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程云高家的浴室放了個水桶，滿滿當當一桶的水。
    但這水程云高并不平白無故送人，需要傅安言寫一個欠人情的欠條。
    傅安言用水心切，只得洋洋灑灑亂寫一通，然后一個人把整整一桶水提回家洗澡。
    洗澡一事算是了結，有驚無險，只是白白欠程云高一個人情，傅安言心里實在是窩火。
    吹完頭發后還是不能解氣，越想越氣！
    她怎么能讓程云高抓住小辮子！
    傅安言氣得耳朵通紅，在客廳走來走去，難以靜心。
    她簡單吃了點面包，差不多得去唐人牙。
    今天又是周末，她得去早一些。
    臨走前傅安言打算把程云高的水桶還回去，在程云高家門口猶豫了一兩分鐘，再三考慮之后決定把水桶放在門外。
    能少見就少見！
    而就在她放下桶準備跑路之際，像是有心靈感應似的，門開了。
    程云高換下家居服，穿得像是也要出門。
    “直接把桶放在門口是不是有點忘恩負義？”
    “小程總，謝謝您的桶，您拿好。”
    “你去哪兒，我送你。”
    程云高料定傅安言會當面反駁，及時拿出人情欠條，說道：“欠的人情，現在就可以還。我相信傅大設計師不是一個言而無信之人。”
    傅安言：“……”
    程云高上道很快，傅安言還沒想好要怎么應對，他早已換上皮鞋，關門而出。
    “走吧，傅大設計師。”
    傅安言恨不得給自己一拳。剛才她就不應該用程云高的水！
    腌入味總比受氣強。
    電梯從第一層慢慢升上來，傅安言覺得一秒被分成了好幾秒，時間變慢許多。
    站在程云高旁邊簡直是折磨。
    電梯到達12層。
    門開的一剎那，傅安言雙眼瞬間發光，像捉住救命稻草一樣沖進去，拉住電梯里的焦糖。
    “給你打電話怎么不接呢？昨晚不是說好一起去看牙醫嗎？”
    焦糖反應迅速，尤其是看見電梯外站著程云高，很快就接上傅安言的話。
    “姐姐，我手機沒電了，對不起。”
    “沒關系。”
    傅安言看向程云高，“小程總，多載一個人，我想你不會介意吧？”
    焦糖很喜歡棒球服，各種各樣的連帽棒球服，本身年紀就小，戴上帽子后更減齡。
    “謝謝叔叔。”
    程云高的眼神游離于喊他叔叔的焦智利身上，耐人尋味，似笑非笑，不像個好人，總歸是對焦智利不太友好。
    他走進電梯，傅安言和焦智利就像躲瘟神一樣齊刷刷靠邊站。
    程云高半側過身，仔細端詳焦智利的模樣，眉宇之間確實是和他有幾分相似，只是長相較他而言更為幼態。
    這么一連看下來，焦智利本人比照片中還要像他。
    “你今年多大？”
    焦智利總是往傅安言身后躲，每次見著程云高就如臨大敵般。
    “剛滿十九。”
    十九歲……
    居然才十九歲。
    程云高無聲一笑，左手無言握緊，隱隱用力，盡量克制。
    “十九歲叫我叔叔，是不是不太妥？”
    “我覺得很妥當。”
    傅安言煽風點火道：“你與他小叔是同歲，叫你一聲叔叔不為過。”
    那……
    程云高隱忍到極致，硬生生把想要反駁的話咽回去。
    那他為什么要叫你姐姐？
    傅安言和焦智利兩人都沒坐副駕駛，不約而同全往后座湊，這詭異的場景倒像是把程云高當成了司機。
    傅安言和焦智利在后座有說有笑，才不過十分鐘，傅安言和焦智利說的話就比這一個月以來和程云高說的話要多。
    “姐姐，我上次給你買的哈密瓜甜嗎？”
    “很甜呀，我一天就吃完了。”
    程云高的嘴角自然向下，透過后視鏡往后座一瞥，心情更跌入谷底。
    后面那倆人竟然坐得極近！
    明明后座十分寬敞，坐那么近做什么？
    被傅安言夸后，焦智利笑得比蜜甜，“姐姐喜歡吃我就再去給姐姐買。”
    “你不要給我買東西，你辛苦打工是為了賺學費，你下學年的學費存夠了嗎？”
    “還沒有。”焦智利苦惱道。
    “別再給我買了，知道嗎？”
    傅安言用支付寶給他轉了六千，說：“這學費我幫你交了，你可得好好讀書。”
    “謝謝姐姐！”
    ……
    程云高臉臭了一路，到唐人牙后并不走，跟著傅安言進去，坐在前廳等著。
    焦智利本來就是個幌子，根本就不是來看牙，便也坐在前廳等傅安言。
    “這位……侄兒，你不看牙？”程云高打破僵局。
    傅安言不在，焦智利無需再裝，甚至都不想理程云高，從包里取出藍牙耳機帶上，根本不回答。
