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今盯著電腦屏幕上的策劃方案,震驚了大半天。他的表情和陸懷一樣復雜,陸懷按著鼠標向下滑看到了底,沉默著思索半響。然后看向池錚,嘴里的話滾了好幾圈才說出來。</br> “太得勁了。”</br> 池錚抬眼,又看向史今,點了點下巴,“你怎么看?”</br> “原來這些天你就是在搞這個。”史今道:“說真的哥們喜歡,不過話說回來,現在搜索引擎這么多,還有那什么維基百科,競爭這么大,就算上線運營了,能維持多久?”</br> 池錚淡淡道:“繼續。”</br> 史今皺了下眉,“我們沒什么背景資源,難度很大。”</br> 陸懷:“目前這方面還沒有人完全專注開發,難度大希望也大。”</br> “這個不用太擔心,我都想好了。”池錚說。</br> 陸懷接話:“江縉那貨圈子大。”</br> 池錚點頭,“先做網站,策劃成熟后可以進行小范圍的內側,讓江縉找幾個意見領袖參與帶個頭。”</br> “唉這主意不錯,先把噱頭散出去是這樣吧?”史今說。</br> 池錚搖頭,“不止。”</br> “還有啥?”</br> 池錚道:“必須保證質量專業。”</br> 史今和陸懷都看著他。</br> 池錚黑眸漸深,嘴唇微啟:“我要讓它成為網絡市場最真實的問答社區。”</br> 他說要,不是想。</br> 史今嘴巴張大的能塞進一個饅頭,陸懷慢慢笑了,“哥們覺得幾年前的你又回來了。”</br> “怎么想到的你?”史今問。</br> 池錚看了眼電腦,記起那些日日夜夜他在搜索引擎里不下幾十遍的輸入舒遠這個名字,得到的結果卻總是不盡人意亂七八糟。那個時候他突然就想到這么個事兒,然后等待時機。</br> 他低頭笑了笑,史今一身雞皮疙瘩。</br> 陸懷:“臥槽。”</br> 池錚涼颼颼的丟出五個字兒:“就那么一想。”</br> 史今:“……”</br> 陸懷:“又賣關子你。”</br> 池錚勾唇,史今又唉?了聲。</br> “怎么了?”陸懷問。</br> 史今說:“咱網站起什么名兒啊?”</br> 陸懷看向池錚。</br> 池錚道:“你們覺得呢?”</br> “必須你起。”倆人第三次異口同聲。</br> 池錚摸出煙咬嘴里,火機點上抽了幾口。他偏頭看窗外,十七樓的遠方天空湛藍陽光和煦。他想起深海少年里,她說這風華正茂的日子,我想讓他迷途知返。</br> “sun。”他笑著說。</br> 史今問:“什么意思?”</br> 池錚鄙視的看了他一眼,“這你不知道?”</br> 陸懷笑。</br> 史今:“……”</br> 太陽慢慢滑至八點鐘方向,從客廳的落地窗滲進來。三個男人表情都是一致的嚴肅篤志,手下敲得噼里啪啦響。午飯都是叫的外賣,池錚基本一口都沒動。他認真起來的樣子,乍一看是有點怵。</br> 一忙就到天黑個透。</br> 陸懷當時愁眉緊鎖,編程好像已經進行不下去。池錚坐在對面,掃了他一眼,停下動作問他。</br> “怎么了?”</br> 陸懷將電腦轉向他,池錚看了一會兒眉頭也皺起。</br> “運行不了?”</br> 陸懷搖頭,“不知道哪兒出了錯。”</br> 史今也湊過來。</br> 池錚思索了半響,他看了眼時間,起身坐在陸懷位置上,“你們倆先去吃飯。”</br> 那倆人都沒動,池錚不禁抬頭。