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窟 !
“你的妹妹洛羽裳在來魔窟之前,為七殿下效力。”千葉盯著無匡的神情,“看來這件事你也不知情啊,那霍西云知道嗎?我猜不知道……原來霍西云和七殿下兩個人之間也有彼此不知的秘密啊。”
無匡無力道:“尊主,我來魔窟將近二十年,我在你身邊也十幾年了……很多事已經改變了,和當初不一樣了。”
“哦?”千葉的聲音飄渺到涼薄,“無匡,你是在證明你對我的忠心嗎?就這么簡單?上嘴唇碰碰下嘴唇,我就要接受并相信你絕對不會背叛我了嗎?”
“只要尊主說出來,無論讓我去做什么,我都會去做的。”
千葉冷笑一聲,“果然,生的誘惑是如此巨大,無論是多么冷靜的人都沒辦法堅持到最后。”
無匡聞言有些痛苦,“尊主,不是這樣的……”
千葉卻截斷他的話,“好,那我給你一個機會證明你的忠心。”他徐徐站起身,居高臨下看著無匡攥緊的雙拳,“不是很關心莫朝云的生死嗎?那你去看看吧。如今霍西云就滯留在北昭王都的舊王府中,不過他既然知道魔窟,想來一定會警戒起來,現在的王府堪比龍潭虎穴,無匡,你有膽子去闖一闖嗎?當然,你若是愿意和你的舊主相認,我也可以成全你。”
“尊主,需要我帶莫朝云回來嗎?”無匡的聲音又重新恢復了冷靜,他抬起頭看著千葉,眼底帶著某種令人看不懂的決絕。
“帶她回來?”千葉挑眉笑了笑,“霍西云聽到這句話一定會傷心吧,他不知故人心已變,竟覺得魔窟的生活比起從前的王府還要令人眷戀。”
無匡臉色發白,他徐徐低下頭,而千葉則是背過身去,不再看他。
*****
夜起了謎一般的霧,近日來并未下雨,所以這霧起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有人趁著霧氣彌漫,潛入了守衛森嚴的舊王府
。他一身白衣,在濃霧中若隱若現,身影穿梭如鬼魅。
因為濃霧太大,王府只在各個門口排了崗哨,而院中的巡邏則是半個時辰換一班崗。此刻正是換崗后的空隙,白雪的身影似漂浮于虛空中的亡魂,滑下了中央頂的廊角彎檐。
他落地無聲無息,隨后迅速往后閃身,躲過了一隊巡邏的兵衛。待那隊人走遠,剛想閃身出來,卻見一道鞭影如雨兜頭罩下,白影閃身閃避的同時,背后又殺來了一把砍山刀,這把刀又長又厚,被持刀者揮舞得虎虎生風。
前后夾擊之下,白影只能虛招閃避,退后足有一丈,還未站穩腳跟,又有一人加入戰團,這人身形極為魁梧,站在那里就像一截高塔壓下來一般,而他手中揮舞的兵器也是碩大一只,那是一只戟,戟尖開四個角,分血槽藏在流線完美的戟身上,看著就令人心里發怵。
白影瞟了一眼那只戟,冷笑一聲,同時扔出手中的一個東西,那東西在空中炸開,瞬間火星四濺,而飄忽的濃霧似乎凝固了一般,一時間別說是視物,就連呼吸也開始嗆人起來。
白影借機突圍出了一個缺口,但斜刺里卻突現劍影。使劍這人手腕翻轉,劍氣如虹狠狠揮下,奔著白影的后心就是一劍,可是卻聽叮的一聲,似有無形的東西擋住了這一劍,趁著劍客愣神的一瞬,白影并指如鉤,挖向了劍客的雙眼。
劍客唯有疾退,但避開了眼睛,脖頸卻多了一片抓痕。脖頸間麻癢一片,劍客罵道:“這個邪魔外道下毒!”
