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聶殤,聶烴帶著方七先給聶大太太和聶二太太請安,平常是不用的。這回是因為聶殤和聶烴才回來,昨晚沒來的及正式拜見,那早上肯定要過來一趟請安問好。
聶二老爺和聶二太太上頭坐著,聶蓉蓉,馮惠姐都過來了。聶煬還沒有從船從回來,估計是一夜未睡,或者實在困狠了,在船行找地方遷就了。
“你們在外波奔辛苦這些天該好好歇歇才是,這么大早的就過來了。”聶二太太笑著說,又道:“都回去好好歇歇吧。”
聶殤看向聶烴道:“三弟辛苦了,在家里休息幾天再去船行。”聶烴第一趟出門,以他的眼光來說表現平平,但總是沒拖后腿,以后中規中矩的做生意經商,倒也不會餓死。
“嗯,大哥也不要太辛苦了。”聶烴說著,雖然他也很想像聶殤那樣,馬上開始準備鋪子的事,但他實在沒有那個精力,跟著跑這么一趟,就是他實際做的事并不多,但也真累。
聶蓉蓉旁邊看著,看聶殤是打算走了,忙把護身符拿出來,雙手遞到聶殤面前,道:“這是大娘給大爺請的護身符。”當著眾人的面給,總好過她單獨跑到聶殤屋里給他。
聶殤只是看了看,卻沒接道:“我馬上去船行,不方便帶上,妹妹一會派人送我屋里。”
“好,我一會送過去。”聶蓉蓉應了一聲,既然聶殤不在屋里,與其派婆子送,那還不如自己跑一趟,只要不單獨面對聶殤,她倒不介意去他屋里一趟。
聶殤聽聶蓉蓉如此說沒接話,只是看向聶蓉蓉,聶蓉蓉一直不敢抬頭看聶殤,聶殤目光看向她的時候,不禁把頭壓的更低了。
“不打擾二叔,二嬸,我先去船行。”聶殤說著。
聶二老爺不禁道:“你才回來,不好好在家里歇幾天。”就是以前聶殤回來之后總是會歇幾天再去船行開工,這回好像很急。
“不了,店鋪的事比較要緊。”聶殤說著,行禮退下。
聶二老爺看聶殤這個才回來的人都去船行忙了,也起身跟著去船行。
“三奶奶年前大病一場,多得二嬸照料。”聶烴起身道謝,想想方七以前是如何對聶二太太,聶二太太能如此待方七,實在以德報怨了。
聶二太太笑著道:“都是一家人,哪里說這些。”
方七見狀上前行禮道:“多謝二嬸照看之恩。”
聶二太太看得十分高興,道:“我們這些當長輩的,最高興的就是看到你們和和睦睦,只要你們小夫妻過的好,我們也就別無所求了。”
正說著管事媳婦拿貼進來,聶烴看聶二太太要開始忙了,便帶著方七告辭。聶二太太十分欣慰的對馮惠姐和聶蓉蓉道:“看到小三夫妻現在這樣,我也放心了。”
馮惠姐也笑著道:“是呀,三奶奶現在和氣許多。”方七病好之后還特意拿了點心到她屋里,因為以前的事情跟她道歉,說了許多好話,像酒宴之類的家務事,也是跟她一起分擔來做。
“三奶奶還親自給我送來幾盤點心。”聶蓉蓉笑著說,不是權婆子打著方七的名義送的,是方七親自送過來的。
聶二太太聽得直笑,看看旁邊站著的管事媳婦這才問:“什么事?”
管事媳婦臉上也有幾分驚訝之色,道:“徐家送來的貼子,徐家二姑娘出閣。”
“徐家二姑娘?”聶二太太愣神一下才反應過來是哪個徐家,印象里徐家大姑娘嫁的也就是個平常商戶,徐二姑娘應該也是這樣的人家。隨口問道:“尋的哪戶人家?”
