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西、舊烏、項茅……這三個地方, 究竟哪個地方比較近?”
辛秀坐在大摩托上, 一手托著一疊地圖翻看,一手拿著葫蘆壺喝水。離開蜀陵前兩天, 她一直就騎著大摩托在天上飛, 期間沒有看到一點人煙, 除了連綿的山,還是連綿的山, 她這才明白,蜀陵究竟是有多偏遠。
她這是有代步工具, 否則光走路, 這點路程起碼就要走上個十天半月, 還得是用了輕身術(shù)的情況下。
飛天摩托大大提升了她的趕路效率, 不過之前她沒意識到的問題也出現(xiàn)了, 這個摩托不能連續(xù)飛行兩天,因為辛秀終于弄明白它飛行是燒靈氣的。
之前在蜀陵, 靈氣濃郁,隨便往哪飛都能自動充能,她就沒遇上過摩托能源不足的情況,還以為這是無限能源車, 結(jié)果現(xiàn)在離開了蜀陵地界, 外面靈氣濃度驟降, 在這種情況下,車子沒油罷工了,她只能停下來休息, 順便讓飛天摩托自動吸收周圍靈氣充能。
如果她是大佬,現(xiàn)在還可以選擇自己當充電器,把靈氣直接灌進飛天摩托里,但她不是,她自己的靈氣還不夠用,辛辛苦苦修一晚上,還沒有這摩托自己吸收的多。
離開蜀陵后,辛秀也不往高空飛了,最多就在半山腰處飛。這也是實在沒辦法,蜀陵溫度適宜,不會太過寒冷和炎熱,但出了蜀陵,溫度也跟著靈氣一起驟降,外面這片地域仿佛是到了深秋了,飛在空中的話不穿毛衣都覺得臉和手腳要被凍掉。
她先前飛到一半把車停到懸崖邊上,從百寶囊里翻厚衣服出來換上。
等她修為再高,就可以不懼寒暑??赡壳耙仓荒軙诚胍幌乱院蟮乃?,再老實找出來一條圍巾包上腦袋。
就這么走走停停,辛秀終于遇上了人。也不好說是遇上,畢竟情況有點特殊,她當時騎著摩托飛在半空,忽然聽到一聲大叫,開始還以為是山中猿猴,結(jié)果再仔細一聽,發(fā)現(xiàn)好像是人聲。
她用修仙后直升望遠鏡程度的眼神,找到了喊叫的人,那是一個山中樵夫,背上背著柴,對著她的方向不停跪拜大喊,肢體語言傳達出的都是惶恐。辛秀聽不懂這口音,但她猜這叔叔不是在喊妖怪就是在喊大仙,她連忙加速飛走了。
罪過罪過,這超玄幻飛天摩托車肯定嚇到了人家,說不好以后這一片又要流傳什么奇怪的妖鬼傳說。
既然見到了人煙,辛秀就要開始考慮自己到底是先去哪一個方向。
她有三個任務(wù)目標,可惜不能像現(xiàn)代那樣知道個名字,在地圖app上輸入名字就自動導(dǎo)航過去,在這時候只有地圖,而且蜀陵還只有很老的那種簡陋地圖,對于山中修煉的修士來說,外面世界的變化太快,頻繁更新地圖太麻煩,而且他們一般也用不太上。
她現(xiàn)在就要拿著這樣不知道是一百多年前還是兩百多年前的一沓老地圖,去尋找地圖上沒有標注的三個地方。
有師兄好心給她指了方向,說仙西在西邊,舊烏在北邊,項茅在南邊,她問具體哪個更遠,師兄不清楚,問具體在哪個國家或者區(qū)域范圍內(nèi),師兄攤手表示也不清楚。
世界之大,諸位師兄也不是什么地方都去過,就算去過,也沒法在這一沓畫的并不詳盡的地圖上圈出來個具體位置。最后還是她萬能的師父,翻看了會兒地圖,給她點出大概范圍。
那個范圍,真的很大。就像是她問北京在哪,人給她畫出了中國的大概范圍,說,就在這一片里面你自己找。
“既然不知道哪個更近哪個更遠,就只好聽天由命了?!?br/>
辛秀熟練地做個骰子,六面刻上圓圈勾叉代表三個地名,然后往地圖上一丟。
……
“大娘,你知道項茅在哪嗎?項茅?”辛秀重復(fù)了幾遍,無奈放棄。
這是她路過的第三個村子,村子很破敗,辛秀只看到了老人小孩還有面相老態(tài)滄桑的女人,在村頭那個水渠邊見到兩個婦女在浣衣,辛秀走上前去問了問。
然而,雙方是雞同鴨講。
大娘嘰里呱啦,她聽不懂,和她之前經(jīng)過的兩個村子一樣,然而這三個村子的口音都不相同。她說了幾句,大娘揮舞著手臂指村子,又指外面,然后不停揮手,令人不明所以。
辛秀:“……”雖然沒有抱著一問就能得到指路的妄想,但遇上的問題是語言不通,這也未免太真實了吧。
奇怪了,她以前看的小說,那些主角到處歷險,怎么就從來沒有語言不通的問題呢。
她當年剛穿越那地方,就是拜靈照仙人的那個小城里,也不知道是在具體哪個位置哪個國家,可能只有那里的話才和蜀陵用的通用語相似。
正感嘆著,村里忽然氣勢洶洶跑來提著木棍鋤頭的幾個赤腳漢子,帶頭的老人和攙著老頭的婦女嚷嚷著什么。
辛秀:“?”干嘛呢?
