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聲中新年來了,大房一直住在城外,聶大太太也向來不喜熱鬧,年是要過,年酒就不請了,又累又麻煩,簫殤正月十六就要上京,實(shí)在沒必要浪費(fèi)時間和精力宴客招呼。至于收到的年酒回貼,簫殤親自寫了回貼,感謝邀請,離的太遠(yuǎn)就不去打擾了,同時說明大房今年不請年酒。
二十九祭祀,簫殤把祭品放到供桌上,聶大太太旁邊看著。合規(guī)矩也好,不合規(guī)也罷,大房就這么一個兒子,不管簫殤姓了什么,每年祭祀和上墳燒紙,都是簫殤的事。
到了除夕晚上,廚房收拾出來三桌飯菜,大房的下人本來就沒幾個,都是跟著聶大太太許多年的老人,再加上聶蓉蓉的陪嫁,也是自己的心腹。過年本來就是大家團(tuán)圓的日子,有家可回的都放回去過年,剩下的就大家一起坐下吃飯。所謂主子下人說白一點(diǎn)也就是錢的事,都是人,哪來的這么多三六九等。
磕頭拜年,聶大太太給了聶蓉蓉一個大紅包,頭一年的新媳婦,肯定要給的。兩人拜完,下人們上前磕頭拜年,聶大太太照樣給了打賞。歡歡喜喜的吃了年夜飯,到守歲的時候,聶大太太就有些撐不住。過年事宜是聶蓉蓉和簫殤準(zhǔn)備的,她現(xiàn)在一點(diǎn)都不操勞,就是這樣也擋不住疲憊,現(xiàn)在是不服老不行了。
因?yàn)樽≡诔峭猓跻徊挥盟奶庌D(zhuǎn)著拜年,聶蓉蓉仍然早早起來。初一晚不得,趕上早年一年都早,倒是簫殤起床的時候十分怨念,他常年外頭奔波,外頭過年都是常有的,初一或者十五對他都沒差。聶大太太起個大早,她現(xiàn)在是過個年少個年,熱熱鬧鬧的倒也好。
簫殤和聶蓉蓉上前磕頭拜年,聶大太太招手讓他們起來,卻是道:“難得熱鬧,我們也出門走走。”
聶大太太住的城外,離城里是遠(yuǎn)了些,并不是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真要是跟深山老林似的,簫殤也不放心聶大太太住。聶大太太旁邊就是村莊,說起來也是富農(nóng),家里都有田地,農(nóng)忙的時候還要雇用短工。
富貴人家的太太聶大太太未必有興趣搭理,倒是這些富農(nóng)人家的太太們,聶大太太有幾個非常聊的來的。想想聶家沒發(fā)家之前,也就是這樣的身份,比較有共同話題。
聶蓉蓉拿來大毛衣服給聶大太太披上,簫殤扶著聶大太太,下人都沒帶,一家三口走著出門去。今天初一,正是出門互相拜年的時候,聶大太太帶上兒子媳婦出門去,一路都是招呼聲。聶大太太高興的與人說著,這是我兒子,這是我媳婦,眾人也都是一起恭喜。
“真好啊。”聶大太太拉著聶蓉蓉的手說著,兒子媳婦陪著,溜彎散步,多少老人家的日子都是這樣過的。
“以后我常陪母親出來走走。”聶蓉蓉笑著說,簫殤要大事要做,她幫不上忙,那至少要好好照顧聶大太太。
簫殤看著走的時間不短了,聶大太太臉上也有幾分倦色,便道:“以后蓉蓉會常陪母親出來,今天就先回去吧。”
“嗯,我也累了。”聶大太太說著,只是這么幾步路就累了,不服老也不行了。
初二簫殤和聶蓉蓉一起回娘家,初三兩房人一起上墳燒紙。聶二老另外備了祭品擺到聶三老爺和聶三太太墳前,燒紙的時候眼里還有一絲眼光,過年聶烴都不回來,初三上墳更是忘了,地下的弟弟和弟妹,不知道會不會傷心。
“也不知道小三在外頭怎么樣。”聶二老爺有幾分自言自語的說著。
眾人該干嘛干嘛,沒人搭理他。
大房不用吃年酒,接下來的日子自然清閑,應(yīng)該說是聶大太太清閑,聶蓉蓉和簫殤真不清閑,尤其是聶蓉蓉,晚上睡覺時她真的很有沖動把簫殤踢下床,真的太無恥了,看著那樣正經(jīng)嚴(yán)肅的人,怎么就能如此無恥呢。
“母親心心念念的想抱上孫子,你再努力孝順都不如給她生個乖孫女,她天天抱在手里,自然就歡喜的很。”簫殤說著,過不了多久他又要走,一去好幾年個月,現(xiàn)在是得努力一下,要是回來就有收成了,也不錯。
“但是也不用這樣啊”聶蓉蓉忍不住說著,夫妻同房生孩子,脫衣服可以理解,但各種各樣的衣服折騰就理解不能。虧得現(xiàn)在是冬天,脫脫穿穿容易著涼,只在暖閣里,有碳火盆燒著,要是夏天,她真不敢自己一天要換多少衣服。
“這樣機(jī)率高些。”簫殤認(rèn)真的說著。
“”面對這樣的無恥之徒,聶蓉蓉徹底無話可說。
“雖然說要顧照母親,你自己還是個孩子,也要顧著自己”
“嗯。”
