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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箭如流光,冰冷的箭尖泛著幽光,無情地射向秦堪的咽喉。
這是一次策劃非常周詳?shù)拇虤ⅲ杷舳静凰狼乜埃穹趯γ婷窬哟翱趦?nèi)的殺手便會射出冷箭。
悄然無息的箭尖須臾便至,離秦堪的咽喉只有尺余,背對著箭矢的秦堪沒來由地感到頭皮一陣發(fā)麻,心中警兆頓生。
“大人,小心!”丁順眼尖,大驚之下用力一撞,秦堪身形一個踉蹌,朝旁邊移了一步。
這一步救了秦堪的命。
箭尖呼嘯而過,濺起幾滴殷紅的血花。
秦堪一聲悶哼,額頭痛得冒出了冷汗,躲開了咽喉的致命部位,卻躲不開血光之災(zāi),那支利箭還是射中了他的胳膊。
丁順等人大怒,十幾人迅速分為三組,一組保護(hù)秦堪,一組追殺那賣茶的攤主,還有一組則揚(yáng)刀朝射冷箭的地方?jīng)_去。
街上頓時(shí)大亂。
幾名巡街的順天府衙役正在附近,見變故發(fā)生后不由一驚,互視一眼然后紛紛揚(yáng)著鐵尺迎上前,扮作茶攤攤主的刺客被衙役一攔,身形頓了一下,停頓間丁順等人正好趕上,一名校尉隨手一劈,刺客的大腿被狠狠劈了一刀,血流如注。
這是錦衣衛(wèi)和六扇門拿人犯的訣竅,傷人先傷腿,這樣可以留活口用來審訊,人犯就算在圍堵中跑了,必然也跑不快,更何況還會留下許多痕跡,一般而言。傷了腿的犯人很少有逃得過錦衣衛(wèi)追捕的。
刺客顯然也是懂行的人,見四周無數(shù)虎視眈眈的目光,和自己血流不止的大腿,于是慘然一笑,腰間拔出一柄匕首,果斷利落地朝自己脖子上一劃,血光四濺。刺客一聲未哼,倒地而亡。
秦堪看著這慘烈的一幕,臉上微微色變。咬著牙反手使勁一拽,把插入胳膊寸許的利箭拔了出來,看著胳膊上如泉水般噴涌出來的鮮血。秦堪面色蒼白,身形一個踉蹌。
身旁將他團(tuán)團(tuán)圍住的校尉急忙撕了一塊衣襟,幫他把傷口包扎好。
丁順喘著粗氣跑來,滿臉愧疚道:“大人,刺客自裁了,射冷箭的家伙也跑了,一共三人,一死兩逃,那倆家伙跑得好快,眨眼便沒了影兒……”
“罷了。就算抓住了他們也問不出究竟,他們是死士,凌遲了他們也不會說一個字的。”秦堪咬牙道,他的額頭冒著冷汗,劇烈的疼痛令他幾乎快暈過去了。穿越以來頭一次被箭射,想不到一根小小的東西插中人體竟然如此痛,真不知是哪個王八蛋發(fā)明的,他全家肯定都是中箭而亡……
丁順若有所思:“大人,今日刺殺來得蹊蹺,這三名刺客配合如此得當(dāng)。而且身手敏捷,進(jìn)退劃一,手法和時(shí)機(jī)拿捏得恰好,隱隱有軍伍驍勇之風(fēng)……”
秦堪咬著牙不出聲,臉色愈發(fā)蒼白。
“大人,你沒事吧?咱們這就去找大夫……”見秦堪疼得直冒汗,丁順關(guān)心地道。
秦堪點(diǎn)點(diǎn)頭,陰沉著臉道:“這事兒不必告訴我家夫人,免得她擔(dān)心。”
“是,大人可知是什么人在背后主使?咱們這就去拿他。”丁順殺氣騰騰道。
秦堪冷笑不語。
還能是什么人?這幫家伙打算狗急跳墻了么?今天我命大不死,來日該死的可就是你們了。
“丁順……”
“屬下在。”
秦堪的語氣和目光一樣冰冷:“該收網(wǎng)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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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殺事件被秦堪刻意壓了下去,沒讓別人知道。
他和往常一樣,仍舊跟隨在壽寧侯左右,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似的。
壽寧侯和以往一樣每日遛彎閑逛,偶爾也逛逛青樓,這人有個很欠揍也很值得學(xué)習(xí)的優(yōu)點(diǎn),那就是上街從來不帶銀子,街上看見什么東西直接叫狗腿子拿走,仿佛整個京師是他個人的私產(chǎn),想拿什么便拿什么,在舉國上下還處于封建主義的水深火熱之中時(shí),壽寧侯同志已敢為人先,提前實(shí)現(xiàn)了個人的**,讓五百年后為**尚在奮斗終身,并且拋頭顱灑熱血的**先輩們情何以堪……
京師百姓敢怒不敢言,若有反抗,輕則一頓痛揍,重則傷殘半生。曾有都察院的監(jiān)察御史們專為此事上過奏疏參劾,壽寧侯被皇帝和皇后召入宮內(nèi)一頓臭罵,這才稍微收斂了一些。
壽寧侯大約也聽說了秦堪遇襲一事,這日從青樓喝完花酒回來,壽寧侯瞧著秦堪嘿嘿冷笑,頗有些幸災(zāi)樂禍的意思。
秦堪也笑,他的笑容復(fù)雜多了,有憐憫,有藐視,也有幾分幸災(zāi)樂禍。
二人目光對上也不尷尬,同時(shí)仰頭干笑幾聲。
一行人走在一個陰暗的巷口,冷風(fēng)在狹窄的巷道呼嘯而過,幾名侯府護(hù)院在前面打著燈籠,壽寧侯走在中間,后面跟著秦堪和十余名錦衣校尉。
天很冷,四周漆黑而安靜,靜謐中仿佛散發(fā)著一種詭異莫名的殺機(jī)。
“聽說秦千戶前日受傷了?”壽寧侯不陰不陽,語氣頗似宮里的太監(jiān)。
秦堪呵呵一笑:“被幾條狗咬了一口,不打緊的。”
“那秦千戶可得小心點(diǎn)了,京師養(yǎng)狗的人家不少,這次咬了胳膊,下次咬的可就是喉嚨了。”
秦堪皮笑肉不笑道:“多謝侯爺掛懷,不過狗畢竟是畜生,它們不識好歹,說不定哪天發(fā)了瘋,會反過來咬主人呢……”
“狗怎么可能咬主人……”
話沒說完,秦堪忽然臉色激變,伸出腿朝壽寧侯腳下狠狠一絆,壽寧侯來不及發(fā)怒,便被秦堪摔了個狗吃屎。
“你瘋了!想刺殺本侯……”
“閉嘴!你自己看!”秦堪臉色冷凝,扯著壽寧侯的衣襟指著巷道的圍墻。
黃土夯實(shí)的墻上,一支雁翎箭斜直插入,箭尾猶在微微發(fā)顫。
壽寧侯呆了片刻便反應(yīng)過來,倒吸一口涼氣,尖聲大叫:“有人要?dú)⑽遥 ?br/>
“廢話!”
