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聽到稟報, 估摸著他若在場,皇后有些話怕是沒臉說。為了讓皇后更無拘地陳情自述, 他便避去西面的小書房。
一起來的還有薛從悠。不過是身份未夠, 內侍省下她的名字未報。
走到慈頤宮正殿外, 薛從悠心里越發(fā)慌亂,她一直覺得太后看著慈和, 那目光卻仿佛利刃般銳利,叫她懼怕。
薛從悠便扯個謊說:“姑姑,我想去趟凈室。”
皇后道:“去罷,快回來。”
薛從悠點點頭,沿著廊下往東去了。
薛皇后進殿后躊躇片刻,道:“母后, 兒媳今日來, 是想向母后請罪。”皇后很清楚, 這后宮里的事都是可大可小, 根本就是看誰更受皇帝和太后的偏愛袒護罷了。
太后只道一個字:“哦?”薛皇后之所以被立為繼皇后, 部分原因是她足夠聽太后和皇帝的話,有兒子,娘家強, 是打擊魏貴妃最好的人選。但她本人其實并沒有特別過人之處。
皇后便說出向魏紫吾下藥之事,她看著太后越來越冷的面容, 哭道:“不過,母后,是魏紫吾先給悠悠喂這等藥, 臣妾心疼侄女,才想著給她一個教訓。臣妾當真不是故意害人,臣妾也是一時糊涂,求母后寬恕臣妾!”
顧見毓倒未想到還有這一出,面色乍變,看向皇后。魏紫吾先給薛從悠下媚藥?呵……
太后輕嘆:“是么?那為何哀家倒是聽一個景儀宮的內侍招認,他奉你那好侄女的命令,打暈你派去給老大傳話的宮人?薛從悠在謀劃些什么?不如讓她自己過來說個清楚。”
那名宮人既為薛從悠所用,自然是薛家布在景儀宮的暗樁。皇后愣了愣,不明白薛從悠為何要如此做。
皇后點頭:“悠悠一會兒便來。”
卻說往東而去的薛從悠挪著腳步,心中一片哀涼,她從未將自己置于過這般被動的局面。
“怎么哭了?”突有一道聲音問她。
是皇帝!薛從悠這才知自己竟無意識地涌出眼淚。她忙參拜道:“從悠見過皇上。可能是因我有些想家了。皇上……為何在此?”
皇帝沒答他為何在此,只笑了笑,道:“想家想成這樣?悠悠真是個小姑娘,以后嫁進婆家可怎么辦?”
皇帝叫她悠悠?還帶著點調笑口吻說她的婆家,這語氣態(tài)度……薛從悠心下百味雜陳。她此刻已不抱著任何僥幸,她覺得自己背叛皇后,有意算計皇帝和魏紫吾的事,遲早要被知道的。看看顧見毓對她的冷薄,知道這個表哥她是收服不了。當下便有計較。
薛從悠嗔道:“皇上笑話悠悠。”她說話的語調變得有些嗲,還用一雙明眸含羞帶怯地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閱人無數(shù),一看薛從悠這態(tài)度,就知她在勾引他。可他分明記得,薛從悠上回對他的接觸還很不樂意。皇帝轉身往暖閣中走,道:“悠悠既來了,便進來陪朕說說話。”
薛從悠的心頓時揪緊,她沒想到皇帝這般急迫。跟在薛從悠身后的景儀宮宮人也察覺到不對勁,卻什么聲音也不敢發(fā)出。猶豫之后,薛從悠選擇跟從皇帝進屋。
待暖閣的門被從外關上,一男一女已心照不宣,皇帝便上前捏住薛從悠精致的下巴,仔細看她的臉蛋,慢慢道:“悠悠,你長得真美。”宮里已許久沒有進過這樣鮮妍的小姑娘了。