和她說話的大娘忽然緊張地拽住了她的手,生怕她逃跑似得,而那群人看表情就知道來者不善,人手上還拿著繩子呢,看著就知道是用來綁人的。辛秀手上一轉(zhuǎn),輕巧掙開了大娘的手,直接躍上了旁邊一棵柿子樹。
樹有五六米高,見她一下子跳了上去,樹下的人都嚇傻了,剛才抓她的大娘驚叫一聲,腿軟地跌倒在地。每個人仰頭看她的神情,都充滿了畏懼。只有那個舉著鋤頭的男人,繃緊著臉,明明很恐懼,還想去砍柿子樹,把她弄下來。但沒砍兩下,就被旁邊的人拽住,一群人又躲妖怪一樣跑回村子里,哐哐關(guān)上門。
坐在樹上看了一場鬧劇的辛秀:“……唉,這都是什么跟什么,古代村落排外也不至于這么夸張吧?!?br/>
正值秋日,這棵柿子樹有些光禿,只剩下樹頂上不太好摘的幾個紅柿子,她隨手摘了兩個柿子,嘀咕:“摘你們兩個柿子,就當給我壓驚了?!?br/>
為了進村問路不嚇到人,她之前把飛天摩托收進了熊貓叮當肚子里了。變成小小一個的熊貓叮當這會兒從她的袖子里鉆出來,安慰地用黑色小毛爪子摸了摸她的手指頭。
辛秀:“我沒事,這幾個人還嚇不到我,我就是好奇這是怎么回事?!?br/>
她也不把飛天摩托拿出來了,直接用“輕功”在樹梢上飛躍。這次沒飛多久,她聽到一陣哭聲,便停在不遠處的樹上瞧著。
那邊也是個村子,一大群人吹吹打打,由一個鄉(xiāng)土氣息的跳大神的帶頭,在一片顯然收成不好的荒田邊轉(zhuǎn)圈,田里不知道種了什么,都枯死了大半。人群中有一個被繩子綁著的年輕姑娘,大約十三四,也可能十五六,她哭得嗓音嘶啞,在她身后還跟著一對哭泣的夫妻,辛秀聽到的哭聲就是由他們發(fā)出的。
跳大神的很有威嚴,他跳了一陣四肢不遂的宅舞,然后一揮手,綁著的姑娘就被推到荒田枯草上,提刀的漢子面帶不忍,但還是在跳大神的呵斥下舉刀對準了那姑娘的脖子。
辛秀:“……”
明白了,大約是這地方遭了什么災(zāi)荒,或者遇到其他不能理解的災(zāi)禍,就有村里的神婆神漢要求用年輕小姑娘的血去祭神,就像是祭河神一樣。
這類似的事辛秀在從前世界看風(fēng)俗志看過不少,民智未開的蒙昧?xí)r代里,這樣的事屢見不鮮,當真是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換個世界也一樣。
剛才那村子離這邊很近,估計也是遇到了類似的事,那些人想抓她肯定是用來做同樣的事。
她從腰間的百寶小囊里掏出來一張黃符,對著食指呵一口氣,在黃紙上畫符。教這個符術(shù)的是伯余師兄,辛秀其他符學(xué)得不太好,就這個雷符最熟練,因為它實用。
辛秀畫好的符朝那跳大神的一指,青天白日一道雷正正劈在那人腦殼,將他電翻在地。見那人一腦袋鉆到土窩,像個撞上了電蚊拍的蒼蠅,辛秀心里爽了,哼一聲揮揮手指,將手指間自燃的符灰拂開。
這驟然的變故嚇呆了所有人,一時間敲敲打打停下了,哭聲也停了。只剩下一群以為遭了天譴的百姓,正在不知所措絕望哀嚎。
辛秀坐在樹上遠遠看著那邊的混亂,忽然想起自己臨走和師父告別時,隨口問了句:“師父你還有什么要叮囑徒兒的嗎?”
然后她的師父便語氣尋常地和她說:“下了山后,不要害怕殺人?!?br/>
辛秀當時愕然無語,可現(xiàn)在,她有點明白師父那句話背后的意味了。這世界不太平,尤其是與蜀陵比起來,更顯猙獰。
如果她是大俠,現(xiàn)在就該過去救下那姑娘,不允許這些人再殺人,但她不是,她是修仙的。
修仙之人一般而言,不會管這種“小事”吧?
