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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第二十三章

    我用力把手抽離開來。
    “你受傷了,不能做這種事情。”
    安得蒙瞇起眼睛看我,碧綠色的眸子仿佛隔著一層霧靄。
    他什么也沒說,猛然站起來,抱住我的腰。
    身后正好是寬大厚重的辦公桌,下午金色燦爛的陽光落在桌面上,明晃晃的。
    安得蒙把我壓在辦公桌上,一只手開始摩挲著找我的皮帶。
    這樣近的距離,我能真確的聞到來自他身上的血腥味。
    我按住他的手,努力調侃:“寶貝,你不能這樣一點就燃??矗瑐诹验_了?!?br/>     安得蒙抓住我的手腕,強硬的拉到一邊。
    熱而硬的東西隔著布料摩擦著我下面。
    他臉色蒼白得要死。
    這次體力上我占上風。
    敲門聲機械的持續著。
    我掙脫出來,回抱住他的腰,把他抱回椅子上,去開門。
    我握住門把手,回頭對他笑:“親愛的,你一點自制力都沒有。都是要結婚的人了。”
    安得蒙啞著嗓子叫我:“艾倫?!?br/>     我背過身去:“那天晚上你說過,那是我們最后一次?!?br/>     也是第一次。
    我開門,彼得提著小藥箱等在門外。他看了一眼狀況,什么都沒有問,走過去單膝跪在安得蒙腳邊,開始處理傷口。
    他揭開紗布,卷開的血肉在陽光下觸目驚心。
    彼得微微皺了皺眉頭:“下次請小心一些?!?br/>     安得蒙沒有回答。他一只手搭在膝蓋上,仰起頭,眼睛合上,濃密的睫毛垂下來。
    我已經收拾起文件走到門外了,才聽見他輕聲說話。
    “艾倫,你說的對,我是要結婚的人了。”
    他頓了頓:“彼得,麻煩你去把琳娜小姐請回來,然后在門外等我。她應該還沒走得太遠?!?br/>     安得蒙終于找到了問題的正確解決方法。
    第二天正好是周六,我想添置春天的襯衣和外套,就去了倫敦市區,中午在菩提樹飯店吃午飯。菩提樹飯店是安得蒙帶我來的,在威廉王大街一頭,從窗戶可以從側面望見倫敦橋上的白色大理石尖閣。他安靜的評價說,夕陽下的倫敦橋很美。
    因為戰時物資禁令,端上桌的紅酒只有很小一杯,幾乎接近杯底,顏色淺得像兌了水。用力配面包的黃油只有兩個便士厚。牛排是戰前的三分之一。
    吃到一半,我看見琳娜進來了。她盤著高高的發髻,挽著安得蒙的手。
    溫暖的午后,安得蒙敞著外套,里面是白色襯衣,看不出身上受了傷。
    他扶琳娜坐下,隨意的把外套掛在椅子背后,開始點餐。
    安得蒙出示了什么證件,侍者很快把前菜送了上來。我遠遠的看著他們在一起談笑。然后琳娜看到了我,她向我這邊指了指。安得蒙抬起頭。我們的目光對視了一秒鐘。
    午后的陽光過于強烈,一瞬間安得蒙似乎有些失神。
    然后他轉頭向琳娜解釋了什么。
    我聽不清他們之間的談話,只看到琳娜笑得花枝亂顫。
    餐廳在二樓,可以俯視一樓人來人往的的街道。
    我突然聽到一聲槍響。
    納粹軍歌開始響起。
    街上的人群開始四散開來。
    市民組織納粹□□,與黑衫軍發生沖突,混亂中有人開了槍,場面一片混亂。更多的黑衣人從倫敦橋那頭走來。他們穿著黑色衣服,帶著銀色面具。
    有個女人抱著孩子逃走,摔倒在地上,被子彈打中腳腕。不斷有人受傷倒下。
    矮胖的老板正慌慌張張跑進來說“女士們先生們,外面發生黑衫軍的□□,本店暫時停止營業……”時,我剛站起來往樓下沖。
    才走了幾步就被安得蒙攔住。
    他從后面追過來,態度很強硬:“艾倫,別逞英雄。你的任務是解密,不是拿槍。從后門出去,離開這里。我和琳娜過去。”
    不得不承認安得蒙說得對。
    我跟著幾個客人從后門走到威廉王大道背后一條僻靜的小街上。那里有一個公用電話亭。我見過倫敦警署的號碼,能背出來,就撥電話說明了情況。
    響了好幾聲才有人接。其間我目光散漫的落在電話亭對面的紅磚矮墻上。上面潦草的畫著一長串各種姿勢的小人,像是誰家孩子的涂鴉。
    這些涂鴉排列順序讓我產生一種微妙的熟悉感。
    掛上電話的瞬間我才明白——那不是涂鴉,是密碼!
    小人的每種姿勢代表二十六個字母中的一個,這是一個不算難的替換密碼。
    解密非???。
    “集合地-雛鷹”
    我掛上電話時已經有零散的黑衫軍陸續向這邊走來。他們坐上停在巷子附近的幾輛汽車,被分批送走。
    我突然明白,這次的暴力沖突不是偶然發生的。這是一場策劃,目的在于動搖人心,從心里上壓制不列顛人民。這一切的幕后導演就是多次在密電里提到的“雛鷹”。
    從提到他的密電來看,這個人最初只是負責情報傳遞接頭,最近幾年開始不知道為什么開始頻頻獲得提升,擔負了第三帝國情報局在不列顛的重要負責人。我破譯過很多他受嘉獎的電文。這有贊許有一條甚至來自希特勒。
    我躲在刺眼陽光和電話亭構成的陰影里,聽見兩個黑衫軍談話。其中一個摸出雪茄和火柴盒,突然想起帶著面具,又把煙塞回口袋里,罵了一句。
    另一個問:“嘿,梅西,大小姐這次怎么不來?她不是最喜歡現場嗎?”
