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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筱再看他這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即時惱了,未經(jīng)思考的話脫口而出,“你不是有天眼嗎?”</br>
話剛出口,六子已沉了臉,手中折扇‘啪’的一聲敲在掌心,怒喝出聲,“白筱,你過了。”</br>
白筱一怔之下,眼框一熱,淚蒙了眼,轉(zhuǎn)頭瞅了六子一眼,再看向風(fēng)荻,愧意翻江倒海的襲來,漲紅了臉,垂下頭,“對不起,我……”</br>
風(fēng)荻固然有天眼,但天眼豈能是可以隨意開的?凡是帶天眼的人,都得受天規(guī)約束,絕不允許私自隨便窺視天機(jī),一旦私竊天機(jī),便因事態(tài)輕重而論。</br>
風(fēng)荻眼里笑意更濃,縮在袖中的手,卻驀然握緊,指尖幾欲扎進(jìn)手掌,“我答應(yīng)了父皇在凡間,再不用法術(shù),我在這凡間還沒呆夠,可不愿破了與父皇的約定。”更多的卻也是不愿為那個人用。</br>
他對天規(guī)一事全然不提,只是輕描淡寫的說是不愿違了父皇的約定。</br>
白筱明白,他這是寧肯讓她惱他,也不愿讓她心里不痛快。</br>
然他越是如此,白筱越是愧疚。</br>
第一次見風(fēng)荻,她和六子才幾百歲,將將會到處跑,自打那以后,這個大表哥便一直寵著她,任她怎么胡作非為,也從不惱她。</br>
這些年來,她也習(xí)慣了他寵著慣著,所以方才說話也未多想。</br>
不過現(xiàn)在的她,終不再是幾百歲的小狐貍蛋子,又經(jīng)過了那八十一道天劫,算是有了些閱歷,自然知道自己那無心之話,是何等過份。</br>
“表哥,對不起……”</br>
風(fēng)荻眼眶微熱,她會說對不起了,可是他卻寧肯她還是那個在他面前胡渾的小狐貍蛋子,起碼那時的她,心里不會有別的男人。</br>
背著他時,總會與人吹噓:我家荻表哥如何如何的好,如何如何的了不起。</br>
起碼那時她心里裝著他。</br>
暗嘆了口氣,將她攬在懷里,“筱筱,表哥是會天眼,但天眼只看得見發(fā)生過,和將發(fā)生的事,但人心多變,天眼是看不到人心的,所以表哥幫不了你。”會看人心的是容華啊……</br>
白筱環(huán)手將他抱了,將臉埋進(jìn)他懷里,淚止不住的流。</br>
原以為容華已死在上仙臺內(nèi),不想竟在這里相見,雖然她不明白這里面的來龍去脈,卻知道,如果不是為惡千百世,絕不可能擔(dān)上容華如此多難的命宿。</br>
雖然不知容華到底是什么人,但他寧肯頂著雙人的難度去闖那隨時能讓人灰飛煙滅的九九八十一難,也不肯舍了因他而卷入的一只小狐貍。</br>
那時的她,一身毛皮被強(qiáng)風(fēng)卷得褪去了七七八八,身體又被卷起的砂石磨得不成樣子,又臟又丑,血肉模糊,奄奄一息。</br>
他卻將她緊緊抱在懷中,用自己的真氣,繼著她的命。</br>
那一劫是要他去斬殺一個邪妖,他便這么抱了她,單手揮動長戟,一路浴血而過,寧肯自己挨刀子,也不讓刀尖觸上它一點皮毛。</br>
直到見到要斬殺的邪妖,才倒抽了口冷氣。</br>
萬萬沒料到他要面對的是萬年的千藤旋魔。</br>
千藤旋魔,她曾聽父親說過。</br>
前炎皇,也就是她的外公,便死于千藤旋魔之手。</br>
與外公那一戰(zhàn),千藤旋魔也身受重傷,逃匿而去,失了蹤影,近年來竟又重現(xiàn),叫天上眾神好不頭痛,哪想到第一劫便是叫他去刺殺這東西。</br>
那時她縮在他懷中,滴溜著眼,將他看著,以為他會將她棄去。</br>
沒料到,他竟低頭柔聲問道:“怕嗎?”</br>
從進(jìn)了劫關(guān),他忙著殺妖,沒跟她說過一句話。</br>
這是他第二次問她。</br>
她看到千藤旋魔的那一瞬是害怕的,可是聽他的問話,卻連怕也給忘了,只知道他的聲音真好聽,搖了搖頭,‘吱’了一聲。</br>
他見她如此,竟對她一笑,“那我們就準(zhǔn)備了。”</br>
白筱被他抱進(jìn)來的時候,便知道自己將與他綁一起,但這時聽他說‘我們’二字,仍止不住的想落淚。</br>
他一身的白衣被血染紅,再尋不到本身的顏色。他撕下衣裳,將她裹了,牢牢的綁在背后。</br>
后來,很多次,他可以旋身躲開千藤旋魔的攻擊,可是他寧肯用自己胸脯頂著,也不肯將背上的她對著千藤旋魔。</br>
她眼睜睜的看著千藤旋魔的枝藤刺進(jìn)他胸脯,淚止不住的流,很多次想叫他不要再顧她,可惜她傷得太重,一句話也叫不出來,能發(fā)出的也只是狐貍的‘吱吱’聲,不敢出聲分散他的心神,只能眼巴巴的看著他身上的鮮血為了護(hù)她而飛濺。</br>
不知過了多久,千藤旋魔龐大的驅(qū)體轟然倒下。</br>
他回頭對她笑了笑,“你是我福星,我們贏了。”</br>
話落,高大的身體直撲而下。</br>
那一剎,她嚇壞了,怕他就此死去。</br>
掙扎著掙脫牢牢綁在自己身上的布帶,用他的長戟刺穿胸口,取了心尖血喂他。</br>
身上的傷勢本來就重,再取了那些心尖血,再支撐不住,昏死在他身邊。</br>
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覺得有股熱流源源不斷的輸進(jìn)體內(nèi),這感覺,她再熟悉不過,是他將真氣輸入自己體內(nèi)的感覺。</br>
心里一喜,他活著,睜開眼,果然見他那雙好看的幽黑眸子正焦急的看著自己,見她醒來,少笑容的面頰上頓時綻了笑,將她抱緊,“你沒死,真好。”</br>
她想的卻是,他還活著,真好。</br>
動了動,身上卻緊崩崩的難受,一呼吸,胸口猛的抽動,他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去,看向她的胸口,柔聲道:“別動,小心崩了傷口。”</br>
她這才知道,自己的身子被他用撕碎的衣裳裹得象粽子,忍不住笑了,一笑,扯到胸口的傷又痛,痛得直掉淚,于是她又哭又笑。</br>
他見她這又哭又笑的模樣,反而被她逗得樂了,將她抱起,長嘆了口氣,“你因我而卷進(jìn)這場劫難,我不過是不忍棄你,你竟用心尖血來救我。當(dāng)真是世間萬物均有情,就連你這小小的狐貍蛋子,也是如此。”</br>
他說到這兒,頓了頓,眼里閃過一抹異樣,“不過你還只是只小狐貍,心尖血萬萬取不得了。”(未完待續(x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