“要是覺得哪里有不舒服了,不要怕費(fèi)事,請人叫大夫過來看看,我不在你身邊,要會愛護(hù)自己。”
“我曉得。”
“現(xiàn)在天冷,記得早晚添衣。”
“我都知道了。”
聶蓉蓉聽得連連點(diǎn)頭,她以前真不知道,簫殤竟然能如此雞婆。
聶大太太和聶蓉蓉一起送簫殤出門,簫殤仍舊一個簡單的包袱上路,連小廝都沒帶。聶蓉蓉還好,她嫁過來時就有心理準(zhǔn)備,簫殤不是招家的人,當(dāng)他的妻子就有這個心理準(zhǔn)備。倒是聶大太太,年齡越大,身體越差,越是經(jīng)不得離別,看著簫殤騎馬走了,回屋之后聶大太太就哭了。
“好了,我沒事,你給老大準(zhǔn)備東西也累了,去歇歇,我一個坐會。”聶大太太向聶蓉蓉?fù)]手說著,她強(qiáng)勢了一輩子,現(xiàn)在因?yàn)閮鹤与x家一趟就要掉淚,實(shí)在是不好意思的很。
聶蓉蓉也不勉強(qiáng),只是道:“母親有事叫我。”
“去歇著吧。”聶大太太笑著說。
簫殤走了,只剩下聶大太太和聶蓉蓉,日子過的也更清閑。出了正月,天氣漸漸變暖,但凡晴天聶蓉蓉就會扶著聶大太太早晚出門轉(zhuǎn)轉(zhuǎn),也不走多遠(yuǎn),就到旁邊村里坐坐,聽著聶大太太與人說著些家長。
中午一頓飯,聶蓉蓉都是親自下廚,婆媳倆個吃飯,也吃不了多少。聶蓉蓉針線雖然不是太出眾,但給聶大太太裁幾件衣服壓力也不大。零零碎碎的日子,既清閑又忙碌。
這期間簫殤的信也不少,大部分時候都是寥寥幾筆,作用是報平安。聶蓉蓉想到他的身世,再想他要承受的壓力,回信只寫些輕松的事,讓簫殤勿要掛念,她與聶大太太確實(shí)沒什么事。
“太太派我過來給大太太和姑奶奶傳喜訊,大奶奶懷孕了。”旺財家的滿心歡喜的說著,想想馮惠姐為了孩子操了多少年心,終于臘梅先生下了兒子,二房的子嗣問題解決了,她自己又懷上了。
聶大太太心中也十分高興,道:“小媳婦心事重,心事放下倒懷上了。”這也是常有的,多少年輕小媳婦自己著急生不出來,抱一個過來養(yǎng)一養(yǎng),心情放松,就懷上了。
“是呀,大夫也是如此說的。”旺財家的歡喜說著,馮惠姐這個孩子情理之中,意料之外,但來都來了,自然是喜事。
聶蓉蓉笑著道:“母親許久沒有進(jìn)城,趁著這幾天氣好,不如我們一起過去看看,也給嫂子道喜。”馮惠姐不容易,不管肚子里這個是兒子還是女兒,女兒還是有個自己的孩子好些,現(xiàn)在終于有了,自己這個小姑也該過去道喜。
“是該去道喜。”聶大太太說著,便吩咐婆子去準(zhǔn)備車駕,道喜是趕早不趕晚,現(xiàn)在天色還早,過來還能來的及。
旺財家的順勢道:“大太太和姑奶奶既然去了,不如在家住上兩天,這里也沒什么事,太太這些天在家里天天念著大太太呢,就想跟大太太說說話。”
“哪里是想念我,是想著自家的貼心棉襖呢。”聶大太太聽是笑了,看看聶蓉蓉道:“自從初二之后就沒回去過,是該回去看看,順道住上幾天。我們一起去,打擾二太太幾天。”
旺財家的更是歡喜,聶二太太一直念著聶蓉蓉,若是真能說動聶大太太和聶蓉蓉過去住兩天,聶二太太肯定歡喜的很。怕再改了主意,忙道:“我現(xiàn)在就回去報信,把姑奶奶原來的住處收拾出來。”
“去吧。”聶大太太說著。
旺財家的歡歡喜喜的走了,聶蓉蓉開始打抱收拾她與聶大太太衣物,又吩咐跟著的丫頭婆子也去收拾,雖然不是遠(yuǎn)嫁,算來也有二、三個月不曾見過,現(xiàn)在能回娘家住上兩天,她自然高興。
帶幾件換洗衣服,日用的帶來,收拾兩個軟包,聶蓉蓉和聶大太太也坐車走了。許久不進(jìn)城里,聶蓉蓉只覺得街上熱鬧非凡,馬車進(jìn)入主街道,往東拐進(jìn)東大街,本來正走著,卻突然停了下來。
“太太,前頭路堵上了。”車夫說著。
聶大太太挑起簾子,只見前頭人家門口有車有轎,馬車上還有許多東西,下人們正往里頭搬。路就這么寬,行人還能走過去,車就走不過去了。便道:“繞路吧。”
聶蓉蓉也跟著看過去,本來只是隨意一眼,等到馬車掉頭的時候,卻是突然想了起來,這不是徐家嗎?
時過遷境,她幾乎把這家人忘記了,最后的印象也就是徐宣娶妻,徐二姑娘出嫁,后來徐太太自覺得身份高貴了,不與一般商戶來往,再加上徐家也沒什么新八卦暴出來。直到此時看到了,聶蓉蓉才突然想起,曾嫵曾經(jīng)在徐家生活過那么多年,真像夢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