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廝聞言一愣,但立馬就馬不停蹄的去叫人了。
那個異邦人被請進來,那看面部特征,顴骨高聳,鼻尖高挺,一雙眼睛還深邃得緊,那眼珠子,還微微冒著藍光。
是吐蕃人的面相特征。
而曲妙凌所知道的、還與自己打過照面的有身份的吐蕃人,就只有穆赤一個。
而他,又為什么會來找自己呢?
“來者何人!”輕柔插著腰問道。
“小姐,奴才是吐蕃王子穆赤的下屬,特意奉王子的命令,還請小姐一聚?!?br/>
“什么吐蕃王子,我們小姐不認識!”
“輕柔。”曲妙凌制止了輕柔,她保持著坐著的姿勢,面龐上還閃過一抹鎮(zhèn)定。
“小姐!”輕柔還低喊一聲,但在自家小姐的眼神注視下,她還是退下了。
“你們王子找我,有何事?”
“這個奴才就不清楚了,但我們家王子才來到大陵朝,對京城內(nèi)的貴族也都還不熟悉,若是有什么地方怠慢了您,還請小姐不要介意?!?br/>
這個充當(dāng)傳話筒的小廝,還挺有意思。
不僅會說話,行禮作揖也不卑不亢的,而且她剛才沒看錯的話,剛才那小廝是“假”的,他雖然換上了小廝的衣服,可他的行為舉止卻騙不了人。
一個從小在吐蕃長大的奴才,又怎么會知曉大陵朝的禮節(jié)呢?
更何況,他的動作還很標(biāo)準(zhǔn),除了吐蕃貴族,沒人會去練習(xí)大陵朝的禮節(jié)。
“小姐,這小廝說話咄咄逼人的,一看他主子就不是個好相與的,長得怪模怪樣不說,眼珠子都是藍的,別是什么異種人,小姐,您還是別去了,危險?!?br/>
輕柔的話語中隱藏著深深的擔(dān)憂。
“可你家小姐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這可怎么辦?”曲妙凌眨眨眼睛,逗輕柔。
“那——那,奴婢去渣那個什么吐蕃王子說清楚,就說您有事,不去了?!?br/>
看輕柔著急的,嘴巴都不利索了,曲妙凌輕笑。
“看那吐蕃王子可是皇帝請過來的,要是得罪了他,你叫小姐被皇帝斥責(zé)怎么辦?”曲妙凌一手托著腮,好整以暇的看著輕柔。
“那……那……”
輕柔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兩只手也不老老實實的垂在身側(cè),反而緊張的縮成一團,看的曲妙凌心都軟了。
“行了,行了,逗你的,這一次,我肯定不會去的?!?br/>
輕柔的眼睛臉涼了,“可是您剛才不是答應(yīng)他了嗎?”
“曲妙凌一攤手,“我答應(yīng)了嗎?我從頭至尾都沒說過答應(yīng)這兩個字呀!”
輕柔驚呆了,她仔細回想,好像還真沒有。
“那剛才為何?”
曲妙凌笑而不語。
“那小姐,您又為何不答應(yīng)呢?您就不怕皇上真的找您麻煩?”
“怎么可能,輕柔,我告訴你,在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人比皇上更看重利益。”
輕柔懵懂眼。
曲妙凌恨鐵不成鋼的看了她一眼,解釋道:‘還不明白,真是白跟了我這么長時間了。’
被主子數(shù)落了,輕柔不好意思的笑。
她有的時候,就是腦子不夠使嘛。
“小姐不嫌棄輕柔,輕柔真的很高興呢?!?br/>
曲妙凌看了厚臉皮的輕柔一眼,解釋道:“其實很簡單,你仔細聽著,皇上是九五之尊,而當(dāng)今皇帝又是其中翹楚,最看重的就是尊嚴,表面上說,穆赤雖然說是打著被邀請的旗號,可實際上,吐蕃就是我們的附屬國,皇帝會為了他一個小王子責(zé)罰本朝郡主?”
