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六章孤雁</br> 謝瑤看了一眼微怔的梁芷賢，嘴角勾了一下，繼續去寫下一張了。</br> 梁芷賢看著眼前一張又一張的作品出現，心中高興。但是很快，喜悅就變成了疑惑。</br> “王妃，夠了，不用再寫了！”梁芷賢出聲阻止。</br> 她大概看了一眼，一愣神的功夫，眼前已經多了十幾張藥膳方子，而且謝瑤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br> 就算她的身子再虛弱，也用不了這么多方子啊！</br> “沒事。”謝瑤的語氣渾不在意，手上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既然你喜歡，我就多寫幾張。而且方子多了，你也不用只吃單一的幾道菜，可以有更多的選擇。”</br> 梁芷賢聽見謝瑤如此說，看見謝瑤專注的目光，心里越發的感覺有些不對勁。</br> 謝瑤做事，從來都是有序，有度的，當初給她減肥用的藥，都是一次只給幾日，吃完再取，而不會一次給一個月，甚至一年的藥量！后來幫她對付丁一飛也是，謝瑤的舉動從來都是恰到好處，不會少，但也不會越矩。</br> 但是這一次……</br> 謝瑤給她的感覺，好像是要把所有東西全都拿出來一樣。</br> 難道是因為前幾日的那道圣旨？</br> “我聽外面的人在傳，說皇上下旨，封了寒王一個提督之職，這事情是真的嗎？”她試探的問了一聲。</br> “嗯，這件事是真的。”謝瑤應了一聲，神色不動。</br> “那……寒王要遠赴邊疆？”</br> “按照圣旨，的確如此。”</br> “那你呢？寒王遠離京城，你也要走嗎？”梁芷賢輕聲問道，目光注視著謝瑤。</br> 謝瑤一次寫了這么多藥膳的房子，很有可能就是要跟隨寒王一同離開京城了。</br> 謝瑤聞言，筆尖頓住了一瞬，隨后筆花翻飛，將最后一張方子寫完，擺在梁芷賢的面前，“就寫這些吧，手腕有些累了，不寫了。”</br> 梁芷賢見狀，將每一張紙都平鋪開來，保證每一張紙，尤其是上面的字跡不會被任何東西壓到，以免弄花了方子。</br> 方子之多，書案上完全擺放不下，她又在屋子里找了一些其它的平面，這才將方子勉強全都鋪了開來。</br> 看了一眼滿屋子的藥膳方子，謝瑤的眼中閃過一縷溫和笑意，微微頷首，“我還有些事情要去處理，先回去了。這些方子，你可以隨便挑一個，想讓后廚去做一下試試。味道方面，你自行調整就好，不會影響藥性。”</br> 見謝瑤要走，梁芷賢連忙阻攔，“再坐一會兒吧，我已經讓人準備了膳食，不如在這里用過午膳再走。”</br> 謝瑤笑著搖頭，“午膳就不必了。我出府前，王爺曾說散了早朝會回府找我。”</br> 梁芷賢一聽謝瑤要回去見寒王，便不再勸說，“那就下次吧。下一次，王妃一定要留下用膳。”</br> 謝瑤眉心微動，眸光有一瞬的暗淡。</br> 下一次嗎？</br> “好，下一次我一定和你一同用膳。”她勾動了唇角，卻仿佛帶起了一縷不易察覺的憂傷。</br> “一言為定。”梁芷賢也笑了，“走吧，我送你出府。”</br> “好。“謝瑤點頭。</br> 片刻后，謝瑤在太尉府門口，揮別了梁芷賢，隨后轉身果斷離去，不留下任何遺憾，也不帶走任何希望。</br> 梁芷賢目送著謝瑤上了馬車，直到馬車緩緩從視線里消失，才緩緩收回了目光，眼前浮現出謝瑤寫的最后一張藥膳方子，上面有一個濃重的墨點。</br> 那是她問謝瑤‘你也要走嗎’的時候，謝瑤筆尖停頓所造成的。</br> 所以，謝瑤還是要跟寒王遠赴邊疆的吧？</br> 希望寒王能早日歸來，謝瑤也好早些回京。</br> 雖然心中有些不舍，但是梁芷賢知道，這是謝瑤的選擇。</br> 馬車離開太尉府后，便朝著寒王府的方向，緩緩前行。</br> 仍舊是烈日炎炎，馬車內的溫度雖然比外面低些，但也有些炙熱了。</br> 謝瑤坐在馬車之中，眸光平靜，寂寥，整個人仿佛沉寂了一樣，一動不動。</br> 整個人像是一只要遠飛的孤雁，周身透著一股說不清的蕭瑟味道。</br> 孤單，孤寂，卻又一往無前！</br> 子晴就在一旁，察覺到王妃的狀態，心中暗暗皺眉。</br> 王妃這是怎么了？她怎么感覺王妃的狀態不太對！</br> 她幾度遲疑，想要問一問王妃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難事，但看見王妃的表情，幾次想要開口，卻都沒問出來。</br> 就在她鼓足勇氣，剛要開口的時候，馬車停了。</br> 寒王府到了。</br> 謝瑤仍舊在馬車上靜靜的坐著，一動沒動。</br> 馬車外，車夫和門房的下人已經站好，見王妃遲遲沒有動靜，全都面露疑惑。</br> “王妃，我們到了。”子晴輕聲提醒。</br> “我知道。”謝瑤的聲音很淡，淡的不食人間煙火一樣。</br> 子晴頓時不吭聲了，心中的疑惑更深。</br> 王妃這是怎么了？</br> 片刻后，謝瑤掀開簾子，走了下來，神色間一片清冷，之前周身縈繞的孤寂味道，已經消散不見。</br> “王爺在府中嗎？”她冷淡的聲音響起。</br> “回王妃的話，王爺并不在府中。”門房的下人連忙躬身。</br> 謝瑤眸光微深，“是回來過，又出去了，還是一直沒回來過？”</br> “王爺自從早朝入宮之后，就一直沒有回府。”下人補充道。</br> 謝瑤瞇了瞇眼眸，邁步走進了府中。</br> 此時已經將近晌午，早朝應該早就結束了，怎么還沒回來？</br> 也許是有事耽誤了吧。</br> 她心中想著，朝著扶云軒的方向而去。</br> 子晴默默的跟著，一言不發。</br> “王妃，您回來啦。”吳佩雅看見王妃，立刻笑著上前。</br> 子晴連忙使眼色示意：王妃心情不佳。</br> 吳佩雅會意，立刻收了臉上的笑容，“王妃，現在要讓后廚傳膳嗎？”</br> “不急，你們先去忙。若是王爺回來，記得告訴我。”謝瑤說完，就直接進了屋子。</br> 吳佩雅站在原地，張了張嘴，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br> 平日里，王妃一般會跟她們說幾句話再進房間。</br> 看來，王妃……的確心情不佳。</br> 房中，謝瑤坐在桌前，目光落在桌面上，定定的看著。</br> 之前的那些解毒藥丸，已經被她拿了出來，全都擺放在桌上。</br> 上次楚寒問起的時候，她還騙他說這是補身的藥丸。這一次，她也該對楚寒實話實說，并且親手將藥丸交到楚寒手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