辛秀站起來,抬手在身上拂過,幻化成了景成子師叔那唬人的仙氣飄飄模樣。
可她想管,只好前去管上一管了。
一群人跪在田中哭號,忽見天上彩云一片,一個飄渺仙人踏云而來,他一抬手,被綁住的姑娘身上繩子盡斷,再一揮手,一場甘霖落入田中,灑到他們身上,人們只覺得精神一震,靈臺清明,連悲痛之情都散去了。
仙人不言不語,只是滿臉慈悲,最后留下一尊木雕像,消失不見,只有空中彩云還在緩緩飄動。
“是仙人!仙人現(xiàn)身了!”
“有救了,仙人降下甘霖,我們有救了!”
辛秀落進遠處樹林,也聽到了那些狂喜的歡呼聲。她雖然聽不懂,但能猜到大概意思。
因為語言不通,她只能什么都不說。灑下去的是白妃師叔給她的甘露,白妃師叔的靈寶白玉凈瓶能凝聚甘露,這可是好東西,辛秀一共也就得了一小瓶,如今剛出山?jīng)]多久就用掉一小半,心疼得不行。
修煉出來的那點靈力也差不多用完了,幻化之術(shù)很燒靈力,再多留三秒她就要穿幫了。
最后她留下的那個木雕其實沒什么用,那是老五雕著玩的,他雕了很多東西,臨別的時候送她們幾個人做禮物。辛秀把它拿出來,只是突發(fā)奇想,如果絕望的人們想要一個慰藉,那不如就拜這塊木頭好了,總比拉著小姑娘到田里砍頭用血澆田的好。
她離開這令人心情不好的偏僻村落,往更南方去。
經(jīng)過一條濤濤大河后,這邊的人們顯然日子就要好過很多,成片的村落形成里聚,又成為一個個大小城鎮(zhèn),比之河那邊,肉眼可見的繁華起來。
辛秀心道,這里的人應(yīng)該不會動不動喊打喊殺了吧。
她獨自走在進城的道路上,前后有挑著擔(dān)子進城賣東西的村人,也有趕著牛車運東西的,從他們的衣著和神態(tài)看,日子過得應(yīng)該還算不錯。
每次到了有人聚集的地方,為了不讓自己變成引起恐慌的奇異人士,她都要把飛天摩托收起來,可這乖乖走路太沒效率,她要不買個什么代步工具?買馬還是買驢或者騾子?
“駕!駕!”
身后傳來馬蹄聲,咚咚如鼓點急促敲擊地面。辛秀見到路上走著的人全都露出驚惶神色,忙不迭地趕著車馱著貨物往旁邊讓,辛秀不明所以,也跟著站到路邊去。
這大白天的,城墻近在咫尺,不至于遇上強盜吧,這些人這么慌做什么?不僅慌,他們還用擔(dān)憂地目光,欲言又止看她。
辛秀:“我有不好的預(yù)感。”
一隊騎馬的漢子停在路中央,辛秀被揚起的塵土激得瞇起眼睛,見馬上一個矮壯紅臉膛漢子,正手拿鞭子眼帶淫光打量她,大嘴一咧指著她朝同伴們喊了句什么。
還是聽不太懂,這里的話,和她之前在偏遠村落那邊聽到的又不太一樣。不過辛秀捕捉到了兩個大致能聽懂的詞,一個女人,一個不是良家。
紅臉膛漢子說出那句話后,他后面幾匹馬上的男人都跟著哈哈大笑,是那種一群男人聊起黃色話題時的不正經(jīng)笑。
辛秀:“你們他媽的在說你們媽呢?”
臟話哪怕聽不懂,肢體語言也是通用的,那男人露出不大高興的表情,鞭子熟練地一甩,很有技巧地勾住了辛秀的腰,一用力把她拉上前,伸出手想抓她上馬。
辛秀順著他的力道一個躍起,抬腳踩上這漢子的臉,把他踢下了馬,自己輕飄飄站在了他的馬上。
辛秀:“這個時代,女生一個人出門這么不安全的嗎?大白天好好走在路上都要被人搶?!?br/>
她這一句話說完,干脆又是幾腳,把其他幾個人也踢下了馬。幾個男人滾成一團,目瞪口呆看著她,再也笑不出來了。
辛秀也不理他們,坐在馬上,摸了摸身下這匹馬的鬢毛。
“我剛才還在想要不要買匹馬,現(xiàn)在不用了,我看你就挺好的,還是白送上門的。小乖乖,走吧,以后你就跟著我了。”
她不太熟練地坐在馬上,拽拽馬韁,讓它往另一個方向走。紅臉膛漢子在后面屁都不敢放一個,眼睜睜看著她把馬騎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其他人的故事也有趣,但畢竟不能全都詳細描寫,主要還是通過辛秀這條線來寫,其他人的故事會側(cè)面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