管事媳婦一臉不可思議的道:“說是京城官家,嫁過去當填房。”徐家來送信的婆子說著,那言行舉止得意的很呢。
“京城官家當填房?”聶二太太聽得也是一臉驚訝,這不太可能吧,徐宣不過一個舉子而己,別說到京城當官太太的填房,就是青陽這些官員們只怕也不會娶徐二姑娘當填房。就是胡子頭發都白了那種,為了兒孫一般納房小就好了,不太可能再娶填房。
“徐家婆子是如此說的。”管事媳婦說著,不禁道:“會不會是送到京城官家當妾室,對外說是填房?”反正是嫁到京城去了,到時候徐宣把人送走,到底是妾室還是填房,還不是隨徐家說。
聶二太太也覺得很有可能,只是妾室與填房差了這么多,這個話實在不好說,跟造謠污蔑似的。只是問:“什么時候的好日子?”
“這個月十六。”管事媳婦說著。
聶二太太接過喜貼,道:“還有還好些天,你們閑了無事也去問問,到底是怎么回事。”雖然因為退親的事兩家鬧的有點不愉快,不過好歹也是鄰居,若是填房,那就去道個喜,要是當妾室,打發婆子去一趟就好。
“是。”管事媳婦答應著,像這樣的八卦,她們也是樂意打聽。
當天下午管事媳婦就帶來了徐家最新八卦,倒不是關于徐二姑娘的,而且關于徐宣的,徐宣要休妻。想想當年馮氏那樣嫁進徐家,進門之后婆媳姑嫂不和,徐家就沒安靜過一天,徐宣要休妻也算是意外之中,不過眼看著就要嫁妹妹,選在這個時候休妻?
馮家是敗落了,馮二老爺都到平民區了,但馮氏仍然是馮家女兒。尤其是馮二老爺現在跟瘋狗一樣,見誰都想咬掉塊肉。要不是洪家和聶家都難纏,馮二老爺還不知道要折騰多少事來,現在徐家要休掉馮氏,馮二老爺是為女兒出頭,還是想借機向徐家要點錢,這肯定會是一場大鬧。
“據說前天徐大爺就把休書寫了,馮氏是又哭又鬧,尋死覓活了好幾出。”管家媳婦繪生繪色的說著最新八卦,更有趣的是不管馮氏如何鬧,徐家上下都不搭理她,她要上吊隨她去吊,她要投井,徐太太就在旁邊說快些去死。
馮氏根本就沒有想死的念頭,想著以此鬧鬧,只是她在徐家鬧了這些年,徐家早就免疫了。更何況這回徐宣是鐵了心要把她趕走,就是馮氏真去尋死了,也不會有人拉她。
聶二太太聽得驚訝,旁邊聶蓉蓉突然插嘴道:“徐大爺己經另尋好親事了嗎?”
回想當年,徐宣也是跟馮家把婚事說死之后才跟曾嫵說退親,典型的騎驢找馬,找到新人就踢舊人,要是找不到新人還可能會遷就舊人一會。更何況徐二姑娘婚事己近,在這個時候說要休妻,也不合情理。馮氏再不好,徐家也忍了這幾年,如何連這半個月都忍不下去了呢。
管事媳婦怔了一下,道:“這倒沒聽說,不過馮氏還沒有出門,只怕徐家也不愿意說。”
聶二太太也覺得聶蓉蓉說的有理,徐宣很有可能是尋好新媳婦了,所以才急著把馮氏掃地出門,這種事情徐家也不是頭一回做。不過想想徐宣的外貌人品,很難想像會有正經人家把女兒嫁給他。背信棄義是跑不了的,婚前退過一個,現在又要休妻。還是徐宣有通天的本事,能把女方死死瞞住。
“幸好當年把徐家的婚事退掉了。”聶二太太不禁感嘆,雖然洪家也出了事,但對比一下徐家,洪家真不錯。當年要是娶了徐家姑娘,結了這門親事,想想都是糾結。
正說著,就有管事媳婦匆匆進門道:“馮老太太帶著徐大奶奶來了,說要找二奶奶,現在正在二門上哭。”
