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南木，冷得出奇。
    沒有下雪，風鉆入袖子，刺骨頭。
    漫山遍野的荒涼，抓扯得人心沉甸甸的。
    向晚一路不敢開窗，直到汽車駛?cè)肽夏境恰?br/>     這座城，為什么叫南木，已不可考。
    最初聽到時，向晚覺得有些文藝清新，可當她在江中鎮(zhèn)看到那樣的情況，早就已經(jīng)為南木貼上了與文明相向的標簽——
    結(jié)果，真沒讓她失望。
    雖南木是一個縣城，可面積規(guī)模比大城市周邊的鄉(xiāng)鎮(zhèn)都大不了多少。
    樓層低矮，老舊，城市公共設(shè)施極少，看不到高樓大廈，簡陋的街道上很多人穿著民族服裝，商鋪店家的裝修，有些不一樣的民族風情，
    一路行來，車輛很少，根本就不會有堵車的情況。
    完全不一樣的街景，吸引了向晚的注意力。
    她興致勃勃地趴在車窗觀看，用腦子描述著這座城市的風貌，直到汽車停在南木賓館外面。
    賓館招牌都有些破了，但樓層很高，乍一看去，算是鶴立雞群的建筑了。
    “到了！”屠亮回頭招呼眾人拿行李下車，又對唐元初：“你去停車，我們先去開房。”
    “好嘞！”
    “你們把身份證都給我。”
    “好！”唐元初掏證件遞上去。
    白慕川拿了向晚的，連著自己的一起遞上去。
    前在江中鎮(zhèn)也是這樣，屠亮負責拿證件去統(tǒng)一開房。因此，向晚并沒有想太多，也根本就沒有注意過證件。這時，正好她側(cè)過頭，白慕川的身份證又恰好正面朝上，她這才發(fā)現(xiàn)有點不對——
    身份證上的名字，不是白慕川。
    “這……”她眼噌地睜大。
    “怎么了？”白慕川抬抬眉。
    “你怎么？不是你……”
    她愣愣地看著白慕川，腦子里已經(jīng)自動補充了至少一萬字的隱情。
    “為了辦案方便，重案一號，大家都有備用證件。”
    呃！原來如此。
    向晚看看接過身份證一臉平靜的屠亮，閉上了嘴巴。
    原來，這是大家都知道的約定俗成，就她傻而已。
    ……
    關(guān)于這個，她能理解。
    有時候冉了外地，不知道會遇到人家人，也不知道人家的底牌。
    ——比如，這個南木賓館。
    但住店的時候，必須用到身份證，而身份證又是一個人最重要的底牌。
    她望向白慕川：“那我的身份證，不會有什么問題吧？”
    白慕川沉眉，“恐怕會有點問題。”
    向晚一驚，“怎么啦？”
    白慕川認真臉看她，“你的名字不對，應該叫白向晚。”
    “……”
    這時，大家都在拿行李，沒人注意他倆。
    向晚一聽，耳根微燙，知道他什么意思，偷偷掐他一把，啐了一口。
    “又占我便宜！”
    “冠夫姓，不是很正常？”白慕川著，又認真地點零頭，“下次給你搞一個備用，就叫白向晚。”
    “討厭！”向晚飛眼剜他，“人家正經(jīng)的呢，你就瞎貧。”
    “放心吧！”白慕川拍拍她的手，“屠亮知道解決。”
    很快，向晚就知道了，屠亮解決的辦法。
    嗯，七個人，只開了六間房。
    也就是，他根本就沒有用向晚的身份證，直接把她附屬到白慕川的房間了。
    “……”
    她被白慕川牽著上樓，服務(wù)臺的姐看她一眼，半聲都無，卻讓向晚心臟怦怦亂跳。
    “唉，這不合規(guī)矩吧？人家干嘛用那種眼光看我？”
    “大概是看你長得好看。”
    “……我看不像。”
    六個男人，一個女人，而且她還沒有登記房間。不知道屠亮是怎么的，反正看服務(wù)姐那表情，顯然是有些不好的聯(lián)想。幸好，南木這地方本來就亂，并沒有人追究。
    “唉！”向晚嘆口氣，“你要再多帶一個下屬，那咱們就是白雪公主和七個矮人了。”
    “呵呵！”白慕川從上到下掃視她，“誰矮？”
    “……”好吧，她矮。
    “再了，8個人，車也坐不下。”
    “……”好認真的白先生。
