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橋生緊蹙雙眉, 伸指連點自己數處穴道, 減緩流血。
程千葉扯下衣物,給他包扎。
墨橋生染血的手指, 輕輕握住了她的手腕,接過布帶,干凈利落扎緊自己的傷口。
“主人, 這里離戰場不遠,并不安全,不可久留。你沿著河道向上游走,或是暫時進山躲避一下。”
“好。”程千葉點頭。
墨橋生解下自己的腰刀,塞在程千葉手中。將程千葉隨身攜帶的那柄, 展示多過于實用的, 華麗的佩劍解下來握在自己手中。
“敵軍突襲,一時沖散了我軍隊形。但我想俞將軍必定很快就能掌控局勢, 組織好反擊。主人你只要保證自己的安全,等著俞將軍的救援便好。”
程千葉反應過來:“你, 你不和我一起走?”
雖然經過這些日子,她已經逐漸的適應了這個時代。
但她骨子里是一個在現代化都市長大的女子, 叫她在死亡的威脅中,獨自進入這荒蕪人煙的野地求生, 讓她本能地感到懼怕。她潛意識的想要依賴著眼前這個讓她信賴的男人。
墨橋生露出了一個為難的表情,避開了程千葉的目光。
程千葉突然意識到,墨橋生看似冷靜而有條理的在和她說話,實則他半邊身體都被鮮血染紅。他坐在地上, 撐在身側的那條胳膊甚至在隱隱顫抖。
他已經虛弱的站不起來了。
程千葉在他身邊蹲下,“來,我背你。”
墨橋生看著她,嘴唇輕輕動了動,不說話。
“別啰嗦,快點上來。”程千葉側頭說道。
那染著血跡的修長手指攀住她的肩頭。
“撐我一下,就可以了。”低啞的男音在身后響起。
程千葉感到肩膀一沉,身后的男子借著這一撐之力,咬著牙立起一條腿。又一用力,方勉強站起身來,慢慢站穩了。
“能走嗎?”程千葉擔心地問。她心里知道,以她的力氣,是不可能背著墨橋生走多遠的。
“只要沒死,我就能走。”
只要主公需要我,我就能走,必須能走。
程千葉把他胳膊架在自己肩上,一手撐著他的腰,盡量讓墨橋生靠在自己身上。
“走。一起走。你不能死。”
二人勉強離開河岸,跌跌撞撞鉆進山林中。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月亮升起在樹梢。
寂靜的春山中,樹影婆娑。
程千葉感到墨橋生倚靠在她身上的重量逐漸增大,他的腳步越來越慢,終于停了下來。
“橋生。”程千葉擔憂地輕喚一聲。
墨橋生的腦袋,被垂下的額發遮住了大半。
月光的照射下,只看得到那光潔挺直的鼻梁,正冒著大顆的冷汗。薄唇微微分著,不住喘出一團團霧氣。
程千葉找了個相對隱蔽的地方,讓陷入半昏迷狀態的墨橋生躺在地上。
盡管已經是春天,夜晚的山林,依舊帶著透骨的寒意。
墨橋生的衣褲在水中奔跑時,早已濕透,渾身冰涼。
但程千葉不敢生火,她想了想,把墨橋生濕漉漉的衣褲都脫了,用手擰干,掛在樹枝上。
她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墨橋生,背過身去,把自己內外衣袍脫了下來,微濕的外袍依舊穿上。干燥的里衣輕輕蓋在了墨橋生赤丨裸的身軀之上。
當那帶著體溫的衣服覆蓋到冰涼的肌膚上時,墨橋生一激靈,清醒了過來。他感到一只柔軟的手臂,攬過自己的肩膀,把自己圈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主公靠著山壁而坐,讓身為奴隸的他躺在自己雙腿上,一手輕輕摸著他的頭發,側著頭警惕的望著黑夜的深處。
那雙盛著星辰的雙眸,在夜色中明媚而動人,
“你好好睡。我來戒備。”主人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
不能睡,墨橋生提醒自己,這里太危險了,必須提起精神來,護衛主公。
然而肌膚上傳來一陣陣溫暖的體溫,鼻腔中嗅到一股淡淡的幽香。
這個世界上,最讓他安心的那個聲音不停的在他耳邊說著:“睡吧。放心睡。”
不能睡的,他低聲呢喃,慢慢閉上了眼。
在這個危機四伏的深夜里,墨橋生陷入了安心的睡眠中去。
……
程千葉醒來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
她從一堆茅草和樹枝中坐了起來,一時想不明白身在何處。
她的身上蓋著一件白色的里衣,隨著她的起身滑落到身下柔軟的茅草堆上。
程千葉發現自己被很好的隱蔽在一些茅草和樹枝搭蓋的障礙物中。
剛才若是從外面,基本看不出里面睡著一個人。
我什么時候睡著了,橋生呢?
