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程云高眼眸深邃，直直地盯著那位好心送傅安言回家的男人。
    不得不說，臉生得不錯。
    程云高和他對峙十幾秒，雙方都不太友好。
    他松了松領帶，掛上r檔，將車往后退了一個車位。
    那熱心市民開車技術挺好，一個漂亮的轉彎，直接把車甩了出來，車頭交錯時程云高聽見熱心市民打電話說要安什么醫療器械。
    醫療器械。
    程云高給簡華藏打電話問了幾句，那邊不知道程云高到底是什么意思，也就掛了電話。
    這世界上那么多做醫療器械代理的，想查清對方的身份簡直是大海撈針。
    除非他能從傅安言那里得到答案。
    都快十二點，被一個他不認識的陌生男人送到家門口，傅安言的膽子是越來越大！
    -
    周一的時候李漫篩選了四個女生來工作室進一步面試，主要是考察幾個女生的繡功。
    傅安言盯了一上午，只要了兩個人。
    “入職手續你弄就行了，我跟李老師約好了，我得趕緊去大學城。”
    “你等一下！”
    李漫把她拉到一旁，悄悄地說：“秦彬他好像沒生活費了，你到大學城后看能不能找個機會借他點錢，我直接給他不太方便。錢我等會兒轉給你。”
    “心疼人家小弟弟了？”
    “你快去吧！”
    地鐵站就在工作室附近，大中午的人也不多，傅安言就直接搭地鐵去的大學城，剛好能回母校蹭頓食堂。
    她本來想找個學妹借個飯卡，哪知道現在竟然都能直接刷微信了。
    李主任中午有飯局，趕回學校就兩、三點了。
    “你現在這個設計就是感覺，太冗雜。”
    “整體元素偏多，風格又不突出，你想要表達的東西太多了反而會適得其反。”
    傅安言覺得李主任說得有道理，“那我應該刪一些？”
    “我覺得你現在的首要任務是搞清楚你到底想要表達什么。你看，你說你為了迎合織晚而刻意在這里加了個中國風的小吊飾，反而跟整體不太搭。”
    “吸引眼球不是一昧地去迎合，我以前跟織晚合作過，他們不喜歡太投機取巧的設計，所以你得轉變一下想法。”
    ……
    和李主任談了快一個小時，傅安言頓然醍醐灌頂，受益匪淺，說什么也要找時間請李主任吃頓便飯。
    “飯就不用請了，請我喝喜酒就行了。”
    李主任看了看時間，差不多該去會場了。
    “程云高也要來，我特意把你們的座位安排在一塊，走吧。”
    聽到“程云高”三個字，傅安言難免一僵。
    “他也要來呀？”
    “對啊，他沒跟你說嗎？程云高這兩年給學校捐了不少錢，所以校領導也邀請了他。”
    “哦，好的。李老師，我想起我還有個視頻會議，等我開完會我自己去會場，我記得路的，就不麻煩老師了。”
    “好，記得來啊。”
    傅安言突然頭疼。
    好端端的程云高來瞎湊什么熱鬧。
    人李主任是好心把他們安排在一塊，可她要是真碰上程云高，那得多修羅場？
    江城大學南門那邊有個湖，晚上的時候還有噴泉，小情侶們總喜歡在那附近溜達，后來就被封上“單身狗絕望地”的稱號。
    傅安言憑記憶找到那個湖。
    她和程云高就是在這里正式在一起的。
    也是在這里，第一次牽手，第一次接吻。
    雖然還沒到晚上，湖邊也聚集了很多大學生情侶。
    她找了個空位坐下，禮貌地約秦彬晚上出去吃個飯。
    傅安言放下手機，靜靜感受著。
    湖面的風吹在臉上很舒服，快落山的太陽暖暖的，灑在身上像是金色散粉在跳舞。
    就這么愜意地坐了二十多分鐘，傅安言逐漸止于平靜。
    她從未像現在這般放下程云高。
    吹著和程云高一起吹過的風，坐在和程云高一起坐過的地方，她好像也沒那么難受。
    傅安言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工作牌從淺淺的裙子側兜滑落。
    是一個男人好心幫她撿起來。
    簡華藏多看了幾眼那工作牌，腦海里回想起曾經見過的那工作牌，好像是一樣的設計。
    “謝謝。”
    傅安言接過工作牌，一抬起頭看到旁邊的程云高后，笑著的那張臉瞬間變色。