</br> “幾百來頁呢,你得看到什么時候,一塊去。”陸懷說。</br> “我不餓。”</br> 池錚視線已經落回電腦,又道:“晚上還有的忙,別他媽磨嘰。”</br> 史今嘆氣,“你至少得吃點。”</br> 池錚:“隨便。”</br> 倆人沒再打擾他出了門,池錚目不轉睛。他一頁一頁往下翻,不一會兒屋子里煙霧繚繞。史今和陸懷回來的時候,池錚咬著煙靠在椅子上。陸懷將飯盒遞給他,池錚接過,將煙搭在煙灰缸上。</br> 史今在鼻子跟前擺了擺手。</br> “你這煙癮”陸懷皺眉。</br> 池錚已經低頭大口悶飯,史今嘖了一聲,“這還說不餓?”</br> 陸懷湊到電腦跟前探視,一邊往下翻著看,一邊問。</br> “檢查出來了?”</br> 池錚默聲吃了幾口,將飯盒放在桌子上。又拿起剛剛那根未抽完的煙吸了一口,這才懶懶的出聲。</br> “嗯。”</br> 陸懷回頭看他,“哪里的問題?”</br> 池錚朝著某個方向點了點下巴,陸懷回頭去看,池錚道:“左上角。”</br> 陸懷看了半天愣是什么都沒看出來。</br> “沒錯呀。”</br> 史今也附和了聲,“我也覺著沒錯呀。”</br> 池錚舌尖舔了舔門牙,看了這倆貨一眼。</br> “沒錯個屁。”</br> 那倆貨還云里霧里。</br> 池錚扶額,“看擴展名你寫了什么?”</br> 兩顆腦袋同時轉過去,眼咕嚕轉了一圈,然后差點沒淚奔。史今炸毛,立刻退出幾尺和陸懷劃開距離,“這種低級錯誤你也犯?”</br> 陸懷面無表情:“……”</br> 池錚嗤笑,看了眼史今:“你倒是拎的清楚。”</br> “你說啥,哥們沒聽清。”</br> 陸懷:“……”</br> 七月的風從窗戶灌進來,池錚抽完了煙。陸懷恢復狀態,將擴展名改回html。然后雙擊打開了網頁,瞬間滿血復活。幾個人又忙起來,出了問題再解決,這是避免不了的。</br> 史今嘮叨:“以后再犯,哥們直接扣錢。”</br> 陸懷白了他一眼,直接上腳就去踢。史今賤賤的笑,“沒法子,誰讓哥們管這個。俗話怎么說來著,上行下令,令行禁止。咱這公司雖然就咱仨兒,那也必須”</br> 話音沒落地,池錚將手邊的無線鼠標砸了過去。</br> 史今欠欠的住了嘴。</br> 后來忙到深夜,都累得不行。史今翻出早前買的寬地毯鋪在地上,直接倒了下去睡了。池錚雙手撐在桌子上,揉了揉太陽穴。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什么動靜都沒有。</br> “還真挺懂事兒。”他低喃。</br> 陸懷從電腦里抬起頭,“你不睡?”</br> 池錚又抽開煙,“再等會兒。”</br> “我說這都幾天了,你那位怎么連個人影都沒見著?”</br> 池錚笑哼了聲。</br> 陸懷調侃:“不會是蒙哥們呢吧你?”</br> 池錚懶懶的看了他一眼,“她去杭州了。”</br> “一個電話都不給你打?”</br> 池錚眼眸漸深。</br> “這可不是你作風啊,想當年可都是姑娘追著你跑。”</br> 陸懷繼續雪上加霜。</br> 煙霧彌漫鼻翼,池錚狠狠吸了一嘴兒。</br> “這回”陸懷挑眉,“玩玩還是認真的?”</br> 池錚嘖了聲,煩躁的開口。</br> “我這樣兒像玩玩?”</br> 陸懷慢動作的點了三下頭。