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始至終,那些始終不曾被消滅的南蜀遺民,就是一個隱藏的禍害,在此之前他們一直是平南軍的盟友,但是這種利益關(guān)系決定的盟友畢竟是不會長久的。</br>
利來則合,利去則散。</br>
如今,平南軍擁抱南蜀遺民的死敵大晉朝廷的廢太子,南蜀遺民內(nèi)部就很難再繼續(xù)跟平南軍繼續(xù)同盟下去。</br>
當然了,身為南蜀遺民大殿下的李興本人,是不太介意這些的,但是他沒有辦法跟民眾交代。</br>
所以這個利益同盟就悄無聲息的解散了。</br>
之所以解散,不完全是因為南蜀遺民跟朝廷的舊恨,而是因為雙方?jīng)]有合作下去的基本條件了。</br>
之前,雙方合作的基本,是要共同求存。</br>
但是如今,平南軍不但選擇擁抱朝廷的廢太子,而且還要起兵謀反,這就要了命了。</br>
首先,平南軍擁立姬家的大皇子,南蜀遺民內(nèi)部就會反對不說,另外更重要的是,平南軍要起兵謀反。</br>
先前,平南軍與南蜀遺民聯(lián)手,三十年來也只是勉強自保,不管是李慎,還是李興都很清楚,西南加在一起,也沒有與朝廷作對的本錢。</br>
李慎是逼不得已要造反,這些南蜀遺民卻沒有必要跟著他們一起送死。</br>
再繼續(xù)跟著李慎,這十萬戶的南蜀遺民也可能保不住了。</br>
這才是合作破裂的根本原因。</br>
然后那位朝廷的靖安侯爺,在這個很合適的點切入了進來。</br>
李信拉攏了南蜀遺民里最重要的一支力量——沐家。</br>
另外,靖安侯爺也保證了會給南蜀遺民一條活路。</br>
所以,最終這些三十年前國破家亡的遺民們,在沐家的帶領(lǐng)下,拋棄了合作了幾十年的伙伴,倒向了另外一邊。</br>
柱國大將軍站在錦城的城樓上,手中的急報被他死死地攥在手里,捏成了一個紙團。</br>
這個時候,他雖然仍舊沒有什么太大的表情波動,但是熟悉李慎的人都知道,他生氣了。</br>
非常非常生氣。</br>
過了許久,柱國大將軍緊握的手才緩緩松開。</br>
“漢州那邊,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br>
他在漢州特意安排了一萬人,帶隊的是平南軍的參將張楷,為的就是徹底看住蠢蠢欲動的南蜀遺民,沒想到在這個最緊要的關(guān)口,漢州那邊還是出事情了。</br>
這個時候,漢州是萬萬不能出事情的,李慎心里很清楚,南蜀遺民少說也有四五萬戰(zhàn)斗力,這些戰(zhàn)斗力固然沒有常備軍的戰(zhàn)力,但是他們同樣有刀有甲,龐大的人數(shù)以及裝備的兵器,足夠讓他們成為左右西南局勢的一支重要力量。</br>
這個來報信的士兵面對李慎有些緊張,不過平復了心情之后,還是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br>
“卑職來錦城之前,他們還在跟張參將對峙,沒有真正動手,不過那些人的態(tài)度十分強硬,意思是如果我們不讓他們離開漢州,他們馬上就要動手。”</br>
“張參將見形勢惡劣,就讓卑職立刻來見大將軍,請大將軍拿主意了!”</br>
“告訴張楷!”</br>
李慎面色陰沉:“無論如何,不準讓這些人離開漢州半步,如果他們敢硬闖,就直接動手,態(tài)度必須強硬!”</br>
“真打起來,錦城這邊會派人過去幫他!”</br>