    “這工作牌是你那工作室的？”簡華藏將指間的香煙往垃圾桶上捻了捻。
    “嗯。”
    傅安言對簡華藏算是客氣的。
    畢竟禍不及旁人。
    簡華藏笑笑：“好的，謝謝。我有事先走了，你們聊。”
    傅安言跟程云高可沒什么好聊的。她現在連見都不想見程云高。
    轉頭就走。
    “言言，不打算聊聊嗎？”
    程云高不急不躁地坐到長椅上，悠閑靠著椅背，手里還拿了杯黑咖啡。
    斜陽照在他的臉上，啃食他身上的所有角落。
    “我跟你沒什么好聊的。”
    “伯母昨晚給我打電話了。”
    傅安言：“……”
    她轉過身。
    程云高的坐姿意味深長，看似隨意的姿勢，卻處處在暗示她過往的種種。
    還沒畢業那會兒，她舍不得程云高走，只肯縮在程云高懷里不放他走。
    那時的程云高總喜歡把手臂搭在靠背上擁她入懷。
    就像現在這樣。
    只不過如今那臂彎摟的是空氣。
    傅安言沒往“坑”上坐，坐的是程云高的另一邊，邊沿處，故意和程云高分出道距離。
    “我媽為什么給你打電話。”
    程云高側過身，45度角偏向傅安言，沒了陽光直射，半張臉陷入昏暗。
    “伯母說那個人提前出獄了，她怕他來江城找你，要我保護好你。”
    “謝謝你的好意，我自己會保護好自己。”
    程云高輕輕嗤笑，聲音壓低：“傅安言，你這樣有意思嗎？”
    這么久以來，這是程云高第一次叫她名字。
    看來是氣得不輕。
    “我覺得可有意思了。”
    “言言！今晚必須回家，你住在外面……”
    “這位先生。”傅安言站起身，她不想再聽程云高瞎扯。
    “請你清楚你的身份和立場，我已經跟你分手了。怎么，過了這么久你還是不知道為什么會分手？”
    突然覺得很好笑。
    “你覺得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一點都不知道嗎？你打算瞞我一輩子？”
    “言言。”
    “你是喜歡傅安言呢，還是那個被你包裝成沈怡的傅安言。”
    “啪”的一聲，路燈驟然點亮。
    傅安言逆光而站，昏暗逼仄，橘黃色燈光和落日余暉相得益彰。
    “跟你在一起這么久，你連一次晚安都沒說過。”
    ……
    傅安言沒去看晚會，程云高旁邊那個位置從一開始就空著，期間有幾個女生想過去搭訕，但程云高全程冰冷臉，也不說話，也就都慫了。
    傅安言的話在他耳邊反復回響，以至于晚會表演了些什么全都不知，他沒看進去一秒。
    晚會才過去一半，程云高那個位置也空了。
    -
    從學校出來，傅安言在校門口掃了個共享單車去找秦彬。
    大學城這附近的共享單車很多，幾乎每個學校門口都會停好幾排的單車。
    她給李主任道了個歉，那邊也沒放在心上，想的反正是程云高到了，來個代表也可以。
    “言言姐！”
    秦彬小跑出來，“隊里訓練，耽擱了會兒。”
    傅安言很喜歡秦彬，看他就跟看弟弟一樣。
    “沒事，我也剛到。李漫忙著招人，我正好來大學城辦點事，受她之托，帶你吃個飯。”
    “謝謝言言姐。”
    傅安言帶他去了學校附近的火鍋店，因為明天早上秦彬有比賽，所以小酌一杯也不行，就只喝白開水。
    “秦彬呀，你平時一個月要花多少錢呀？”
    “兩千左右，吃的用的，開銷還是蠻大。”
    “男生嘛確實，而且你平時還要訓練，體能消耗肯定很大，那你生活費夠用嗎？”
    秦彬夾肉的筷子停頓了下，靦腆一笑，“夠用。言言姐我去趟廁所。”
    簡華藏陪客戶吃飯，吃著吃著就發現前面那桌的傅安言和小奶狗。
    明明是另外個女生的男朋友，但他卻看見傅安言偷偷在小奶狗包里塞錢。
    這是……
    兩個有錢的姐姐包養一個男大學生？
    等小奶狗上完廁所回來，他又看見傅安言把自己的包拿給小奶狗保存，畫面一度很曖昧。
    簡華藏【你前女友和那晚的小奶狗［照片］】
    程云高【女朋友】
    簡華藏【都這時候了還在意稱謂？】
    十分鐘后。
    程云高【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