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樓是京城并州的一家酒樓。</br> 這家酒樓并不出名,在這大雪初停的午后,更沒有什么人。</br> 二樓的一間包房里,有爐火燃起的煙氣,羅藝走來之后,推門走了進去,然后,他便看到了正坐著喝酒的馮應。</br> 兩人見面,馮應起身笑道:“我以為羅兄不來了呢?!?lt;/br> “馮兄邀請,我怎會不來,當年若非你舉薦,那有我羅藝的今天?”</br> 當年羅藝懷才不遇,不被朝廷重用,是馮應接濟了他一段時間,而后又舉薦羅藝從軍,這才有了羅藝的今天。</br> 對于當年恩情,羅藝都記在心上,從來不曾忘卻。</br> 所以,馮應邀請,羅藝就來了。</br> 而馮應聽到羅藝這話,心頭一震,當年愛才,所以幫助了羅藝,這些年羅藝一直都沒有忘記,是個真性情的人啊。</br> 只是想到自己有可能要毒殺他,馮應就有點不是滋味。</br> 可唐青的事情,又不能不做。</br> “陳年往事,還說他做什么?羅兄快做吧,就等你一個人呢?!?lt;/br> 兩人這樣坐下后,馮應給羅藝倒了一杯酒,這杯酒他在一早就是下了毒的。</br> 羅藝也不懷疑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br> 見羅藝把酒喝了下去,馮應的心越發五味陳雜起來。</br> “馮兄弟怎么這個時候進京了?”羅藝有些奇怪的望著馮應,他知道,馮應這些年都在云游,從來居無定所。</br> “此時進京,乃是有一事找羅兄商量?!?lt;/br> 聽到這話,羅藝神色微動,心知馮應找他喝酒,并不只是為了敘舊,只是有事商量,就讓他隱隱擔心起來。</br> 不過來都來了,斷沒有就這樣離開的道理,而且這樣做,有點太不近人情。</br> “不知馮兄弟要跟我商量什么事情?!?lt;/br> 馮應道:“兄弟我云游四海,曾經差點被土匪給殺了,幸虧青王救下了我的性命,所以我現在在替青王做事。”</br> 聽到馮應在為唐青做事,羅藝心頭暗道不好,自己是龍牙軍的統領啊,那個皇子不想拉攏?</br> 他突然有點后悔今天來這里了。</br> 馮應這邊,微微抬頭看了一眼羅藝,見羅藝有些不安,心里也是一聲輕嘆,但還是繼續說著:“若羅兄肯投靠王爺的話,王爺可保羅兄永久富貴,就是對你封王,也沒有關系。”</br> “封王?”羅藝神色微凝,只有天子才可以對其他人封王,而且唐國從來不封異姓王,唐青說出這話,顯然是要謀反的。</br> 羅藝眼神之中的情感有些復雜,馮應笑道:“羅兄別急,皇權嘛,誰都可以得之,如今太子不能人事,讓他當太子,豈不是要斷送整個唐國江山,你說是吧?”</br> 對于這點,馮應還是有點自信的,因為他知道羅藝也討厭不能人事的太子唐煜。</br> 可此時羅藝聽來,卻是喝道:“太子殿下仁義,而且有能力,他一定可以把唐國治理的很好的,所以你的事情,我不能答應。”</br> 若是以前,羅藝說不定就答應了,只是現如今他對唐煜忠誠度高達90,豈是馮應的一兩句,就能夠把他給叛變的?</br> 而馮應聽到這話,很是震驚,以前的羅藝可最討厭這樣的人啊,怎么現在竟然開始維護起太子唐煜來了。</br> 難道他已經被唐煜收買?</br> 不安的情緒開始蔓延,馮應眼神微微一凝,緊接著笑道:“既然羅兄已經決定了,那就這樣吧嗎,對了,你先喝著,我下去方便一下,待會再給你看一樣東西?!?lt;/br> 說著,馮應便離開了房間,不過他并沒有去方便,而是直接離開了清風樓。</br> 就在馮應離開之后,唐煜從外面走進了清風樓。</br> 他是接到了一封信才來的,信是羅藝寫給自己的,說想約自己來清風樓談談。</br> 唐煜知道羅藝已經是自己的人了,所以接到這么一封信后,并沒有絲毫的懷疑,直接就來了。</br> 進到清風樓的時候,里面仍舊冷冷清清,只有掌柜和一個小伙計在柜臺那里昏昏欲睡,唐煜干咳了兩聲,那掌柜頓時醒了,抬頭一看竟然是太子,頓時有點謊。</br> “太……太子殿下,您怎么來了?”</br> “羅藝將軍在那個房間?”</br> “在二樓天字號房?!?lt;/br> 唐煜點點頭,然后便自己上樓進了天字號房,唐煜推門走進去的時候,羅藝正在喝酒,一扭頭看到唐煜,有點震驚。</br> “太子殿下怎么來了?”</br> 他真的很震驚,整個人的臉上都寫著不信,可唐煜就是來了,這是怎么回事。</br> 唐煜也懵了,問道:“不是你約我來的嗎?”</br> 羅藝就在這里,不是羅藝約的嗎?</br> 羅藝搖搖頭:“我并沒有約太子殿下啊?!?lt;/br> 說到這里,羅藝突然笑了笑:“管他約不約呢,既然太子殿下來了,那何不坐下喝兩倍?!?lt;/br> 正說著,羅藝突然感到腹內疼痛,緊接著突然就吐了一口血。</br> 這一幕發生的極快,唐煜站在一旁都有點不知所措,羅藝此時,卻是突然明白了一些。</br> “羅將軍,你怎么回事?”唐煜上前詢問,有些緊張,自己的名將啊,而且還是自己最厲害的一張王牌,可絕對不能出事啊。</br> “青王派人害我,我剛才喝的酒里有毒,馮應,馮應……”</br> 羅藝的面部表情越來越痛苦,也越來越猙獰,唐煜聽到馮應這個名字的時候,也頓時明白過來。</br> 他之前就好奇唐青派馮應來做什么,原來他們的目的是羅藝。</br> 唐煜覺得自己真笨,龍牙軍護衛京師,四萬兵馬決不可小覷啊,唐青若想謀反,豈可忽略龍牙軍的存在?</br> 不能拉攏,就只能殺了啊。</br> 而且,若馮應已經拉攏羅藝,那么羅藝不同意,也只能殺了羅藝。</br> 但更讓唐煜覺得恐怖的,還是他們以羅藝之名,把自己給引誘了來。</br> 如果,羅藝就死在自己面前,那自己這個太子,恐怕難辭其咎吧?</br> 竟然把天子的龍牙軍統領給殺了,你這個太子什么意思,等不及了,想當皇帝嗎?</br> 不妙,不妙,唐煜的額頭頓時冒出冷汗來,他知道,羅藝不能死,羅藝若是就這樣死在了自己面前,自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br> 怎么辦,怎么辦?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