見輕柔張大嘴巴,一臉驚詫,她繼續(xù)道:“就算這個人不是我,是旁的人,皇帝也不會懲罰,這下,你明白了嗎?”
輕柔簡直醍醐灌頂。
“小姐,你好聰明呀!”
所以聽了這么半天,輕柔不僅沒一點兒長進,關(guān)注點還在吹彩虹屁上?
曲妙凌一臉黑線,她無奈的招招手。
“行了行了,你也只能當(dāng)個小丫鬟了,去給我端杯茶水來,浪費口舌。”
輕柔又傻乎乎的笑了兩聲,飛也似地沖出去了。
看著那快活的小雞仔兒一樣的背影,曲妙凌終究是忍不住又笑了。
而穆赤苦等了半天,沒等來一個人。
在他對面,坐著的是一個跟穆赤一樣一身華服的吐蕃男子。
若是曲妙凌來了,定能認出這個男子就是那天假扮小廝的那個。
“澹臺,你不是說曲妙凌答應(yīng)了嗎?怎么現(xiàn)在還沒來?”
菜都涼了。
澹臺也是一臉懵,他仔細回憶那天倆人的交談,“明明那天曲妙凌沒有拒絕,可是——不對,她沒拒絕,但也沒同意?。 ?br/>
澹臺忽然想到了,幾乎是捶胸頓足的道:“我被那個女人騙了!”
穆赤聽了,眼睛也睜得老大,“什么?”
穆赤猛地一拍桌子,“中原的女人就是狡猾!”
澹臺忽的站起來,“王子,她竟然耍我們,待我門稟告中原皇帝,讓他治那個女人的罪!”澹臺義憤填膺的。
“不?!?br/>
穆赤忽的揚起手,制止了要發(fā)瘋的澹臺。
澹臺分明看見,王子的眼中閃爍著熊熊燃燒的火苗。
“為什么!”他質(zhì)問。
“曲妙凌越是這樣,我就對他越是有興趣,我就不信,她還能躲我一輩子!”
他的目光落在澹臺的眼中,充斥著勝券在握的神情。
而武德候府內(nèi),曲妙凌慢悠悠的享用午飯,輕柔道:“小姐,咱們就這么把他們晾在那兒?”
“你想去?”
“不不不?!陛p柔連連擺手。
“我是真怕他狗急跳墻,來府內(nèi)大鬧都是小的,萬一鬧到圣上跟前……”
盡管上一次曲妙凌跟她解釋過,但輕柔心里還是不放心。
“他是王子,總得自持身份,而且,我這不是在為難穆赤,而是在給文向東機會。”
曲妙凌放緩了吃東西的動作,也不知道此刻文向東聽說了自己跟穆赤見面的消息,又會是怎樣的表情呢?
“少爺,少爺,不好了,那個穆赤派人去約見曲小姐,曲小姐答應(yīng)了!”
這是一天前,文向東剛剛收到消息的時候。
在穆赤安排好的酒樓外對面,文向東面前擺放著熱茶,上好的龍井,可文向東沒一點兒品嘗的意思。
他眼神灼灼的盯著對面酒樓的包廂。
只要曲妙凌一出現(xiàn),他就要沖過去攔住他。
文擇期跟穆赤那么熟,要是曲妙凌被穆赤拉走了,不就成了文擇期那邊的人了嗎?
那他自己,不就徹底完了。
一想到這里,文向東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行,絕對不能讓這兩個人見面!
文向東盯著酒樓入口處的眼睛更亮,生怕錯過任何一個人影。
“少爺,都這個時候了,曲小姐還會來嗎?”
小廝一直藏在酒樓底下,從站著到蹲著,小廝的腿腳都麻了,也沒看到曲妙凌的身影。
他忍不住跑回來道。
“是啊,都這個時候了,他怎么還不來呢?”文向東暗暗想到。
又過了一會兒,那小廝忽然喊道:“少爺,你快看,穆赤出來了!”
