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決定先去云月山莊找春九娘。
前兩天和初九、小六討論案情的時候,南風提出過宋平死在云月山莊的后山,可能與云月山莊的客人有關,所以提醒兩人最好去云月山莊調查一下山莊客人那幾天的情況。南風猜初九他們這兩天應該會去云月山莊做調查,決定先找春九娘問問初九他們是否去過。
云月山莊依舊人聲鼎沸,熱鬧非凡。雖然最好賞桃花的時節已經過去,但云月山莊推出的活動那么多,而且不斷推陳出新,很多項目是京城獨一份的,而且針對不同的客人,有不同的活動推出,讓想要跟風的其他山莊想跟都跟不上。所以云月山莊儼然已成為京城最負盛名的休閑娛樂場所,雖然消費高,但京城人等依舊趨之若鶩,將云月山莊的聲名推至了頂峰。
春九娘依舊是風風火火,忙得腳不沾定,見到南風覺得有些奇怪:“今天不是沐休,妹妹怎么來了?”
事態緊急,南風也不說客套話了,直奔主題:“初九這兩天是否來過這里?”
見南風神色凝重,春九娘也有些緊張:“來過,昨天上午他來說要查查后山上死人那天,山莊客人的行蹤,我便讓人將那天客人的情況整理了交給他,原本讓他在這里吃了午飯再走,誰知他說忙,飯也沒吃就走了。初九,他是出什么事了嗎?”
“現在還不好說。”南風知道春九娘與初九感情非比尋常,不愿嚇著她,只含糊地說道:“他昨晚沒回家,早上也沒來衙署,我擔心他出了什么事,所以過來問問,你也別太擔心了,他最近在忙一個案子,可能就是查案子去了也說不定。”
春九娘還是著急了起來:“九爺可不會隨隨便便晚上不回家睡,你們稍等,昨天他來我忙,也沒陪著他,是佟管家一直陪著他拿資料,后來也是他送九爺出的山莊,我找他來問問,九爺是什么時候走的,出了山莊朝哪個方向走的。”
佟管家很快被叫了來,不過也沒有提供什么有價值的線索,初九昨日是大概辰時來的,待了一個多時辰,也沒吃午飯,大約午時離開。佟管家親自送他到山莊門口,看著他上了官道,應該是回京城去了。
“山莊客人的資料他是否帶著?”南風問。
“帶著呢,資料太多,一時來不及看,九爺說拿回去仔細看,我看著他揣在衣襟里帶走的。”佟管家說得很肯定。
先回去看看徐長厚在初九家里有沒有找到這些資料,如果沒有,那會不會是這山莊里的客人確實有問題,所以對初九下了手?
“春姐姐,能不能將這客人的資料再準備一份給我,越快越好。”南風立刻做了決定。
“可以可以,佟管家,你快去準備。”春九娘吩咐佟管家立刻去準備,她的反應很快:“妹妹的意思是,客人有問題?”
“現在還不好說,先查查看吧。”說話間,又有人來找春九娘,南風連忙說道:“姐姐去忙吧,我就在這小花園里轉轉,等佟管家拿來了資料我就走,姐姐就不要管我了。”
“那好,我先去忙,有需要我幫忙的你直說,還有,若有九爺的消息,麻煩妹妹給我個消息,我也好放心。”春九娘不是個墨跡的人,雖然關心初九,但也知道自己幫不上什么忙,走得也是干脆利落。
南風等著佟管家送客人資料來。她現在所待的是春九娘會客的房間,不是九娘親近的人,不可能會在這里招待。南風不愿繼續待在房中,總覺得有窺伺九娘隱私的嫌疑,于是干脆到花園走走。
花園不大,但很是雅致,園中所種的花,也都是一些平日里難得一見的稀有品種,不過因為沒有到花期,所以園中雖然郁郁蔥蔥,但盛開的花卻是一朵也沒有。
但南風還是聞到了香氣,一種介乎枝葉與果味的香氣,與一般的花香不同,很特別的香味,南風尋著味走過去,認出了是一株香葉天竺葵。
香葉天竺葵在南越很少見,主要生長在滇南,南越的氣候并不適合其生長,加之開的花并不艷麗,香味也不濃郁,不符合南越閨秀的審美,所以在南越很少見。
南風伸手碰了碰天竺葵的葉子,香味似乎更濃郁了,連指尖、袖口也都沾染上了這特殊的香氣,南風抬起手,嗅了嗅指尖,陷入了沉思。
“妹妹,客人的資料已經送來了,佟管家已經交給謝大人了。”春九娘的聲音打斷了南風的沉思。
南風抬起頭,看見了笑盈盈的春九娘,南風連忙迎了上去:“好,那我就不打擾姐姐了,這就回去,若初九有消息,我著人通知你。”
春九娘親自送南風到山莊門口,南風上馬,似是想起了什么,很隨意地問:“初九來的時候是一個人嗎,小六有沒有一起跟來?”