柱國大將軍語氣凌厲,幾乎是咬牙切齒。</br>
“告訴那些南蜀遺民,了不起老子放了綿竹不要,轉(zhuǎn)過頭先把他們吃了,到時候再擺齊車馬,去跟李信見個高下!”</br>
漢州的位置,其實就在錦城邊上,平南軍觸手可及。</br>
但是即便如此,李慎這番話也是狠話而已,如果他能隨意吃掉這些南蜀遺民,早在他上次去漢州談崩了之后,就應該動手了。</br>
要知道,他可是整整十萬戶人,這十萬戶里可以隨時抽出五萬可戰(zhàn)之人!</br>
不要說五萬個人,就是五萬只豬,殺起來也要殺的人手軟了。</br>
更何況這些南蜀遺民并不是豬,相反他們還是西南土生土長的蜀人,在這個處處是大山的西南本土作戰(zhàn),只要他們愿意棄城進入山里,平南軍真就拿他們沒有辦法。</br>
退一萬步說,即便沐英腦子抽了,愿意跟平南軍硬碰硬,那五萬蜀人少說也要打掉三萬平南軍,還要送給平南軍不少傷員!</br>
如今,因為一個在涪城的李信,平南軍已經(jīng)被斬成兩截,如果錦城這一段的平南軍再元氣大傷,給李信借機會拿下綿竹,那么這場仗也就不用打了,李慎自己把自己綁起來押赴京城,說不定還能死得痛快一點。</br>
理是這么個理,狠話是肯定要說的。</br>
這個報信的士兵聽了這段提氣的話,精神大震,立刻站了起來,一溜煙的跑了。</br>
留下李慎李大將軍,一個人站在錦城的城樓上,望著涪縣的方向發(fā)呆。</br>
從前一直運籌帷幄的柱國大將軍,這會兒被李信的一通亂拳,打的有些發(fā)懵了。</br>
………………</br>
與此同時,在漢州城附近,身披舊南蜀玄甲的沐英,騎在一匹大馬上,正在跟平南軍的參將張楷對峙。</br>
這位參將,看起來有四十多歲的年紀,留了兩撇胡子,面容依稀還可以看到年輕時候的俊朗模樣。</br>
他同樣坐在一匹大馬上,兇狠的看著面前的黑臉年輕人,沉聲高喝。</br>
“奉大將軍將令,漢州城所有人一律不得妄動,違令者殺無赦!”</br>
騎在一匹棗紅大馬上的沐英,如今已經(jīng)被“大殿下”李興敕封為南蜀的大將軍,剛做了將軍的黑臉沐大將軍,微微昂起頭,面露不屑。</br>
“老子也是大將軍,憑什么聽你們那個狗屁大將軍的?”</br>
“看在大家相安無事的三十年的份上,老子現(xiàn)在提前知會你一聲,三天之后老子要出漢州公干,那個時候如果你們再攔路,莫怪老子手里長刀染血!”</br>
沐大將軍態(tài)度囂張。</br>
其實他這會兒鬧事,并不是要直接離開漢州,他是為了給正在進攻綿竹的李信緩解一些壓力,同時制造一些虛虛實實的假象。</br>
所以他才提出了三天之后的這個說法。</br>
當然了,他這邊也沒有辦法正面對抗平南軍,三天之后如果綿竹那邊沒能吸引大部分平南軍的注意力,就會有下一個三天。</br>
這是李信與沐英提前商量好的,在打下綿竹之前,盡量避免跟平南軍的正面碰撞。</br>
坐在大馬上的張參將臉色陰沉。</br>
他對著沐英低喝道:“十多年前,不是我家大將軍手下留情,你們這些亡國遺種,早就滅族了,你們在大將軍手下茍延殘喘至今,便是這么回報我家大將軍的!”</br>
“去你娘的恩義!”</br>
沐英重重的吐了一口唾沫。</br>
“不是我們這些蜀人,你們那個狗屁平南侯府,恐怕三十年前就家破人亡了,大家相互利用,誰又受你們的恩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