“穆赤?”
文向東朝樓底下看過去,不是穆赤是誰?
“曲小姐真的沒來,穆赤被放鴿子了!”
小廝喊。
文向東又如何能不知。
他頓時失去力氣,后背靠在椅子上,陷入沉思,曲妙凌此舉,又是何意呢?
難道是在敲打自己?
還是說——
當(dāng)日下午,文向東在書房內(nèi)看書,就聽見小廝來報告說:“少爺,穆赤王子求見?!?br/>
他怎么來了?
心底疑惑,可文向東還是道:“快請進來?!?br/>
倆人一見面,穆赤就直說來意,“文三少爺,穆赤不請自來,還請不要見怪?!?br/>
“王子說的哪里話,您是皇上的客人,我是臣子,自當(dāng)好生招待?!?br/>
穆赤笑了兩聲道:“三少爺,我次次前來,是想請你幫個忙。”
“什么?你要我?guī)兔s見曲小姐?”文向東睜大眼睛。
“沒錯,實不相瞞,上一次我可能是惹怒了曲小姐,派人去約見的時候,被放了鴿子,我聽說三少爺跟曲小姐的關(guān)系好,還請你幫忙牽個線,讓我跟曲小姐見見。”文向東沉思了一會兒,哈市婉拒了。
“穆赤王子,這可不是小事兒,這里跟你們吐蕃不一樣,女子約見外男,可是極不容易的。”
“穆赤明白,那就多謝三少爺了。”
穆赤走了,文向東陷入沉思,剛才自己答應(yīng)后,穆赤對自己的態(tài)度都親近了不少,他聽著穆赤口中的好話,竟然比對他的大哥文擇期還要熱情。
難道曲妙凌此舉,就是為了讓自己跟穆赤接觸?
文向東想明白了,也就開始認真利用這層關(guān)系,后來穆赤又來了好幾次,都被文向東打發(fā)了。
穆赤失望的同時,文向東也借機贏得了不少好處。
文擇期看見他,都忍不住冷嘲熱諷。
“抱住吐蕃王子的大腿,三弟收獲良多??!”文擇期陰陽怪氣的。
文向東也不氣,“那也比某些人干看著,卻什么都得不到強!”
然后他就走了。
至于文擇期在他身后怒罵,文向東根本不在乎。
可是如此幾次,文向東明顯察覺到穆赤不耐煩了,這一天他去找了曲妙凌,曲妙凌聽完,就給他指了一條明路。
“想要解決這件事情,其實很簡單?!?br/>
文向東趕緊坐下來,“愿聞其詳?!?br/>
“我聽說除了那個一直跟在他身邊的澹臺以外,穆赤還有一個好友叫阮梁君,你去約見他,讓他陪著穆赤一起游玩,如何?”
文向東雖然不明白曲妙凌的用意,但曲妙凌應(yīng)該不會騙自己,只要這一次滿足了穆赤,想必穆赤會繼續(xù)為自己所用。
他趕緊讓人去找阮梁君,這個阮梁君現(xiàn)在不在京城,穆赤去找了好幾回,都沒見到人。
多年未見的好友,想必一定有很多話想說。
文向東加派人手,到處去尋找阮梁君。
終于功夫不負有心人,還是被他找到了。
“阮少爺,聽說你跟吐蕃的王子木吃是至交好友?”
“沒錯,你是何意?”
“沒什么意思,我只是想成人之美,讓你們見上一面。”
自從上次一別,倆人已經(jīng)十幾年沒見了。
“穆赤來大陵朝了?”
阮梁君的臉上閃過驚喜。
文向東笑而不語。
“你快帶我去見他!”
文向東臉上的笑容更大,“我馬上就帶你去,作為東道主,你可要好生招待穆赤王子啊?!?br/>
“那是自然?!比盍壕哪_步比文向東都要急切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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