程千葉舉目四望,沒見到墨橋生的身影。
她的手邊放著一張樹葉,綠色的葉片上托著一個根莖狀的果實。
那個果實大概兩個拳頭大小,表皮帶著一些黃泥和根須。切開來里面是白皙的果肉,嘗一口發現脆生生的,水分很多,微微有些甜味。
程千葉正好腹中饑餓,便用隨身攜帶的小刀,把塊根莖切成了幾瓣,一面啃著一面等著墨橋生。
橋生跑哪里去了,他傷得那么重,卻一早爬起來做了這么多事。
這樣的荒郊野地,辛虧還有他在,不然我恐怕要餓死困死在這里。
東西不辨,五谷不分的程千葉完全不具備野外生存的技能。
不多時,草木分開,出現了墨橋生的身影。
他穿著自己那身半干的黑衣,手中捧著一個由闊葉折疊出的容器,里面盛著一汪清水。
他看見程千葉醒了,露出了笑顏。單膝跪在程千葉面前,雙手捧上那水。
程千葉就著他的手,一口氣灌了幾口水,舒服的嘆了口氣。
“橋生你吃了嗎?”她舉起手中白色的果肉問道。
吃過了。我不餓。不能騙主人。
墨橋生的腦袋還在這三個選擇中轉動的時候,程千葉已經握住他的手指,把那果肉往他手中放。
墨橋生抽了一下手,卻被程千葉緊捏住了。
“怎么這么燙。”
程千葉捏著墨橋生的手,不讓他回避。另一只手探出,摸了一下他的額頭。
那額頭的肌膚滾燙得嚇人。
“發燒了?燒得這么厲害!”
程千葉看著面色潮紅的墨橋生,心情復雜了起來。
她知道自己很喜歡這個男人,但在她的潛意識里,總不自覺的把自己擺在高處,覺得自己是給予和付出的一方。
此刻,她突然意識到,她自以為的那些付出,都不過是建立在自己高高在上的地位,輕而易舉的一些小事而已。
而墨橋生對她,卻是拼盡全力,舍棄一切,甚至把她擺在了比生命還要重要的位置。盡管他并沒有愛上自己。
她拉了一下墨橋生,讓他坐在自己坐著的這一堆茅草上,按著他的肩膀,強迫他躺下休息。
“主人。”墨橋生掙扎了一下。
“躺好,起來的話,我會生氣。”
程千葉用剩下的水把一塊手帕淋濕了,覆在墨橋生滾燙的頭上。輕輕給他蓋上衣物。
自己盤腿坐在他的身側,用小刀將那剩下的果實表皮削去,白色的果肉切成小塊,一點一點親手喂進墨橋生的口中。
“快吃。”她說。
墨橋生的眼眸來回動了一下,將臉別向山壁的內側。
程千葉伸出手輕輕摸著那滾燙的頭,在她的手掌之下,墨橋生那緊閉著眼睛的睫毛不住顫抖,眼部周圍的肌膚連同鼻尖都微微泛紅了。
真是一個矛盾的性格,他明明是那么堅強的一個男人,在我面前卻又這么愛哭。
心動總是發生在一瞬間,讓人猝不及防。
但程千葉也并不準備回避自己內心的情感。
我真的很喜歡他,他這么可愛,讓我心動不已。
程千葉看著墨橋生微微喘息的側顏,那些可憐又可愛的清透淚珠,不住的從濃密的睫毛中鉆出來,接連著越過那泛紅的鼻尖滾落下去。
程千葉咬了一下嘴唇,真想親他一下,大聲的告訴他我喜歡他,我看上他了。
但隨即程千葉的心又低落了下來,她在心里嘆了口氣。
他雖然對我忠心耿耿,但他并不喜歡我。
蕭繡癡戀著程千羽的時候,一旦看到戀人的這張臉,便會從靈魂深處泛出粉紅色的光來。那才是動情的象征。
墨橋生周身那寶石般純凈的蔚藍色,第一次讓程千葉感到了一股失落之意。
————————————————————
本文首發晉江,希望喜歡的讀者能來支持一下我,謝謝。
作者有話要說: 提前說一下,明天晚上要十一點更新。小可愛們不用等我,早點休息。
啦啦啦,下面是基友推文時間:
《妖僧總在覬覦我》by無妄之川
周小嬋穿越到了一本佛系男主文里。
文中,佛子云淵為了救蒼梧少主中了魔界奇毒艷骨歡。
于是,沐浴在他宛如天山雪蓮一般圣潔的光輝下,那些女主一個個心甘情愿地為他獻身,并且怕玷污了對方,事后不留名,只默默組團跟隨在后面保護他…
不過在中途時,作者忽然來了個神轉折。
說云淵其實不是中了艷骨歡,而是身藏了一半艷魔的血脈,但凡是和他親近過的女人,都會為他瘋狂,并且在大結局,男主他翻臉無情,不僅殺了那些女人,還放出被困在絕域的艷魔們,并帶領著他們毀滅了青虛界。
穿成體質特殊,為男主解毒而亡,但依然覺得死得其所的少女。
云淵:“女施主,你體質特殊,隨我回蒼云吧,那里有一串南海佛珠,能為你遮掩體質。”
周小嬋:“云淵大師你都要死了,還是先想想你自己吧,我就不勞您費心了。“
云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