女孩露出羞怯的笑容。皇帝嘴里的酒氣噴到薛從悠臉上,她強忍著躲避的沖動,反而笑著迎向對方。
她片刻后就被扒得只剩抹胸和褻褲,接著被皇帝抱到榻上,男人沉重的身軀將她壓得一窒。
薛從悠這一刻才真正害怕,用手去推攘皇帝,喊著“不,皇上”。她本是打算先利用自己出眾的美色稍給皇帝甜頭,等正式冊封后才獻身。但皇帝都這個樣子了,還怎容她吊胃口。就聽薛從悠一聲痛叫。皇帝將方才在太后那里受的氣,迫不及待用別的方式宣泄出來。
事畢,皇帝如夢初醒,驚訝看著薛從悠,道:“唉,朕喝得太多。還以為給朕端水進來的是個普通宮女,便……誰知竟是悠悠。”又嘆氣:“阿毓是朕極為喜愛的兒子。你若跟著他,將來原可大有造化。可惜你卻跟了朕。”
皇帝幾句話便定了調子,是薛從悠爬了姑父的床,勾引酒醉的姑父,他還當是個宮女,無意間便寵幸了。
薛從悠一聽這話,臉色霎時慘白,但她見皇帝在審視她神色,忙笑道:“才不可惜,悠悠就是喜歡皇上。能跟著皇上,才是悠悠的福氣。”也不敢說自己沒有給皇帝端水。
皇帝捏捏她的臉,道:“這就好。”
皇帝何等城府,怎會允許有人把自己當成色胚和傻子耍。這個小姑娘突然送上門,自然是有原因的,說不得正是與魏紫吾之事有關,尋求他的庇護來了。薛從悠又的確生得極為嬌柔美艷,的確是勾得他興致盎然,他便要了。更關鍵的是,這樣輕易就背叛顧見毓的女人,他怎會允許她嫁給顧見毓。
皇帝在暖閣里折騰薛從悠這樣久,太后那邊的幾個人自然都知道了,神情皆是耐人尋味。
尤其是皇后……她這時已知薛從悠竟是想引他的丈夫去找魏紫吾。感覺像是被人在臉上重重扇了幾耳光,她真心疼愛的侄女,便是這樣背叛戲耍她。臉上的神情一直是錯愕而茫然。
太后見橫生這樣的枝節(jié),又考慮著顧見毓,決定對皇后之事輕放。薛從悠與皇帝有染,便是對皇后姑侄最大的懲罰。道:“皇后身處國母之位,此舉的確失當。念在你主動陳情,便罰俸半年。”
顧見毓知道太后是為他留著顏面,上前道:“孫兒謝過皇祖母。”
皇帝的聲音卻在外響起:“貴妃管理后宮時,至少沒出過這樣的事。皇后,你真是叫朕失望。以后便仍舊讓貴妃管理后宮,淑妃協(xié)理,皇后暫且做個清閑人罷。”
殿中氛圍有一瞬的凝滯。皇帝寵幸了哪名女子,那是此女之福。連太后也不說皇帝什么,皇后自是不可能責問皇帝的。皇后怔怔看著走進來的皇帝,道:“皇上,那臣妾的侄女薛從悠……”
皇帝道:“皇后管教侄女不嚴,先將她帶回景儀宮好生教導些時日,改日再議位份的事。”
皇帝這話說得曖昧不明,倒似對薛從悠爬床的行為不滿,皇后眼睛一亮,道:“臣妾領旨。”
***
皇帝等人散后,魏紫吾被太后派人接到慈頤宮。
太后這時看她,心境與之前又有變化。又知道魏紫吾身上的媚毒尚未完全解除,還得等西域來的新鮮含珠草,更是不敢讓她回侯府。
魏紫吾住在慈頤宮采輝閣的時候,顧見緒兩次在夜里過來看表妹,太后一清二楚。若是回到侯府,正好叫人撞上她這藥性發(fā)作,可就糟了。
等魏紫吾睡下了,太子便向太后道:“皇祖母,依我看,就不必往遼西去信問魏峣的意思了罷?”