說話間,嗖嗖幾道破空嘯聲,巷口漆黑的盡頭,幾支利箭毫不留情地激射而來,前面打著燈籠的幾名侯府護(hù)院紛紛中箭倒地。
壽寧侯親眼目睹護(hù)院被當(dāng)場射殺,終于相信確實(shí)有人要?dú)⑺挥蓢樀妹嫔钒祝庵ぷ哟蠼校骸熬让 ?br/>
巷道漆黑的另一頭傳來雜亂的腳步聲,腳步越來越近。
壽寧侯驚惶失措,左右環(huán)視,仿佛剛看到秦堪似的,驚慌的眼睛徒然一亮,如同溺水的人撈著了救命稻草似的,一把狠狠抓住了秦堪的胳膊。
“秦千戶,救我!你不是說過奉陛下旨意保護(hù)我的嗎?陛下果然英明,真有人要?dú)⑽遥憧梢欢ㄒo(hù)我周全!”
秦堪朝他用力點(diǎn)頭,語氣誠懇道:“侯爺放心,你的安全就是下官的使命,下官一定誓死……”
壽寧侯聽著秦堪斬釘截鐵的表態(tài),剛露出一個感激的表情,卻不料秦堪臉色一變,語氣急轉(zhuǎn)直下:“慢著,現(xiàn)在什么時(shí)辰?”
旁邊一名校尉抱拳道:“大人,現(xiàn)在剛過酉時(shí)。”
秦堪頓時(shí)有些遺憾地瞧著壽寧侯:“侯爺不是說過錦衣衛(wèi)保護(hù)你只限酉時(shí)之前么?酉時(shí)后由侯府的護(hù)院接手你的安全……”
壽寧侯一呆,傻傻回道:“你……什么意思?”
秦堪仰頭看了看漆黑的夜色,道:“意思是我們下班了……侯爺,保重!兄弟們,撤!”
說完秦堪領(lǐng)著手下一陣風(fēng)似的果斷跑了個沒影兒。
壽寧侯呆呆注視著秦堪跑遠(yuǎn)的方向,冷風(fēng)呼啦啦地吹,侯爺?shù)男睦锿蹧鐾蹧龅摹?br/>
不知過了多久,巷內(nèi)刺客們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令壽寧侯回過神,壽寧侯渾身一激靈,抬眼看去,一群黑布蒙面的黑衣刺客越跑越近,他們手里高高揚(yáng)起的刀在夜色中泛出幽幽的白光。
壽寧侯像被踩著了尾巴的貓似的忽然原地彈了起來,撩起衣袍下擺沒命地朝前跑去,一邊跑一邊悲憤的自問自答:“好個卑鄙小人,居然扔下本侯逃跑,你們還是人嗎?不!你們不是人!是畜生!救命啊——”
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的刺客越追越近,壽寧侯仿佛能感覺到刺客手中的鋼刀散發(fā)出的冰冷寒意。
侯爺終年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畢竟跑不過這些刺客,沒過多久,刺客們已離他只有數(shù)步之遙。
絕望的壽寧侯終于哭了,索性放棄了逃命,撲通一聲跪倒在街心嚎啕大哭:“求求你了,隨便什么人,快來救救我吧,我愿付白銀萬兩……”
“這可是你說的,記得兌現(xiàn)!”秦千戶不知什么時(shí)候現(xiàn)了身,不僅如此,手下一群錦衣校尉喝罵著朝刺客們沖殺而去。
乍經(jīng)過生與死的玄關(guān),壽寧侯渾身一陣虛脫,也顧不得追究剛才秦堪丟下他逃跑的事了,抱著他的大腿哭得肝腸寸斷梨花帶雨:“你終于來了!剛才為何棄我而不顧?下次不要這樣了,可好?”
秦堪瞧著他的眼淚鼻涕一股腦兒的擦在自己褲子上,不由嫌惡地皺了皺眉,大腿抖了幾下,抖虱子似的把他彈開,然后重重一嘆:“侯爺你啊,……你如果有天死了,一定是活活賤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