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連串的指責讓沈玥有點懵。
    半晌，她站起身，捂住手機話筒小聲地對許紹城說：“我出去接個電話。”
    “好。”許紹城點頭。
    走到餐廳外，沈玥才松了手，問鄭英光：“我什么時候帶沈瑤去酒吧了？”
    “瑤瑤這兩天一直跟你在一起，不是你帶她去的，還能是誰？”鄭英光心頭窩著火，語氣很沖。
    而他這樣的態度，也成功地激怒了沈玥。
    “不好意思鄭先生，真不是我帶您女朋友去的酒吧。”她的語調越平，眼神就越冷，“她跟誰一起去的我不知道，您要想知道，大可以直接問她，而不是自己胡亂猜測、中傷無辜的人。我的確不太會照顧人，所以您的女朋友，還請您領回去自己照顧。”
    鄭英光被她噎得半天都沒說話。
    “哦對了——昨晚許總和葉律師為了救您女朋友，都負了傷。”沈玥故意把話往重了說，“不知道這筆賬鄭先生打算怎么算？許總和葉律師的醫藥費，您給報銷嗎？”
    她這一番話倒提醒了鄭英光：“你明知道瑤瑤有危險，為什么不給我打電話？”
    他問得這樣理直氣壯，沈玥在生氣的同時，又有那么些委屈。
    “電話是沈瑤不讓我打的，你不高興，就去找她。我對你們倆都已經仁至義盡，麻煩不要再把我牽扯進你們小情侶之間的矛盾里。”
    她掛斷了電話，鄭英光沒再打過來。
    沈玥回到餐廳，許紹城已經點好了菜。
    服務生把菜名報給她聽，方便她后面加菜。
    “糖醋排骨？雞湯？”沈玥懷疑自己的耳朵，“你不是不喜歡嗎？”她問許紹城。
    “只是不喜歡沈瑤做的而已。”許紹城輕描淡寫地說。
    有那么一個瞬間，沈玥很想告訴他真相——但最后還是忍了下來。
    畢竟她答應過沈瑤。
    **
    回去的路上，沈瑤又打了電話過來。
    因為鄭英光剛才鬧的那一通，沈玥對沈瑤也沒了好的聲氣。
    “有事？”她的語氣十分冷硬。
    沈瑤的話音中立刻染上了哭腔：“對不起，姐姐！都怪我沒有跟鄭英光說清楚！我剛剛已經罵過他了，你不要生氣了！”
    她應該還和鄭英光在一起。她的話音剛落，沈玥就聽到了旁邊鄭英光不依不饒的質問：“如果不是你姐姐的話，還能有誰帶你去酒吧？你說啊！”
    沈瑤不耐煩地呵斥他：“你閉嘴！你要覺得我在撒謊，我們倆現在就分手！”
    沈玥沒興趣聽他們倆直播吵架，掛掉電話以后直接關了機。
    “沈瑤？”許紹城清楚地聽見了她的聲音。
    “對。她跟鄭英光吵架了。”沈玥頓一下，“希望能快點和好。”
    ——否則有很大的概率會殃及到她這條池魚。
    **
    沈玥覺得，她可以改行去給人算命了——雖然她說的話通常都是好的不靈壞的靈。
    正如她預料的那樣，半夜里，沈瑤再一次找到了她。
    “姐姐，我現在在你們小區門口，被門衛給攔住了，你過來接一下我。”沈瑤哭得很傷心，連話都說得很含糊。
    隱隱約約的，沈玥還能聽見電話那頭年輕男人安慰她的聲音：“小姐，別哭了。”——很明顯不是鄭英光。
    沈玥問她：“鄭英光呢？沒跟你在一起？”
    “別提他！”沈瑤像是在鄭英光那兒受了許多的委屈，一提到他音量就不自覺地飆高。
    “姐姐，你快來接我！外面好冷……我好難受……”她的語氣又軟了下去，抽抽搭搭的，聽起來十分可憐。
    沈玥其實不想去。
    她剛被鄭英光罵過，再收留沈瑤，無疑是給自己制造麻煩。
    但以沈瑤目前的狀況，讓她一個人回去，顯然不太合適。
    沈玥最后還是心軟了。
    她匆匆忙忙地跑到門口，卻沒看見人。她以為沈瑤等不到她自己走了，一扭頭，就看到保安亭里坐了兩個人——
    小保安怯怯地給沈瑤遞衛生紙，嘴巴一張一合，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沈瑤將臉上的淚痕擦干，擠出了一個干巴巴的笑，似乎說了一句“謝謝”。
    ——這個待遇，可比當初的梅冰要好得多。
    保安亭的門窗都是關著的，沈玥走過去，輕輕敲了兩下窗子，里面的人都抬起頭來看她。
    沈瑤對著小保安說了兩句什么，對方露出松了一口氣的表情，又幫她打開了門。
    沈瑤立刻跑出來，撲到了沈玥的懷里。
    “姐姐！我要跟鄭英光分手！”她嗚咽著，忿忿地說。
    沈玥知道，女孩子在極度生氣的時候，說出來的話都是不作數的。
    她也就沒把沈瑤的話當真，只一下一下的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安慰她說：“別生氣了，氣壞了身子不劃算。”
    小保安跟出來，手里提著兩個大大的行李箱。
    “這是這位小姐的。”他看著眼下的情況，猶豫著不敢上前。
    沈玥沖他笑了笑，“謝謝你。”
    又對沈瑤說：“外面太冷了，咱們先回去吧。”
    沈瑤這才勉強止住了哭。
    **
    沈玥讓沈瑤在沙發上坐一會兒，自己去廚房給她倒了杯熱水。
    “暖暖手吧。”外面風大，也不知道沈瑤等了她多久，一雙手凍得烏青。
    沈瑤仍在抽噎，身子也跟著不停地抖。
    “我想留在海市。”半晌后，她憋出這么一句話。
    “嗯？”沈玥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你在京市不是有工作嗎？為什么還要留在海市？”
    “京市的工作是爸媽安排的，就在家里的公司。同事都知道我的身份，什么事情都不讓我做，我工作快兩年了，感覺一點東西都沒有學到。”沈瑤的情緒十分低落，“我覺得，就因為所有人都把我保護得太好了，所以在他們心里，我一直是個沒有長大的孩子，一丁點危險的事情都不讓我去做——就好像這一次，我就去一趟酒吧，鄭英光都要抓狂，還那樣罵你……”
    她這一番抱怨讓沈玥有些難過。
    沈瑤并不知道，她現在討厭的、想要扔掉的，就是沈玥這么多年來一直渴望的東西。
    “鄭英光也是關心你。”沈玥不顧之前的不愉快，努力地為鄭英光辯解，“畢竟你的確在酒吧出了事。”
    沈瑤低下了頭，沉默了許久后堅定地說：“反正我已經決定了，要留在這邊找工作。我不想再像一個廢人一樣的生活，我想跟姐姐一樣，做一個獨立自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