太后看他一眼。若要說起來,通過選秀擇官家女充實后宮,本就是皇權至上的體現(xiàn),平衡前朝勢力的手段之一。歷來只有天家挑人的,哪有看臣下之意做主的。太后道:“按理說是不必看魏峣的態(tài)度,但魏峣如今……的確是有些令天家失于掌控,究竟是你的親事,我可不想中間生出變數(shù)。”
若非太子實在喜愛魏紫吾,只要魏紫吾在,太子那眼里都是愉悅。而魏紫吾又的確是個討喜的孩子。她是不可能答應的。
顧見邃也不堅持,笑了笑,道:“那便按皇祖母的意思。”
太子知道,魏峣連將魏紫吾嫁給顧見緒都不情愿,怎會輕易答應予他。回到東宮便道:“叫顧況過來。”
少詹事顧況很快來到東宮,太子道:“朱通的信一入京驛,便暗中截下。我念三封信,分別給傅予州、段潛和幽州陳頌。”
顧況看向對方,太子眉若墨畫,目如沉淵,著實豐神俊美,但身為少詹事,顧況自然知道太子本質里是個強橫冷酷的人。
顧況明白,這是太子要與魏紫吾的親事“木已成舟”。便迅速去研墨,等著為太子寫信。
雖然太子請求賜婚的事無其他人知曉,但魏紫吾身中媚藥這事,因皇后被罰了俸祿,牽涉的宮人也有好幾個,如顧見緒這般耳目多的倒是知道了。
魏貴妃聽了顧見緒的話,愣了愣,實則她也清楚,憑魏紫吾的姿色,若想要用對方為顧見緒爭取最大的益處,絕不是嫁給寧績,而是獻給皇帝承寵。但一想到嬌嫩得跟花骨朵似的侄女,和自己一起侍奉皇帝,魏貴妃便膈應得慌。
魏貴妃便氣憤道:“薛晚英和薛從悠當真是欺人太甚!她這不是在打我們的臉是做什么?這個仇,遲早得報。”
不過,掌宮的權力回來了,魏貴妃又春風得意起來。
顧見緒沉著臉點點頭,卻對皇帝又將掌宮之權交給魏貴妃感到疑惑,他這個父皇一向最看重平衡之道。此舉絕對是有深意的。
兩日后便是文科殿試,太子忙著那一頭,白日里倒是沒有時間到慈頤宮。
魏紫吾和顧熙樂在暢和園中曬太陽,她正伸出手去撥弄池水,轉眸間瞥見不遠處倚在假山上的顧見毓。
兩個小姑娘便給顧見毓打招呼。顧熙樂和顧見毓聊了會兒天,便撲蝶去了,男人趁機低聲問:“魏二,你感覺好點兒了么?”
魏紫吾反應一下,才明白顧見毓這話是何意。
她這時也知是皇后和薛從悠給自己下藥,而解藥是顧見毓給自己的,雖知應當將他和皇后分開來看,但想到自己當時意志薄弱的樣子被顧見毓看去過,再被一個大男人這般問,魏紫吾難免覺得尷尬。
對著皇子卻只得表面禮貌道:“已經無事了,多謝殿下。”說罷轉身便往花林深處走。
顧見毓卻朝前邁了兩步,巧妙堵住她的去路。
魏紫吾微微蹙眉,朝左行了兩步,仍是被堵住,她便沉下聲道:“殿下仗著身份與武藝比我高,便可以隨意耍弄人么?”
“你想不想帶你弟弟離開京城,去遼西?”對方卻這樣問道。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delvaux的手榴彈,一只松鼠 *7、fiona、alina、27196789、287133、23157297、阿木、xiaoxiao、文松 親的地雷,還有澆營養(yǎng)液的小仙女=3=
請記住嗥嗥是親兒子,福利待遇肯定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