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墨先是愣了一下,回頭的時候,便看到一個少年背對著自己,好幾個看起來一身痞氣的人正在推搡他。</br> “你不是很猖狂嗎?我看你搶頭牌的時候很厲害嘛,怎么現在就不吭聲了!”其中一個公子哥一下一下地推著少年。</br> 少年沒有出聲,幾個公子哥用力推搡,便將人推得踉蹌了一下,他抬頭的時候,許清墨才敢確定,眼前這個渾身都帶著一股子頹廢氣息的少年,竟然就是那個在自己手里搶黑衣人的孟和桐。</br> 面前的幾個公子哥不依不饒,步步逼近,孟和桐沒注意到身后忽然出現的一只腳被絆得一個踉蹌,直接摔倒在了地上。</br> 其中一人一腳踹在了孟和桐的肚子上:“去死吧!”</br> 年輕氣盛的少年打起人來總是有些不知輕重,你一腳我一腳,沒一會兒就把人踹得吐血了。</br> 許清墨要往前走的時候,何嬌嬌一把拉住了她:“你做什么?”</br> “我認識他!”許清墨拍了拍何嬌嬌的手,“總不能看著他被打死吧!”</br> 何嬌嬌雖然擔心,但也沒有再繼續阻攔:“你小心些,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東西!”</br> 許清墨點了點頭,走了上去。</br> 陪同出來的小廝也趕緊跟上。</br> 許清墨的上前他們并沒有半點察覺,其中一個公子哥說著,隨手撿起一個店家放在路邊的撬棍就要往孟和桐的頭上砸。</br> 許清墨一個箭步上前,一腳踹在他的肚子上,公子哥吃痛退開,下一瞬回過勁來,便惱羞成怒地拿著撬棍對著許清墨而來。</br> 許清墨眉頭緊鎖,一個反手抽出纏繞在腰間的鞭子,猛地一甩,直接打在了公子哥拿撬棍的手臂上,頓時皮開肉綻,公子哥吃痛,松開了拿撬棍的手,撬棍徑直落在了另外一個公子哥的腳上。</br> 哀嚎聲瞬間響起。</br> 幾人氣惱,見是一個小女子,氣焰瞬間變得更加囂張,向著她便要來,身后小廝趕緊上前,卻不想被他們的小廝糾纏住。</br> 許清墨倒也不怕,手中的鞭子甩得虎虎生風,一聲不吭地將這些混賬東西打的皮開肉綻,半天爬不起來。</br> “死丫頭,你,你找死,你是哪家的丫頭,這么大的膽子,竟然敢……”</br> “我是寧遠侯府許清墨!”許清墨冷眼看著躺了一地的幾個紈绔子弟,“你們當街毆打永昌侯府的世子,你們就算是鬧到殿前,我也是不怕你的!你自管去說!”</br> 其中幾人聽到是寧遠侯府的時候,就怵了幾分,再聽是許家的姑娘,要知道,寧遠侯府的那幾個男人,可最是寵愛這個女兒的,若讓他們有夠麻煩的!</br> 花楹趕緊上前,橫眉豎眼地立在許清墨身邊:“你們是哪家的,仗著人多欺負別人,難不成還有道理了?”</br> “你們等著!”最先被許清墨打的那個公子哥放下狠話,在小廝的攙扶下轉身就走。</br> 若是看得仔細些,還能發現,他們走得還頗有幾分急促。</br> 旁的幾個大約都是跟著那個公子哥混的,叫喊了幾句就趕緊跑了。</br> 何嬌嬌見人都走了,才小心翼翼地上前去扶起孟和桐:“公子,你快起來!”</br> 孟和桐抬頭看了一眼何嬌嬌,避開她過來攙扶的手,自己撐著地面緩緩起身:“用不著你多管閑事,死不了!”</br> “你這人,怎么這樣不知好歹呢?”何嬌嬌有些惱火,“你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在外頭叫人打成這副模樣,我妹妹好心救你,你就是這般說話的……”</br> 何嬌嬌還要說話,卻被許清墨拉住了:“表姐!”</br> 何嬌嬌雖然心有不平,但還是乖乖地沒再說話,只是氣哼哼地在一旁站著。</br> “孟和桐,以你的身手,對付他們綽綽有余,你若是想死,大可以去跳護城河,何必大過年地在人家店門口尋晦氣!”許清墨看著孟和桐,冷聲說道。</br> 站在一旁的何嬌嬌滿臉的震驚,她怎么都沒想到許清墨竟然可以說出這么重的話,她一直都以為,她的這個表妹憨憨厚厚的,雖然喜歡舞刀弄槍,但是性子也是溫柔嫻靜的。</br> “護城河,許大姑娘,你怕是不知道,護城河早就結了冰吧!”孟和桐看著許清墨,冷笑一聲。</br> 許清墨皺眉:“所以你就大過年的晦氣別人?”</br> “許姑娘年紀不大,說話倒是厲害!”孟和桐別過頭,額頭的血順著額角緩緩落下。</br> “總是比不過世子爺的,世子爺如今倒是一身輕松,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博得花魁青睞,日日溫柔鄉的,只是不知,永昌侯若是知道,自己多年血戰,英武一世,卻養出來這么個廢物兒子,可會氣得恨不得弄死你!”許清墨冷聲說道。</br> “你!”</br> 身邊的人趕緊避開,這位世子爺,自打永昌侯出事以后,日日尋歡作樂,沉溺酒色,似乎是什么都不在意了,但是卻容不得旁人說一句的不是,一個不高興,便是要跟人拼命的。</br> 一來二去的,那些紈绔也就知道了這位世子爺的性子,只要不提起這位已故的永昌侯府,不論怎么欺凌他,他都不會吭聲。</br> 而眼下,許清墨竟然當面提起永昌侯,周圍的人都將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這位世子爺又要發瘋。</br> 卻不想,這位寧遠侯府的姑娘,卻是半點不懼:“我怎么樣,孟和桐,你如今已經被酒色掏空了身子,難不成,你還以為你打得過我不成?”</br> 許清墨說的是實話,原本孟和桐的身手就和她相差不多,不過是男兒多了幾分力氣,若是只拼武藝,孟和桐原本就不是她的對手。</br> “孟和桐,你不想活了,那你母親呢,你永昌侯府上下呢?”許清墨看著他,腦海中回想起當初那個眼中滿是光亮的孟和桐,心中頗有幾分悲涼。</br> 孟和桐低著頭照舊沒有說話。</br> 許清墨看著他良久,最后也沒再說話。</br> 前世的時候,孟和桐便是因為永昌侯去世以后,逐漸頹廢,后來徹徹底底地成了一個紈绔。</br> 不用想也明白,勸過他的人何止幾個,她可不認為自己勸得動他。</br> 許清墨泄了氣,收起鞭子準備離開的時候,卻看到站在街邊看熱鬧的,正巧有一個賣糖葫蘆的。</br> 她想起孟和桐總是在她的墓碑前放一串糖葫蘆,便買了一串糖葫蘆,塞到孟和桐手里:“日子苦了一點,吃點甜的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