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會呢？媽咪可是很愛小星星的。”
    阮知夏立即蹲下身來，抱住了小星星，而另一只手，則是抱著小月月，“當然，媽咪也愛小月月，你們都是媽咪的心肝寶。”
    小星星在阮知夏的肩窩里靠了靠，“媽咪。”
    小月月則是一臉驚奇的看著和自己長的一模一樣的小星星，小手放在唇邊，十分天真卻認真的問道。
    “好神奇噢，你跟我長的好像啊。”
    大人們聽了小月月這句童言無忌的話，當場笑了起來。
    阮知夏更是笑的一臉溫柔，她伸手撫了撫小月月的小腦袋，笑：“傻月月，你們是雙胞胎，長的一模一樣，不出奇啊。”
    “是這樣的嗎？那她也跟我一樣，是媽媽肚子里生出來的嗎？”小月月歪著頭，一臉天真無邪的問道。
    “是的噢。”阮知夏笑瞇瞇的道。
    她的小月月啊。
    長得比妹妹活潑多了。
    小星星性格比較內斂，怕羞，不是經常見過的人，她就會怕生。
    小月月卻很開朗，適應能力極強。
    明明不過是剛回來，卻和他們一點都不生疏，仿佛這三年來，她不曾離開過他們一般。
    看到女兒不僅活著，還活的如此開朗，阮知夏這心啊，這才稍微踏實了一下。
    提了三年都不敢松懈的心，此時此刻，總算能夠松一松了。
    客廳外頭，成功被大家忽視了的面具男人單手插兜，他披著黑色的大衣，大衣下，他的一邊胳膊袖子里頭是空的。
    他漆黑如墨的瞳孔望著阮知夏的背影，隱約間，透著幾分深情。
    司暮寒似乎是察覺到了什么，驀然回眸，對上面具男人那雙漆黑的眸。
    男人眼底來不及收斂的情意被司暮寒盡收眼底。
    司暮寒的眸光不由深沉了幾分。
    他望著面具男人的目光隨著他的眼眸，慢慢移至于他的肩頭。
    男人的大衣只是披著，并沒有扣扣子。
    所以司暮寒可以很清楚的看到，男人左邊胳膊衣袖下，是空的。
    他是獨臂……
    這個念頭在司暮寒的腦子一晃而過，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眸望向男人露在外頭的眼眸。
    瞳色是黑的。
    不是他以為的深棕色。
    但是……
    他瞳色黑的有些不自然……
    一個不可能的想法在司暮寒的心里滋生。
    他明知道不可能，可他還是這樣想了。
    他是不是……
    還活著。
    而他面前的面具男人，或許就是他？
    面具男人似乎知道司暮寒在打量他，他倒也不掩飾，坦坦蕩蕩的站在那，任由他打量。
    司暮寒握了握拳，朝面具男人走了過去，“可以上書房聊一聊嗎？”
    面具男人深深的望了他一眼，微微點點頭。
    司暮寒立即對男人做出了請的姿勢。
    在大家都沒有察覺的情況下，兩個人上樓去了。
    ……
    一進到書房，司暮寒就發制人，在面具男人意想不到的情況下，轉身，以快如閃電的速度，一把掀開了他臉上的面具。
    “你……”
    當面具掀開，露出了一張完全陌生的面孔時，司暮寒怔住了。
    竟然不是他。
    司暮寒的心里，莫名的失望了一下。
    面具男人漆黑的瞳眸望著司暮寒，似是很無奈一般，他問，“可以把面具還給我了嗎？”
    司暮寒攥著面具的手，微微緊了一下，他不相信自己的猜想是錯的。
    他狹長的墨眸微微瞇起，帶著幾分篤定的道：“你還活著。”
    即便容顏變了。
    可他還是能夠認出他。
    只因他們的身上，流著相同的血液，那種血緣的牽絆，是不會騙人的。
    他不知他為什么變了張臉，但是他想到當時那場爆炸，若他還活著，肯定會毀容的，所以他換了張臉，也很正常。
    面具男人聽了司暮寒這話，微微一怔，似乎沒有想到司暮寒會那么快認出他。
    怔然過后，便是坦誠，他笑：“是。我還活著。”
    雖然心里已經肯定了他就是墨琛。
    可當他真的承認時，司暮寒怒不可遏的沖了過去，揪住了他的衣襟，滿眼都是憤怒，“既然還活著為什么不回來！你知不知道母親因為你……差點……”
    司暮寒的眼眸都是猩紅的，仿佛怒極了。
    當年墨琛的死，讓阮知夏自責到失聰，而兩人的母親舒曼因為傷心過度，更是差點就醒不來了。
    墨琛語氣淡淡的開口，沙啞的聲音隱約夾著一絲顫意，“你覺得現在的我，就算站在她的面前，她能認出我？”
    司暮寒揪著他衣襟的手指微微一蜷，他慢慢地松開了他。
    后退了兩步，再度看向他的臉時，心里，劃過一絲十分復雜的情緒。
    “當年，你是怎么活下來的？”司暮寒再度開口的時候，聲音明顯染上了一絲沉悶的沙啞。
    墨琛望著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大概是奇跡吧。”
    確實可以說是奇跡了。
    先不說從那么高的地方墜落，那近在咫尺的爆炸，都夠讓他死十遍的了。