    “你小叔難道沒教你要懂禮貌？”
    焦智利直接閉上眼，依然不回應。
    被無視后的程云高坐得遠了一些，雙手抱胸，生人勿近，十分不爽。
    好歹也是個成年人，居然這么叛逆？
    還當面一套背后一套。
    若不是有些像他，他真不明白傅安言喜歡這個小男孩哪一點。
    約莫十來分鐘，焦智利算了下時間，起身出門往對面的咖啡館走去。
    程云高親眼見他進咖啡館，心中燃氣熊熊之火。
    為了討好傅安言還真是煞費苦心。
    傅安言出來得比預想中要快，出來后沒見到焦智利，便找程云高要人。
    程云高本就一路受氣，被傅安言質問，更是郁悶不止，有氣無力地往對面一指，“你那不省心的弟弟去給你買咖啡了。”
    周醫生走出來，摘下口罩，蹲到一個小朋友面前檢查剛拔牙的位置。
    程云高認出周醫生。那晚送傅安言回家的男人。
    原來是牙醫。
    傅安言的桃花當真是旺盛。
    程云高走到在前臺付款的傅安言旁邊，小聲提醒道：“你才認識那小孩兒多久就給他錢，你了解他嗎？你確定他不是故意接近你？”
    “我喜歡，我樂意，我就是單純想給焦糖花錢，我就要給他交學費，這不關你事，更用不著你操心。”
    傅安言拿了幾瓶漱口水就走，站在馬路邊等焦智利。
    程云高自然也跟上去。
    “那這個周醫生呢？長得確實很帥。”
    “我做什么事情，我要在哪里看牙醫你都管不著，更沒義務向你報備。我就是喜歡看帥哥，我就要周醫生給我看牙，周醫生還送我回家呢。”
    傅安言看見焦智利從咖啡館里出來，揚手給他打招呼，對程云高卻是冷冰冰，“我欠你的人情還清了，從此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你別再把我當成以前那個事事都順你心的傅安言，我是個活生生的人，不是你養的金絲雀。”
    -
    博文新品上架后漫言工作室工作劇增，借禮服的，請漫言工作室設計的，訂單多到完全忙不過來。
    漫言的繡娘從兩人變成七人，分級分批。工作室場地不夠，李漫便連同隔壁一起租下，小有規模。
    如程云高所言，博文新品上架沒一周就有綠洲老板娘給對家設計爆款的新聞，全網熱議，網上猜測層出不窮，就連久不上網的傅媽都聽說了。
    傅安言解釋大半天，廢好大勁才讓傅媽不懷疑自己和程云高早已分手的事實。
    傅媽那么喜歡程云高，又有心臟病，傅安言又不在她身邊，怕她知道真相后接受不了，所以傅安言決定國慶回家后再找個機會向傅媽說真相。
    從那之后，漫言工作室便可以在網上澄清謠言，公開與綠洲無任何瓜葛的消息。
    給大米卡設計的裙子臨近收尾，傅安言常常忙到十一二點才回家。
    焦糖沒再去ktv打工，開學后在學校附近找了份奶茶店的兼職，也搬回學校住了，但每天的關心和晚安從未落下。
    綠洲【老板剛才和人打牌，輸了一千多，心情不太好。】
    傅安言繼續繡花紋，依舊不搭理綠洲的私信。
    她和李漫都有看官博私信的習慣，遇上有趣的粉絲便會互動幾句，而綠洲的消息連點都不會點進去。
    工作室的繡娘陸陸續續回家，傅安言今天也沒留太晚，九點過關燈回家。
    她剛提了輛新車，才上路沒幾天，開得很慢，遇著早晚高峰堵車時是最緊張的，油門剎車換著來，精神高度集中。
    有時候遇著換道換不過去，只能曲線救國再繞一圈回家。
    幸好工作室離公寓不遠，不過十幾分鐘的車程。
    傅安言找了個停車位卡進去，停好車后才發現前面那輛是程云高的。
    拐過一個街口，傅安言走進公寓樓下的巷子，程云高就站在公寓門口，影子被路燈拉得斜長。
    程云高氣宇不凡，全身高定，身材不遜，一看就是富家子弟，和周遭環境格格不入。
    傅安言當沒看見他，毫無反應。
    畢竟鄰居兩個月，總會有碰上的時候。
    只是和往常不同的是，今天的程云高逾矩，在傅安言路過時拉住傅安言的胳膊，不讓她往里走。
    “你先別上去。”
    傅安言知道自己掙脫不開，就像前幾次那樣，已經不打算肢體反抗。
    “我不回家陪你在這兒看月亮？”
    “他在樓上。”
    月光下，程云高的臉像渡了層銀光，夏風那么聽話，吹過他時無比溫柔。
    程云高握住傅安言的手微微松開，眼中盡是心疼，尤其是看見傅安言只聽到“他”這個字時就不由自主害怕到后退時，就像一只受到驚嚇的小鹿。
    “他現在躺在過道上，大包小包都堆在你家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