白影卻理也沒理,緊跟著又給劍客補了一掌,依舊從這個缺口闖了出去。
霧越來越濃,白影的腳步則越來越慢。周圍死一般靜寂,身后似乎沒有追兵。這不可能!剛剛還多人夾擊,明顯是久候多時的伏兵,沒理由在占盡優勢的時候退縮。
那就只剩下一個可能。白影頓住了腳步。
缺口是故意被攻破的,因為那是他們希望他走的方向。人為的封鎖其余的去路,只余下一條退避的道路,而那條所謂的生路上一定滿是陷阱。
就在他腳下,每一步里。
濃霧中,每腳踩下去的咯吱聲浮了起來,越來越明顯。白影頓住腳步,皺起了眉。周圍的濃霧若隱若現,在能看清遠處的那一瞬,有返回來的光刺入眼簾。
白影心底一沉,不好的預感促使他快走幾步,一揮手正甩在不知什么鑄成的絲網之上,網上的毛刺刮掉了一層淺淺的皮肉,他收回手,絲絲縷縷的痛感漫上來,讓他意識到,在這漫天大霧中,他已經自己主動走進了敵人撐開許久的天羅地網中。
“帶兵打仗時,我從不害怕在天氣惡劣的時候趁機來襲的敵軍,你知道為什么嗎?”一個聲音飄蕩在迷霧里,像個幽靈,“因為惡劣是對雙方而言的,很公平,不僅我方會受到惡劣氣候的影響,做出錯誤的判斷,敵軍也一樣會。”
聲音距離絲網越來越近,卻終于止步,“就像今夜這場大霧,看起來確實是個偷襲的最好機會,我要是敵人也會選在這個容易令人麻痹大意的時刻潛進來。但既然知道敵人會來,我怎可不做好防范,而任由敵人來去自如呢?那必然不可能,因為我更喜歡讓敵人有來無回。”
月色透過迷霧的縫隙照出朦朧的微光,照向王府中這處禁地,也照出說話這人的面貌
。來人年紀在三十歲往上,容貌溫暖柔和,籠著月暈盡顯儒雅,他眉目溫潤,眼神卻犀利,盯著絲網后面的那道白影,“輕敵是致命的,無論你是行走于江湖的獨行俠客,還是號令兵士的掌軍將領,這都是個不好的習慣,你說是吧,魔尊大人?”
見白影不動也不說話,霍西云露出一絲奇怪的笑意,“應該是叫這個名字吧?魔、尊、大、人……”他甚是玩味地緩慢重復了這幾個字,“聽說魔尊在魔窟是很高的位置了,我還以為會是個三頭六臂的怪物,害我還擔心我這小小的王府會被你夷為平地,但還好,傳言就是傳言,不過以后傳言不可盡信就是了。”
白影無視霍西云,四處尋找著什么。霍西云感興趣地望著他的一舉一動,過了半晌才道:“不用找了,沒有出口的,這種特殊材質做成的絲網,看起來輕軟卻韌性十足,別說你手無寸鐵,就算身懷利器也沒用。從你這里十丈以內都是這種絲網,它們就像蛛絲一樣神奇,只要捕到了獵物就會自行收縮,將獵物禁錮在其間,頭頂也是、腳下也是,放眼望去都是,我勸你還是別費心想著逃走了……哦對了,我給這絲網起了名字,就叫天羅地網。”
白影停了下來,他垂著頭不說話,看起來很喪氣。
“魔尊大人,我們那日在虢華夫人府應該是見過,不過我想確認一下,你是不是我那日見過的人,你抬起頭來。”
白影似乎根本聽不見霍西云的話,他低垂著頭,毫無動靜。
霍西云身后剛剛被抓了一下的那位劍客怒道:“你這邪魔外道,郡王和你說話呢,懂不懂規矩!”
白影忽然狠狠捶了絲網一記,絲網搖擺晃動,發出鐵銷一般的連綿聲響,可是白影的手緊隨其后便噴濺出鮮血,艷紅的顏色掛上了絲網,徐徐潤開殷紅的一片。
霍西云看著那片血跡,“我說過了,沒有用的,何必多做試探,搞得自己受傷呢?”
白影終于冷笑一聲,“霍郡王這話說的可真有趣,就好像我愿意束手就擒就不會受傷一樣。”他一邊說一邊指了指,“這處位置應該是預先選好的,易攻易守,還方便設埋伏。左側矮檐后埋伏弓箭手一名,右邊樹冠后弓箭手兩名,左圍廊下一名,右花壇旁一名,如果這個什么破網不起作用,此刻我應該已經被亂箭射成了刺猬,當然我現在一樣可能隨時被射成刺猬,畢竟霍郡王是個喜歡讓人有來無回的人。”
霍西云聞言瞇了瞇眼,身后的燕北卻怒道:“惡賊,我們郡王心懷仁德,對你這等邪教惡人都不忍下殺手,你卻如此惡語相向,含血噴人,實在是可惡。”
白影冷哼一聲,反唇相譏道:“看你手中這兵器,一準是專門干背后陰人勾當的,比如說在自己人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給人腰眼上來這么一下。”
“你!”燕北簡直要被這邪魔外道氣死,他原地哼哼著運氣,卻沒有即刻沖上前,因為霍西云阻攔了他,“這是朝云對你說的?”
“還用她說?”白影似乎覺得好笑,“那么大的傷口,我長著眼睛,不會自己看?”
“淫賊!你這等妖邪不僅壞事做絕,還淫/賤無恥!”燕北氣急敗壞,還要再罵,卻被霍西云瞪了一眼,不情不愿住了口。
白影卻不依不饒,“奇了,你認識我嗎?我們很熟嗎?我搶了你娘子,還是辱了你妹妹?你怎么知道我淫/賤無恥?我還說你貪財好色呢你承不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