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墨的及笄禮過了大約半個月,開春化雪,北方才來了信,大雪封山,洛陽匪患猖獗,哀嚎遍地,民不聊生!</br> 別人在闔家團聚過年的時候,洛陽人民沉浸在水深火熱之中,妻離子散,尸橫遍野。</br> 皇帝盛怒,集精兵良將,赴洛陽剿匪。</br> 許家父子率軍奔赴洛陽,許大娘子帶著許清墨千里送行。</br> “天氣寒冷,你一定要多多照顧自己的身子!別覺得自己年輕就不管不顧的,知道嗎?”許大娘子看著許延泉,一字一句的說道。</br> 許延泉笑著應下。</br> 站在一旁的許清墨看了看不遠處的寧遠侯,忍不住說道:“母親,那個,那個才是你夫君,你該關心那個!”</br> 許大娘子瞥了一眼許清墨:“用得著你來說?”</br> 許清墨笑,她知道,許大娘子這是不好意思,她也沒有打算戳穿她,眼看著許大娘子走了,她才走對著許延泉說道:“大哥,此行兇險,千萬小心!”</br> 許延泉摸了摸許清墨的頭:“你放心,父親身經百戰,一定可以安然無恙地回來的!”</br> “洛陽大雪封山,足足三月,匪患猖獗也足有三月,百姓從希冀到絕望,只怕對朝廷早已經失望透頂,你們此去剿匪,頗難!”許清墨看著許延泉,輕聲說道。</br> 前世的時候,剿匪的隊伍一到洛陽,就被洛陽人民哄搶,食物,布匹,乃至戰馬,一掃而空,以至于被土匪偷襲,首戰告敗。</br> 后來還是寧遠侯上表,皇帝才知道洛陽已經被土匪凌虐得生靈涂炭,派顏家人帶上賑災量深入洛陽,重新得到老百姓的信任,這才反敗為勝,拿下了被土匪占領的五龍山!</br> 這場戰,頗難!</br> 一旁和許大娘子說話的寧遠侯聽到許清墨的話,便走了過來:“墨墨這話是何意?”</br> “大雪封山,三月有余,城中百姓早已彈盡糧絕,三月的荼毒,洛陽百姓早就官匪不分了!”許清墨輕聲說道,“到時候,流民作祟,父親是殺,還是不殺?”</br> “那是百姓,自然殺不得!”寧遠侯斬釘截鐵地回答。</br> “前有匪患,后有流民,父親,大哥,你們覺得應該怎么辦?”許清墨再問道。</br> “自然是要先安撫流民!”許延泉說道,“我們剿匪,原本就是為了流民!”</br> 寧遠侯恍然大悟:“是啊,我們剿匪,是為了流民!”</br> “嗯?”許延泉有些懵,“什么?”</br> “墨墨,多虧你提醒父親!”寧遠侯猛地拍了一下許清墨的肩膀,隨后翻身上馬,“延泉先行,我有書上表,隨后就來!”</br> 許延泉看著自己父親遠去的身影,越發奇怪:“不是,這到底是什么意思???”</br> 許清墨有些無奈地看著許延泉,解釋道:“洛陽的百姓過了三個多月水深火熱的日子,餓極了眼的人,自然是敵我不分的,沒有賑災量,他們必然會冒死搶軍糧,父親良善,肯定不會戕害流民,那這戰,必敗!”</br> 許延泉恍然大悟,隨后猛地一拍許清墨的肩膀:“墨墨但凡是個男兒,必然是名將!”</br> 許清墨差點被拍得吐血,硬是忍住了:“大哥,你們該出發了!”</br> 許延泉點了點頭,隨后翻身上馬:“出發!”m.</br> 許大娘子和許清墨目送許延泉離開,寧遠侯則是到了傍晚才出發,他前腳出發,后腳戶部便準備好賑災糧,顏家護糧遠赴洛陽。</br> 回府的路上,許大娘子滿臉好奇地看著許清墨:“你是怎么知道這些的?”</br> “就,忽然想到了啊!”許清墨低垂著眼,“大約是平日里看的書多了!”</br> 許大娘子一想起許清墨廂房里那些兵書、政論,就覺得一陣陣的頭疼,她從來都不明白,為什么她一個小姑娘家家的,會喜歡這些書。</br> 許清墨見許大娘子沒有再問,便也沒再多說。</br> 其實,讀再多的書,也算不到世事無常。</br> 回到府上,下車的時候,許清墨就發現,隔壁院子的大門緊閉,許孝真的時候,許家的門很少這樣大門緊閉。</br> 如今許孝真隨軍而去,這母女兩,只怕是又要沒完沒了的鬧騰了。</br> 一想起這個,許清墨就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卻不想正巧被許大娘子瞧見:“你一個姑娘家的,怎么成天皺著眉頭?”</br> 許清墨趕緊松開眉頭,笑了笑:“只不過是太陽晃了眼睛!”</br> 許大娘子這才沒有繼續說什么:“開春了,太陽都晃眼睛了!”</br> 許清墨笑了笑,沒搭話。</br> 寧遠侯和許延泉一走,整個府邸就好像是空了下來,靜悄悄的。</br> 走進庭院的時候,許大娘子有些傷心:“人去樓空,院子都顯得空蕩蕩的!”</br> “哎呀哎呀,我明白,就是父親前腳剛走,母親后腳就想了唄!”許清墨笑著調侃道。</br> 許大娘子直接將手里的暖手爐丟了過去:“臭丫頭,都開始編排我了!”</br> 許清墨眼疾手快,直接就躲開了,然后就歡脫的跑回了自己的院子,許大娘子見她走的遠了,才說道:“近日,去將府里的門關上,不論是誰上門,一概不見!”</br> “大娘子這是為何?”婢女不解,很是奇怪。</br> “墨墨已經及笄,前幾日就已經有人來問墨墨的婚事,如今侯爺不在府上,難免會有些人上門求親,侯府家的婚事,可不是簡單的你情我愿!”許大娘子淡淡的說道。</br> “那……”</br> “如今朝堂震蕩,儲君之爭,侯爺和世子在朝堂上都是小心翼翼的,必然會有人將注意打在墨墨身上!”許大娘子嘆息。</br> “大娘子是怕,有心人故意和大娘子提親,為的不是姑娘,而是姑娘背后的侯府?”婢女恍然大悟。</br> “墨墨的婚事,還是要讓侯爺自己來做主,我一個后母,照養他們長大已經不易,侯爺十幾年不管不顧,婚姻大事,總要他來做主的!”許大娘子笑了笑,輕聲說道。</br> 婢女卻只是笑:“大娘子這是覺著姑娘也大了,往后不用操心了吧?”</br> 許大娘子卻是搖了搖頭:“做父母的,都是操不完的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