    沒抽成煙的男人聳聳肩:“據說會來,鬼知道——誰在那兒?!電話亭后面!”
    我沿著街道拼命跑,身后黑衫軍追了上來。
    子彈打在腳邊街磚上,火花飛濺。
    彈片擦在小腿上,似乎流血了。
    拐角住突然駛入一輛軍用墨綠色吉普,結束了這一切。
    吉普上下來一位穿黑衣服的女人。
    我措不及防撞上她,撞掉了她銀色面具。
    “琳娜.塞爾曼?”
    她倨傲的俯視我,淡藍色的眼睛狹起來。
    “艾倫。艾倫.卡斯特?!?br/>     我很快被身后的人按在地上反綁住雙手。眼睛被蒙住,不知道誰把我丟上了吉普車后座。有人請示:“大小姐,他看到你的臉了,在這里處理掉嗎?”
    琳娜慵懶得像只貓,聲調微微上揚。
    “不用,把他帶回總部。我有很多東西想問他?!?br/>     阿諾德曾跟我說,黑衫軍能發展成現在的規模,政府內部一定潛伏有力量。
    我沒想到會包括琳娜。
    她竟然騙過了安得蒙,自由出入普林頓莊園。
    春天的陽光很好,我莫名覺得身上發冷。
    眼罩被取下來時我已經在塞爾曼將軍府了。我被剝光了上衣綁在椅子上,扔在一間小房間里。房間的門虛掩著,看得出外面是一間豪華寬敞的會議廳,有長長的會議桌,鋪著猩紅色地毯,有人影來來往往。燈已經點亮了,外面應該是晚上。我可能被迷藥暈了一段時間。
    我聽見琳娜拔高的聲音:“父親,你不能傷害安得蒙!他是我的未婚夫!”
    回答的男人似乎上年紀了,很不耐煩:“雛鷹認為安得蒙.加西亞必須除去。他只是受傷了,沒有死?!?br/>     “是你讓我嫁給他!”
    “寶貝,我只是要你接近他,取得六處情報……你們只是訂婚,他死了你就不用嫁給他了。你知道他是同性戀?!?br/>     “可是父親……”琳娜高跟鞋在地毯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像只發狂的貓:“你答應過我不傷害安得蒙!”
    “親愛的,有空擔心他,不如去看看他的小情人。去幫我看看能不能從艾倫身上套出點東西來?!?br/>     琳娜向我這邊走來,電燈突然亮了,刺得眼睛瞇起來。
    之后的事情我不太愿意回憶。
    拷問都是這樣,強光照臉,脫水,拳打腳踢,鞭刑,心理逼供。
    我不知道安得蒙接受情報局調查時是不是也把這些東西都經歷過一遍。
    只是他最后還能若無其事的回來,我中途兩次失去意識。
    琳娜要我提供第一辦公室的工作內容和進展情況。
    當然我不能說。
    我發過誓,要用生命守衛普林頓莊園的秘密,其中包括了“迷”的破譯。
    她本來帶了兩個助手,最后她讓他們都退出去,把門關上,在我身邊蹲下來。
    “艾倫,其實你的臉長得很不錯,灰藍色的眼睛和深栗色頭發——如果不是同性戀,應該很討女人喜歡。”
    她的手指慢慢撫摸過我的臉,一寸一寸,聲音變得很甜美:“你小腿流血了,呼吸很微弱。你會死在這里?!?br/>     我努力別過臉,離開她的手:“我沒想到是你,小姐?!?br/>     “我也沒想到安得蒙會喜歡男人?!彼p聲說:“我厭惡我們做|愛時他叫你的名字。你會死在這里,總有一天他會忘掉你,我們會結婚。劣等民族會被淘汰,第三帝國會榮耀于世界,他會和我一樣信仰納粹。”
    “你在做夢。你是英國人?!?br/>     “對,我是英國人??墒窃渍f,英國人也是優等民族之一?!?br/>     “黑衫軍是你策劃的,難道你就是雛鷹?”
    琳娜愣了愣:“你知道雛鷹?!”
    她突然站起來,向門外說了什么,不久就送來一把老虎鉗一樣的東西。
    我認出來了……那是電擊器。
    她重新走向我:“告訴我,你和雛鷹是什么關系?”
    金屬接觸到皮膚時,心臟幾乎要沖破胸腔跳出來,肌肉抽搐,難以言明的疼痛傳遍全身,我再次昏過去。醒來時琳娜安靜的坐在我旁邊,金色卷發披散下來,重復同樣一個問題:“你認識雛鷹?”
    我不知道暈了幾次,最后只能咧著嘴對她苦笑:“小姐,要處理我請盡快。淑女不適合電擊器,你皮包里有消音□□?!?br/>     “處理你?”琳娜尖笑,她扶著椅子突然笑得直不起腰:“你和安得蒙的關系我一開始就知道,要是能處理你,你現在尸體都腐爛了??墒请r鷹下了死命令,不能殺你?!?br/>     過度的疼痛中我幾乎喪失了思考能力,這句話在大腦內過了很多遍才理解到它的真正意思。
    雛鷹要我活著。
    門外突然有槍聲,琳娜出門看,片刻回來,鐵青著臉。
    “艾倫,你做了什么?安得蒙找過來了——子彈引燃火,整棟房子燃起來了!”
    我掙扎著坐起來,邊笑邊咳嗽:“小姐,你覺得我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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