</br> 池錚:“……”</br> 陸懷嘿笑,“話說回來,到底誰啊能降得住你?”</br> 池錚沒吭聲,不緊不慢的站起身往浴室走。陸懷還在后頭喊,池錚玩世不恭的一笑。他腳步沒停,丟下背影和四個字兒:“自己猜去。”</br> 陸懷:“……”</br> 浴室里池錚關上門,沖涼水澡。花灑流在臉上,他胡亂一抹,黑眸緊緊盯著墻壁,一陣燥熱。他不耐煩的操了聲,重重的吐了口氣,隨便沖了幾下圍了浴巾出了門。</br> 那倆一橫一豎躺在地上,他伸腳踢了踢陸懷,這貨睡得死死的。</br> 池錚哼笑,拐步去了臥室。他松了勁倒在床上,拿著手機玩游戲。過了好大一會兒,煩悶的丟開手機,再也懶得睜開眼睛。夜深人靜,什么聲音都沒有。那會兒已經凌晨一兩點,孟盛楠做了個夢剛醒,出了一身汗。</br> 她起身推開窗。</br> 外頭潮濕黑暗,下著小雨。孟盛楠開了臺燈靠在床頭,睡不著了。她翻開外婆給的佛經看,然后摸出手機想給他打電話。剛找到號又頓住,都這時辰了他或許早已睡下。孟盛楠猶豫了半天,做了決定。</br> 數三下,他不接就掛斷。</br> 手機鈴聲突兀的響徹在黑暗里,池錚沒睡熟,暗罵了聲去看來電。他剛拿過手機就沒聲了,池錚皺眉撥了過去。那頭孟盛楠聲音小小的,池錚心底的最后一點焦躁都沒了。</br> “我還以為你睡了。”她輕聲。</br> 池錚懶懶的嗯了聲,“被你吵醒了。”</br> 孟盛楠心一提。</br> “那我不說了你睡”</br> 池錚攔住她話,聲音低沉危險。</br> “你掛個試試?”</br> 孟盛楠抿抿唇,不出聲了。</br> 池錚笑了聲,“真乖。”</br> 孟盛楠:“……”</br> “怎么不給我打電話?”他挑事兒。</br> 孟盛楠正要開口,他半腰截住:“不許說我忙。”</br> 她有些怔愣。</br> 孟盛楠握著手機的掌心松了松,池錚靠在床邊,看著外頭撩人夜色,聽著耳邊她吳儂軟語,這感覺真他媽好。</br> “怎么不說話了?”他問。</br> 孟盛楠發現這男人有時候跟個小孩一樣,她遲早得習慣。池錚問完那句話等她出聲,孟盛楠慢慢平靜下來,她輕道:“我聽著呢。”</br> 池錚笑了笑。</br> “那你說說我剛說什么了?”他又逗她。</br> 孟盛楠裝傻:“什么呀?”</br> 最后那個字尾音上揚,像羽毛一樣落在他心上。池錚覺著下身那股燥熱又上來了,他聲音帶著克制壓抑。</br> “孟盛楠?”</br> “啊。”</br> 池錚:“你就跟我裝。”</br> 孟盛楠:“誰裝了?”</br> “你不想我?”</br> 孟盛楠閉嘴了。</br> 池錚:“你每天很閑么?”</br> “還成,沒什么事兒。”</br> “那怎么不打電話?”</br> 孟盛楠不知道為什么想笑,她抱著枕頭,下巴搭在曲起的膝蓋上。窗外雨聲淅淅瀝瀝,襯得屋里頭萬籟俱寂。她沉默了半響,輕聲說:“我是怕你煩。”</br> 池錚有一陣兒沒應聲。</br> 她聲音很輕,“你在聽么?”</br> 池錚忽的叫她。</br> “孟盛楠?”</br> “嗯。”</br> 他叫她名字的時候,孟盛楠總是覺得心底有股電流經過,舒暢的厲害。她屏住呼吸看著窗外,雨大了。</br> “我喜歡你粘。”他吊兒郎當一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