    可偏偏。
    他活下來了。
    哪怕，活下來的代價，是失去了他原先的容顏和一條胳膊。
    哪怕，被就下來的第一年里，他躺在病床上，一次又一次的在鬼門關徘徊。
    但，他確實活下來了。
    奇跡嗎？
    確實是奇跡。
    誰也沒有想過他還能活著。
    司暮寒垂下眸，忽然道了這么一句，“當年，謝了。”
    “不用謝我，我只是做我應該做的。”墨琛嗤笑，并不接受這謝意，當年乃是他心甘情愿，何須言謝。
    司暮寒眸光轉冷，并不喜歡墨琛這話。
    不過看在他為了阮知夏死過一回的份上。
    他不跟他計較。
    前塵往事，不追究也罷。
    但……
    小月月為什么會在墨琛的手里，這件事，司暮寒就不得不問清楚了。
    “小月月是你抱走的？”司暮寒擰著眉問他。
    當年阮子柔說把孩子丟了，他們當時幾乎把整個杭城都翻過來了，也沒能找到小月月。
    所以，司暮寒心想，當年應該是墨琛抱走她了。
    “是。”墨琛也不怕承認。
    “你真該死！”司暮寒忽然冷冷的瞪向他，“你知不知道夏夏差點瘋了！”
    小月月被抱走的那段時間里，阮知夏因為產后痛失一個女兒，有段時間都抑郁了。
    如果不是有小星星，她可能會做什么傻事。
    墨琛垂下眸，眼底染上了不明的情愫，他輕嘆道：“我知道。但是我要是把小月月送回來，她可能會更瘋的。”
    墨琛想起自己當年找到小月月時，她已經渾身冰冷，幾乎沒有呼吸了。
    他抱著她去了附近醫院搶救，醫生說，沒救了……
    他當時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
    若不是暮遲知道他偷偷回杭城，追了過來，也許，小月月她就真的沒了。
    當年暮遲找到他時，正是醫生宣布小月月沒救的時候，他不愿意相信小月月沒救了，他求暮遲救小月月。
    暮遲的醫術了得，他能一次又一次的把他從鬼門關拉回來，他相信他也能救小月月。
    暮遲說，他不能保證能夠救的活。
    但他可以試一試。
    就這樣，他把小月月帶走了，帶到了云京，暮遲的實驗室去。
    暮遲真的厲害。
    他成功的救活了小月月。
    可是……
    小月月的身體里的各項功能一直不能達標，因此，幾乎整整一年的時間，小月月都沒有離開過暮遲的實驗室。
    后來小月月大了，他想過送她回家。
    可暮遲卻說，小月月雖然看似健康，可她還有可能會隨時死去。
    一個不知能不能活下去的小月月，他怎么忍心給阮知夏送回來。
    原本小月月還沒有找到，最起碼阮知夏還有點盼頭。
    可一旦他把人送回去，若小月月回去沒幾天，就沒了。
    那對阮知夏來說，就是毀天滅地的痛。
    二選一，他寧愿讓她以為孩子不見了，也不想讓她親眼看著孩子死在她的面前。
    聽完墨琛的復述這三年來，小月月一次又一次的死里逃生。
    司暮寒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爪子扼住，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他看著墨琛，聲音抖的厲害，“那現在你把她送回來，她可是治好了？”
    墨琛晃了晃頭，面帶憂容和悲傷：“暮遲說，小月月看似治好了，可實際，她的身體各項功能仍舊不達標。他說，小月月最多只能活到二十歲。”
    “什么……”當墨琛說出小月月只能活到二十歲的時候，司暮寒感覺眼前一黑，仿佛，天塌了一半。
    他的眼漸漸猩紅了起來，“只能活到二十歲……怎么會這樣……”
    “暮遲說，小月月二十歲之前，身體應該都不會有問題了，但二十歲之后，她的身體各項功能都會迅速衰歇，所以我便想著……把她送回來……讓她在臨走前，可以感受一下，家庭的溫暖。”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
    可此時此刻，墨琛的聲音都哽咽了。
    比起司暮寒這個父親，他這個大伯對小月月的感情更深。
    他是看著她長大的，從她還是襁褓嬰兒的時候，將她拉扯成現在這般大。
    得知她只能活到二十歲，他比誰都心痛，比誰都難過。
    司暮寒重重的后退了好幾步……
    最終，他靠在了辦公桌上，整個人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擊。
    他的手都在顫抖。
    他以為，小月月回來了，就萬事大吉了。
    可他沒想到……
    她只能活到二十歲。
    也就是說……
    十七年后，她會再度離開他們。
    司暮寒閉了閉眼，眼淚無聲的從眼角滑落，他一臉悲傷，仿佛痛到了極致。
    門外。
    哐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