聶二太太聽得有幾分皺眉,馮老太太此時帶著馮氏過來,為的是什么不言而喻,直接趕她們出門只怕馮惠姐面子上也不好看。馮老太太從來都是拿別人是傻子,讓馮惠姐去給馮氏出頭?那也得先看看她們有什么姐妹情誼,不說其他的,看看洪夫人跟馮二老爺和離的原因也曉得,這哪里姐妹,早就是冤家了。
馮惠姐站起身來,吩咐媳婦道:“請她們到我屋里,不要來打擾太太休息。”
“是。”媳婦應了一聲連忙去了,不然馮老太太拉著馮氏在二門上哭,就是把她們趕出去,她們在大門哭,馮老太太那個年齡了,也不好真打她出去。打出個好歹來,又是事非。
馮惠姐也起身告退,聶二太太道:“聶家不是怕事的人家,你好好與她們說,聽了就好,若是不聽,請她們走就是了。”馮老太太和馮氏最大的本事就是哭鬧,碰上臉皮薄的可能能占點便宜,想在聶家使這些就難了。
“是。”馮惠姐應著。
馮惠姐出門去料理了,聶二太太不禁嘆口氣,看向聶蓉蓉道:“你二嫂也不容易,這樣娘家人,實在讓人頭痛。”說起來馮惠姐進門也有大半年了,與聶烴感情也馬馬虎虎,屋里也沒有通房姨娘,偏偏她的肚子就沒有消息。
“是呀,二嫂很辛苦。”聶蓉蓉順著說,心中卻還是想著徐宣休妻之事,倒不是對徐宣還有感情,只是想這件事本身。當年曾嫵身世不給力,徐宣退了曾嫵娶了馮氏,現在又要休了馮氏另娶,她倒是很好奇,誰會把姑娘嫁給這樣的徐宣,徐宣會再娶個什么老婆。
馮惠姐的院子就在聶二太太院子旁邊,離的并不遠,沒一會就聽到馮惠姐院里鬧起來。馮老太太大罵馮惠姐沒良心,不管親姐妹的死活,至于馮氏仍然是那一套,繼續要死要活。馮惠姐并不理會,馮氏想尋死就隨她去了,至馮老太太要罵,她雖然不回嘴,但也不理會。
“我己經是出嫁的女兒,管不著別人家的事。”馮惠姐院中坐著就這么涼涼的一句,并不多說。她們有力氣鬧就隨便鬧好了,等到鬧累了,再請婆子把她們扶出去就好了。
果然鬧了大半個時辰,馮老太太先撐不住了,她都這個歲數了,體力跟不上了,站在那里張嘴說不出話來。看馮惠姐一臉淡定不動的神情,想喊,聲音卻是嘶啞的,道:“惠姐兒,你們是親姐妹,你不幫她誰幫她。”
“我己經出嫁了。”馮惠姐說著,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去徐家鬧,丟的是聶家的臉。還是老太太看我在聶家過的太舒服,非得尋出幾件事來,讓在我聶家也過不成,被休出來你才高興。”
馮惠姐看鬧的差不多了,便喚來幾個婆子,兩個扶著馮老太太,兩個夾住馮氏,半拉半推總算是把人送出去了。馮老太太在來找馮惠姐之前,也找過馮惠姐的兩個嫂子,嫂子給小姑子出頭是天經地義,只是像馮氏那種,腦抽了都不會給她出頭。
“你姐姐都被夫家趕出來了,你讓她怎么活啊。”馮老太太哭的鼻泣一把淚一把,馮氏本來是死不離徐家,結果被徐家連人帶東西全部丟了出來,直接扔到大街上。馮氏當年的嫁妝被洪夫人拿走了,徐家更狠,就馮氏嫁妝里的那幾件衣服,一件多的都沒有。
馮惠姐并不意外,想想當年馮氏是怎么嫁進徐家的,哭鬧尋死這種伎倆,一回兩回可能還有用,鬧了多大家都習慣了,那對待起來也就是簡單粗暴。徐家要是真打算休妻,一定要趕馮氏出門,丟出來是唯一的辦法。
“徐家大爺只怕是看好妻室,這才急著休妻,老太太不如去打聽打聽徐大爺將要娶誰。”馮惠姐說著,給馮老太太轉移一下注意力,省得她過來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