賜搖頭。
    “陛下,山中既然沒金銀,那木材多。”赫爾德忽然眼前一亮:“您本來就是明國人,錫蘭的大山中可有什么名貴木材可售東方?”
    既然無法把東西賣給歐洲,那么將東西至大明,也是一條好路子。
    “木材,木材!”朱賜沉思起來:“紅木,金絲檀木,黑檀、柚木和鐵木等,在大明都很昂貴。”
    “我這就去尋覓,如果有的話,你倒是立下功勞,這專賣權就與你了。”
    赫爾德大喜。
    朱賜回到了自己的王宮。
    他的王宮是賈夫納王國的舊殿,經(jīng)過了一番改造后,勉強算是入眼了。
    由于閹割技術的限制,宮廷之中沒有幾個宦官,都是宮女。
    剛坐下,就見內閣首輔孫白腳步急促而來:“殿下,國庫空虛!”
    經(jīng)過一番改制,雖然消滅了部分的大貴族,但賈夫納王國的大量中小貴族殘留下來,依舊把持著地方。
    故而,朱賜不得不讓朱永,朱定兩個弟弟去往遼西,遼南府坐鎮(zhèn),主持軍政要務,最重要的就是清理賦稅。
    由于地處熱帶地區(qū),錫蘭倒是一年兩熟,甚至三熟,糧食年入八十萬石,對于官吏不過千余人,士兵不過兩萬人王國來說,完全是夠吃的。
    但金銀不夠。
    印度半島從來就不缺糧食,故而稻米廉價,賣不出去,而象牙、珍珠每年帶來的利益不過數(shù)萬塊罷了。
    贖買漢人的政策出爐,讓金銀持續(xù)外流,已然是入不敷出。
    “我自有主意。”朱賜揉了揉太陽穴,將從山林獲利的事說出來。
    錫蘭此時忽然可自給自足,但傾覆的危險在,誰又敢放輕松?
    “對了,甘蔗的種植如何?”
    “臣已經(jīng)讓人種了一萬畝,料想幾個月后就會收獲,但制糖需要密法,白糖怕是難得……”
    孫白嘆了口氣。
    尋摸到簡易的工匠容易,但這種事關重大利益的隱蔽秘方,又怎能獲得?
    “紅糖就紅糖,我就不相信歐洲有那么多的富人?再者說了,印度就在邊上,他們也定然吃紅糖。”
    朱賜隨口道:“茶,酒,瓷,陶,漆,紙等,都要努力,這幾年困難了些,等到事成,自然就能獲利了。”
    “殿下,何不如我國組建商隊?”
    孫白目光炯炯道:“讓那些西夷賺去了,何不如咱們自己賺。”
    “印度如此龐大,隨便漏著點都能讓咱們吃飽。”
    “造船難。”朱賜嘆了口氣:“況且,葡萄牙人和荷蘭人,是不會放任咱們打破他們對印度的壟斷生意。”
    “蠻夷心中只有利,而無禮。”
    聊完了國事,朱賜就去往了大學堂。
    一群少年們,大半都是高鼻深目,但卻熟練地背誦著古詩詞和四書五經(jīng),不下三百之數(shù)。
    而在另一邊,數(shù)十名大漢糾結地學起了漢字,一個個抓耳撓腮,恨不得上房梁。
    漢人們讀書認字的少有,只能進行學習,科舉這樣的大事,根本就不到普及的時候。
    想到這,他沉聲吩咐道:“吩咐內閣,草擬賜姓令,國內庶民貴族,都須要有漢姓,漢名,違者罰銀百塊或修路半載。”
    一旁的隨從立馬應下。
    “到地了!”
    楚珂艱難地出了艙,感受到了太陽的溫度,同時還有海浪的拍打。
    雙眼終于適應了刺眼的陽光,他抬目一瞧,竟然是個碼頭。
    環(huán)顧一圈,像他這樣的漢人被集中在甲板上。
    突然走過來一個漢人:“諸位,你們誰能聽得懂官話?”
    一圈人懵懂了些,只有寥寥三五人舉手。
    楚珂自然也不例外,他聽到官話,就像是尋到了救星:“我是童生,我家宅千畝,無論多少錢都會贖買我,莫要殺我……”
    “放下,不會殺你的。”
    那人哈哈一笑:“這里是錫蘭王國,咱們是國王姓朱,是大明皇室,我在這里花錢是來把你們贖買過去的……”
    楚珂大喜過望。
    旋即,這人沒理他,又是一陣粵語、閩語,客家話說了一遍,眾人紛紛大喜過望。
    待下了船,見到了明式建筑,眾人才覺得真的獲救了。
    來到一處院落,讀書人首先就被篩選出來,楚珂自然不例外。
    “諸位,你們將是我錫蘭的官員了。”
    “這位官人,我想回家,我不想當官!”楚珂忙不迭道:“我是出海經(jīng)商,被海盜打劫俘虜了,我老家還有妻子,年邁的父母啊!”
    “請您放我回去吧!”
    “不行!”大漢搖頭:“我是說不能立刻回去。”
    “你們必須在錫蘭為官五載,在這期間可以寄信回家報平安,但就不能回去。”
    “這五年,是你們報答朝廷的。”
    楚珂滿臉頹廢。
    旋即,所有人都清楚了情況所在。
    農民將會分得至少百畝地,工匠會按類別安排工作,且會送上住宅,大夫、水手等各有安排。
    那些強壯的大漢,不僅會有住宅,土地,還會分配妻子,因為他們要參軍。
    楚珂等讀書人,則必須為官,治理蠻夷,教化百姓,更為優(yōu)待。
    在這一瞬間,土地,住宅,妻妾,奴仆,他都有了。
    他還了解到,漢人在錫蘭,則被親切地稱之為鄉(xiāng)人,無論來自哪省,天然地就抱團親近了。
    只要成丁,立馬就賞賜田百畝,可以優(yōu)先從軍,做官,居住在薊都城。
    但婚賜上,則必須娶土著女為妻,進行聯(lián)姻。
    “錫蘭郡王?薊都,四府之地?”
    楚珂看著一本為官手冊,他一時間倒是感覺奇特。
    據(jù)他所知,大明的藩國,只有秦,越,遼等一字親王,但沒錫蘭這樣的小國啊!
    見到了錫蘭王的面容后,他真切的確信,這是大明藩國了,這官話說得比他還要地道。
    仔細聽,還帶著北京腔調。
    “童生,在我錫蘭可少有,就當一任知縣吧!”
    錫蘭王隨口道。
    一瞬間,他本應該在朝磨礪一年半載的人,忽然就成了知縣,根本就不用考試。
    帶著三百士兵赴任后,楚珂驚了:“這縣城,竟然是個木寨。”
    縣衙更是土房。
    土著們多數(shù)皮膚黢黑,但白皙又高鼻深目,讓人不喜。
    而農地中,雖不是刀耕火種,但也強不了多少。
    木犁,無堆肥,也不撒草木灰,怎能豐收?
    安排的通譯則述說著境況:“您在是薊都所轄的平谷縣,大小貴族二十八家,土地約莫三萬頃,民眾兩萬余,是大縣。”
    楚珂頷首,他覺得為官的第一件事,就是修繕官衙。
    無威何來的德?
    此時他仰望星空,自己何時能夠還鄉(xiāng)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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