    一行人笑笑地上樓，放好行李，屠亮就招呼大家去吃飯。
    然而，白慕川卻拒絕了。
    “我陪向晚出去逛逛街，隨便吃點！”
    ~
    南木的街頭，風很大。
    抬頭仰望，地間霧茫茫一片。
    向晚不由攏了攏脖子上的圍巾，瞥了白慕川一眼。
    “出來逛嘛呢？”
    “女人不都喜歡逛街嗎？帶你走走。”
    “……”
    喜歡逛街，那也是不是這里啊。
    街頭的商家寒磣得可憐，能有什么可買？
    向晚挑挑眉，“你不會又是出來踩點兒的吧？”
    聽出她的戲謔，白慕川淡淡剜她一眼，不答反問：“餓了沒有？”
    “餓啊！”路上吃得太簡單，向晚剛才就餓了。
    “那我們找個地方吃東西！”
    這會兒是下午三點左右，街上餐館本就不多，正在營業(yè)的就更少。
    兩個人牽著手走了好長一段路，沒有碰上一個像樣的飯館，向晚不由得懷孕起了錦城街頭，隨處可見的蒼蠅館子。
    “很難想象啊，咱們會有這樣的縣城。”
    “你沒見過的東西，還多呢。估計我們走的街道不對……”白慕川到這里，突然勾了勾唇角，懶洋洋攬住她，看向街道左邊的一家面館，“吃面吧？”
    “可以。”
    向晚不挑食，尤其在異地他鄉(xiāng)。
    看這個城市的環(huán)境，再看那個面館，她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面館也太破了，從里到外看著“樸素”得就像解放前。
    而且，里面一個客人都沒櫻
    “這破地方……他們是怎么營利的。”
    “嗯！各有各的生存方式！”
    兩個人聊著，走入面館。
    她是帶著一種灰敗的心情進去的，沒有想到，簡單的一碗面，勁道很足，味道也還不賴。
    “你是餓了！”白慕川總結(jié)，敲了敲同樣被吃得干干凈凈的面碗，“要不是你肚子餓，這爛面你能吃掉一半，算我輸！”
    “……”
    向晚聞言，沖他擠了擠眼睛，使勁兒做眼色，示意他閉嘴。
    然而，白慕川并沒有意會似的。
    “干什么？”他輕謾地擰了擰眉頭，居然還加重了語氣，“我從來不違心的話。難吃就是難吃！這種館子，也就是在南木了，要是在別的地方，早就關(guān)門了。”
    “……”
    向晚有點尷尬。
    這家伙平常不是這樣的人啊？今怎么這樣奔放？
    她不好意思地看著站在白慕川背后的南木漢子，用標準地普遍話：“不好意思，他開玩笑的。”
    那漢子四五十歲，皮膚黝黑，干瘦，剛才一直在聽他們聊，向晚以為他是聽到白慕川的“損話”生氣，然而，他表情只是稍稍變了變，然后，就用蹩腳地普通話了一句。
    “一百塊！”
    呃！
    向晚以為自己聽錯，“你什么？”
    漢子重復，“兩碗面，一百塊！”
    五十塊一碗的面？太坑了吧！
    向晚面色微微一愕，“老板，這就是一碗素面啊！哪有賣這么高價的道理？”
    老板不話，用實際行動向她證明了，沒有最坑，只有更坑。
    撲！一道重重的悶聲，隔著里外間的一個簾子被撩開了，從出來走出來三個年輕的伙子，看長相與老板有一點相似。
    當?shù)厝藳]有計劃生育這一，從年齡上來看，都像是面館老板的孩子，年紀不等，個子不高，但粗獷壯實，每個人手上都拎著一把大馬刀。
    他們不話，一字排開，就那么圍著向晚和白慕川。
    老板：“給錢！”
    “……”
    沉寂的幾秒，向晚氣得差一點沒喘過來。
    這個地方也太恐怖了吧？
    隨便找一家，都是黑店。
    這不擺明了欺負外地人嗎？
    白慕川不吭聲，向晚也不貿(mào)然話。
    如果是她一個人，肯定是給錢走人，只圖一個安全離開，但白慕川不是軟柿子，對這種事情更沒有半點寬容之心，上次在西市火鍋店，對著那么多人他都不帶怕的，面前這四個人……
    “我給你們五百塊！”白慕川突然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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