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個大太陽的好天氣,穆雷將帳門打開透風透光,然后一個一個的將昨日在集市買的東西拆包,分門別類歸置在了各個區域。
他言出即行,給商寧秀買了一面寬大透亮的梳妝鏡,還單獨辟出了一塊地方給她放了小梳妝臺,再將裝著首飾的包裹擱在上面,朝一邊的商寧秀吹了聲口哨,眼神示意她過來看看,“這些東西你自己擺弄進去吧,我搞不來,我去放別的。”
穆雷的手腳非常快,滿地的包裹處理干凈,連同剩下的包裝廢料一并收拾扔出去,總共下來也不過一個時辰便搞定了。
男人就著茶壺灌了一大口冷水,看了看日頭,對商寧秀說道:“下午我要出去一趟辦點事,你就在帳子里好好休息,零嘴都在匣子里,想吃什么自己拿,商隊來的挺勤,你敞開了吃。”
穆雷語氣輕松,一邊說著一邊整理自己的鐵臂縛,明天就是他們大婚的日子,吊了這么些天的胃口,男人心里早就癢得不行了,隨著約定時間的到來,穆雷的期待與興奮也隨之攀升。
商寧秀與他的狀態則是完全相反,他有多亢奮,她的心情就有多沉重。商寧秀原本還想今天再想辦法找借口再去一次集市,現在一聽他要出門瞬間急了:“你要去哪?”
男人沒有直接回答她,沉默了片刻后淡聲道:“部落里的事,我得出面盯著。”
穆雷明白她心里那點小心思打的是什么主意,淺淺嗤笑一聲,沒再給她機會多言,將午飯送回帳子之后便直接離開了。
臨走時商寧秀聽見了外面掛鎖的聲音,她一瞬間受不了這情緒起伏,受了刺激一般忽然沖過去用力拍著大門:“你憑什么這么關著我!你放我出去!”
她把掌心拍得通紅,外面的男人仍然是毅然決然地走了,商寧秀鼻梁酸澀到不行,靠著門框滑坐到地上,委屈無措地低喃:“放我走……”
這個時候,帳門的光線隱約看見外面透過來一個人影,商寧秀原本以為是穆雷折回來了心里很激動,但她一站起來就發現外面那人不是穆雷,個子不高,看起來跟她差不多,感覺應該像是一個女人。
有那么一瞬間商寧秀心里涌起了強烈的預感,她滿眼希冀對著門問道:“是誰?你是阿純嗎?”
外面的人沒有說話,但商寧秀心里卻更加確定了,“你是阿純對不對,你終于來找我了!”
大悲之后接上大喜,商寧秀的心情從谷底沖上了云霄,她激動得指尖發麻,接著說道:“你能幫我把門打開嗎?商隊還沒走,我們還有機會,只要回到了中原,哪怕是進了和碩也沒關系,總有辦法回到大鄞的。”
隔了幾個呼吸的時間,外面的人終于出了聲,卻是細聲細氣地笑了一聲,說:“你還想逃走?草原太大了,一個女人,想要安全地回到中原,癡人說夢。”
商寧秀的心臟好像被什么東西攥住了,她的表情凝固在臉上。
“你說的商隊啊,下午確實會來寨子里收貨貿易,但他們是絕不可能帶走編外人員,尤其是我們這種屬于部落里的女人。他們靠著草原人賺錢吃飯呢,不幫著一起抓人就不錯了。”
“不要白費力氣了,我從來到這里的第一天起就知道,這一輩子都得死在這里了。你也一樣,我們的命一樣。”
商寧秀甚至覺得外面的女人在笑。
她聽出來了,這個阿純根本就沒打算逃走,甚至是也不想看到她逃走。
于是商寧秀不說話了,她知道不能指望這個女人,她絕不可能幫助自己,甚至還有可能壞事。
外面的人也沒再吭聲,只安靜地站了一小會,便轉身離開了。
穆雷帶著部落里的幾個得力兄弟一起跟商隊前來反購的團隊進行了貿易交接。
關外上好的羊毛羊絨羊肉、山脈下盛產的瑪瑙石和藍紅石、草原上膘肥體壯腳力了得的烈馬、還有威猛兇悍卻忠心護主的獵鷹。這些都是引中原富貴人家喜愛追捧一擲千金的東西。
辦完了要緊的正事后穆雷去婚禮祭臺視察了一圈。明天的場地已經完全布置好了,部落里的年輕人都想借著這難得的盛會狂歡,鐵血莽漢們起哄一流,進進出出地籌備著,營造出了一種相當熱烈的氛圍,尤其在時間臨近進入了倒計時之后,愈發的濃厚。
穆雷帶著蒸糕和羊肉湯回到自己的帳子里去的時候臉上還掛著笑意,剛才兄弟們看見他圍過來的一番插科打諢開玩笑,讓他越發地期待明天即將到來的這場婚禮的狂歡盛宴。
商寧秀一個人坐在角落里,她抱著自己的小腿,臉上沒什么表情,像是在想事情又像是在發呆,魂不守舍的樣子,連穆雷回來了她都沒有注意到。
“啊!”商寧秀整個人被摟著腿彎橫抱起來,穆雷的身高優勢對她來說懸空實在太高,她短促地驚呼一聲,被男人抱去了桌子邊上坐下。
“想什么呢,眼睛都要發直了。”男人粗魯笑著,將她放在腿上環住,“餓了吧,來喝點肉湯,你看你瘦的。”
商寧秀現在可不像昨天晚上被毯子裹著不好動,一下子就從他身上鉆下去了,退開了好幾步。
穆雷心情大好,也不跟她計較這些細枝末節,徑自將湯盛進碗里,挑了最好的正肉塊給她。
羊肉湯用蘿卜燉煮,冒著鮮香誘人的氣味,但商寧秀完全沒有一點食欲可言,太過緊張憂慮的情緒之下,她甚至覺得胃里翻江倒海,聞著都想吐。
穆雷將吃食都擺好后招呼她過來坐,商寧秀慢吞吞坐到了他的對面,實在是對那肉湯提不起興趣,為了避免這個霸道男人再硬來,她勉為其難捏了一小塊蒸糕拿在手上裝裝樣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揪著吃了幾口。
已經這個時辰了,商隊集市必然已經收攤,明天一早就會出發離開伽藍部落。
商寧秀覺得手指冰涼麻木,偷偷掀起眼簾看了對面的男人一眼,穆雷正仰頭一口悶完了碗里的肉湯,喝完輕微打了個嗝。見他的視線看過來,商寧秀趕緊又垂下了眼眸。
飯還沒吃完,外面響起了敲門聲,商寧秀‘蹭’的一下站起來往外看,雖然知道可能性不大,但萬一是那個阿純改變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