“沒有啊,九爺是一個人來的,怎么,小六也不見了?”春九娘很敏感。
“倒是沒有失蹤,卻是病了,她娘親一早來給他告假,我想若是他和初九一起來的,我回城后就去他家里問問,既然他沒有和初九一起,那就稍后再說吧。”南風說完沖春九娘拱拱手,便和謝樾一起朝京城飛奔而去。
一到大理寺,南風立刻吩咐謝樾去看客人的資料,自己將自己書案上所有的東西都掃空,然后找出當初芳姑的畫像放在書案一側,又找來了畫筆、紙張,閉上眼睛仔細想了想后,開始揮筆作畫。
等謝樾將所有客人信息捋了一遍,進屋向南風匯報結果時,南風的畫已基本完成,不過她似乎還有些不滿意,皺著眉仔細看著畫作,對進來的謝樾視而不見,完全沉靜在自己的思緒中。
謝樾也不敢打擾南風,對南風的畫作又十分好奇,于是也不做聲,躡手躡腳地走到南風身后,這時南風閉上了眼睛,似乎在努力回想著什么,然后,她倏地睜開了眼睛,拿起畫筆,在畫作上又修改了兩筆,然后扔掉畫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謝樾仔細看著南風完成的畫作,畫上的人一看就是春九娘。謝樾對作畫并無太深的研究,但好壞還是能分得出來的,南風的畫作就算不能與名師大家相比,但在女子中還是出類拔萃的,就看她筆下的春九娘,栩栩如生,連她日常的小動作、小神情都活靈活現。
只是這畫上的春九娘并不是她常梳的螺髻,而是簡單的反綰髻,也未穿她貫穿的衣服,反而與之前讓人臨摹的芳姑畫像上的衣服一模一樣。謝樾猛地醒悟了過來,卻還是有點不敢置信:“夏大人,你是,你是懷疑春九娘就是芳姑?不會吧?”
南風并未回答謝樾的問題,而是將手中春九娘的畫掛了起來,又示意謝樾將芳姑的畫掛在另外一側,兩張畫一般高低,一般大小,畫中的兩人,除了面容不一樣,服裝、發型、發飾都一模一樣。
南風指著畫像上春九娘的面容說道:“我說過,就算是易容,也很難改變一個人的骨架、神態和細節,你看,雖然兩人的面容完全不一樣,但是,有些不能改變的細節確是一模一樣的,你看,兩人的顴骨都很高,中指和食指幾乎一般長短,雖然發髻不一樣,但是額頭左側有一個不小的漩,所以這里的頭發稀疏,還有,這笑起來的神態,雖然不完全一樣,但就是很像,你仔細看看。”
謝樾湊近了仔細看兩幅畫像,不得不承認,兩個人雖然看起來完全是兩個人,但是南風說的那些特征,兩人卻是一模一樣。連一開始認為南風是異想天開的謝樾,也不得不承認,兩人是同一人的可能性很大。
謝樾怔怔地看著兩幅畫,南風的聲音突然傳入他的耳中:“我覺得兩個人是同一個人,你覺得呢?”
“我也覺得很有可能,不,就是同一個人。”謝樾指了指畫中兩人的耳垂:“耳垂特別薄,根部都有些黏連,加上剛才你說的那些特征,兩個人就是同一個人。”
南風有些吃驚地看了看謝樾,贊道:“觀察得很仔細嘛,我都沒有發現。”
“夏大人,你怎么會懷疑春九娘的?”謝樾忍不住問了一個他百思不解的問題,照理,春九娘是南風的朋友,也沒有明顯的證據指向春九娘,南風怎么就懷疑上她了呢?
“小六袖口有天竺葵的香氣,天竺葵在南越很少,而我在春九娘的小花園就發現了一株,太巧合了,而我問春九娘,她說小六沒有來過云月山莊,她在撒謊。”南風覺得大概真的是冥冥中自有天意,自己會聞到小六手上的香氣,而偏偏又在春九娘的花園里看到了天竺葵。
既然已經確定春九娘就是芳姑,那么當務之急就是調集人手去拿人,春九娘不可能是孤軍作戰,明月山莊可能就是她們的老巢,拿人自然要準備充足的人手。
“謝樾,我馬上向裴大人匯報,準備拿人,你先通知人手提前做好準備,最好讓田大人去皇城司借點人手,若是皇城司的人不肯借,就跟他們說,若是因此錯過了天大的功勞,讓他們不要后悔。”
南風心中五味成雜,春九娘是自己進京以后,唯一的女性朋友,她以為她們會是一生的朋友,卻不想卻是這樣的結尾。
人生,總是充滿了各種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