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時候,突厥軍營才終于安靜下來。</br> 阿尼諾的臉色鐵青,十分的凝重,給人一種猙獰的感覺。</br> 一眾將士站在旁邊,都不怎么敢說話。</br> “可惡,可惡的唐軍……”</br> 眾人相互張望,緊接著,才有一人上前,道:“將軍,今夜一場大亂,我軍傷亡一千余人,而且其余將士都因為這場大亂而疲憊不堪,您看今天的攻城,是否繼續?”</br> 將士精神狀態不好,若是可以,當然是休息一番之后再行攻城比較不錯。</br> 不過,阿尼諾對唐軍卻是恨之入骨,他一刻都不想再等,道:“不,必須攻城,唐軍的援軍很快就來了,多耽擱一刻,就多一刻的危險,天亮之后,立馬攻城,命令將士抓緊休息。”</br> 眾人見此,不敢多言,連忙下去吩咐。</br> 天蒙蒙亮,蟬鳴在城外聒噪個不停,阿尼諾領著一萬多名突厥兵馬,再次來到了偏頭關下。</br> 今天的偏頭關有些郁熱,令人氣悶。</br> 尉遲恭的額頭冒著汗,他的手緊緊握著雙鞭,他沒有料到,昨夜雖然詐營成功,今天一早,突厥兵馬竟然再次攻城。</br> 看來,昨夜雖然折損了不少突厥兵馬,卻也更加的激怒了他們。</br> “將士們,為了城中百姓,為了我唐國,我們就是死,也要守住偏頭關。”尉遲恭高聲喊著,一眾將士高聲喝道:“死守偏頭關,死守偏頭關。”</br> 唐軍的聲音響徹云霄,城下的阿尼諾也高聲喝道:“攻下偏頭關,里面的財寶,女人,都是你們的……”</br> “殺,殺……”</br> 面對金錢和女人的誘惑,突厥士兵頓時變的瘋狂起來,對于唐國的女人,他們都有著一種說不出的癡迷。</br> 為了這些,他們愿意拼殺。</br> 在怒喊聲中,突厥兵馬再次殺了來。</br> 尉遲恭站在城樓上,拿著兵刃,嚴陣以待。</br> 利箭飛來,不停的有唐兵死亡,但就算如此,他們仍舊在拼命的死守。</br> 午后的時候,偏頭關的兵馬已經折損的只剩下了兩千,他們擊退了突厥一次又一次的進攻,但突厥的瘋狂,顯然超出了他們的想象。</br> 殺殺殺……</br> 一個又一個尸體倒了下去,鮮血在噴灑,整個偏頭關,除了廝殺之聲,其他的聲音都已經不聞。</br> 時間慢慢的過著,偏頭關里的唐軍越來越少,眼看,這偏頭關就要守不住了。</br> 尉遲恭將一名攻上來的突厥兵馬砍殺之后,眼眉中的怒火越發熾烈起來。</br> “難道,這偏頭關真的守不住嗎?”</br> 尉遲恭心里一沉,而就在這個時候,天空之中,突然一股烏云飄過,緊接著就是一聲驚雷。</br> 驚雷響,天降大雨。</br> 大雨傾盆,沖刷著偏頭關的血跡,突厥兵馬被大雨沖的睜不開眼睛,只要他們爬上了扶梯,很容易就能夠被唐軍給攻殺。</br> “天佑我唐,將士們,殺!”</br> 大雨來的突然,而這場大雨頓時讓城上的唐軍減少了不少壓力,他們殺著一個又一個往上爬的唐軍。</br> “殺……”</br> “殺……”</br> 唐軍怒吼,突厥兵馬已經失了天時地利。</br> 阿尼諾站在大雨之中,氣的直跺腳,眼看就要把偏頭關給攻下來了,不曾想卻下了這么一場大雨。</br> 大雨對他們攻城的人來說十分不利,繼續打下去,只不過徒增傷亡。</br> “將軍,不如暫且退兵,等天晴之后,再做打算。”</br> “是啊將軍,我軍折損嚴重,不可繼續下去……”</br> 提前將士已無戰意,阿尼諾又失了人和。</br> 天時地利人和都已經失去,自然也就沒有繼續堅持下去的必要。</br> 阿尼諾雙眼瞪的滾圓,但也無可奈何。</br> “退!”</br> 突厥鳴金收兵,城樓上的尉遲恭,終于松了一口氣。</br> ——</br> 營州。</br> 唐煜的兵馬剛離開營州城,大雨便嘩啦啦的下了起來。</br> “圣上,這雨實在是太大了,不如暫時停下,等雨停了之后,再繼續前進吧。”徐茂公見大雨傾盆,實在不利趕路,于是提議。</br> 唐煜坐在馬車之中,神色顯得有些凝重,片刻之后,道:“繼續趕路,偏頭關只怕情況危機,若不能夠及時感到,偏頭關可就不利了。”</br> 見此,徐茂公也不好多言,只能應下。</br> 雨嘩啦啦的下著,直到后半夜的時候,才終于停了下來。</br> 雨停之后,偏頭關的溫度下降了許多,令人終于覺得舒服了一些。</br> 只是,雖已到后半夜,尉遲恭卻站在庭院之中,無法入眠。</br> 這時,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從他的背后響了起來,尉遲恭扭頭,就看到了黃良。</br> “黃先生還沒有休息?”</br> 黃良漫步走來,整個人的臉色因為咳嗽而變的蒼白。</br> “明天,可能是最后一天。”</br> 尉遲恭神色微動,但緊接著,便道:“明天,圣上一定能夠趕來,我相信圣上。”</br> 看到尉遲恭對唐煜這般自信,黃良倒是吃了一驚的,因為他實在想不到尉遲恭這樣的人竟然會對唐煜那個樣子。</br> 至少,他對唐煜都不曾有這樣的自信。</br> 哪怕唐煜順利登基超出了他的意料。</br> 不過,黃良并沒有說什么,他只是又看了一眼尉遲恭,接著轉身離開,只不過,就在他走了幾步之后,突然又停了下來。</br> “就算明天圣上會到,尉遲將軍也要養好精神才行,只有這樣,希望才是最大的。”</br> 黃良說完,又劇烈的咳嗽起來,不過咳嗽聲漸弱,等咳嗽聲聽不到的時候,黃良已經消失在了庭院之中。</br> 風雨已過,庭院變的很安靜,安靜的尉遲恭都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br> 他抬頭看了一眼夜空,夜空中竟然有一輪圓月,在新雨過后的夜空中,那月顯得越發皎潔。</br> “明天,圣上真的會到嗎?”尉遲恭自言自語的問了一句,不過在問了這么一句之后,他便沒有再糾結這個問題,轉身就回房間休息去了。</br> 他覺得黃良說的沒錯,如果自己沒有精神,明天真的可能撐不到唐煜帶著援兵趕來。</br> 那時,偏頭關可能真的就要失去了。</br> 他必須盡快休息。</br> 夜,越發深沉起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