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朱諾到底還是回了太子府,謝蘇羨在前面走著,她在后面跟著,她低垂著頭,連呼吸都放緩了不少。</br> 忽然,謝蘇羨停了下來,她回頭看向顏朱諾,伸出手,輕輕的撫摸著她的臉:“今天的事情,我就不和你計較了,你回去好好休息,沒什么事,不要在府里亂走!”</br> 顏朱諾甚至不敢抬頭看謝蘇羨一眼,她嚇得渾身發抖,好半天以后,才顫抖著說道:“我知道了!”</br> 謝蘇羨冷笑了一聲:“你在設計害我的時候,你就應該知道,這東宮的太子妃啊,可不是那么好做的!”</br> 顏朱諾低著頭不敢吭聲。</br> 謝蘇羨也沒有再久留,抬步離開沒有半點的留戀。</br> “娘娘!”香葉小心翼翼地上前,看著渾身輕輕顫抖的顏朱諾,伸出手輕輕地抱住她。</br> 一直到這個時候,顏朱諾才緩緩地蹲下身子,眼淚一滴一滴地順著眼角滑落下來:“我想我娘了!”</br> 香葉在這個時候,能做的,也就是陪在顏朱諾的身邊,一下接著一下的撫摸著她的后背。</br> 顏朱諾的姨娘,在她出嫁的那一日,就已經被秘密處死在別院了,香葉回顏家看望父母的時候,曾經聽過這位姨娘的事情,據說是顏大娘子身邊的嬤嬤的親自下的手,死得尤其凄慘,最后也只是一卷草席淺淺了事。</br> 顏朱諾為了當這個太子妃,犧牲了最愛自己的姨娘,而如今,卻得了這么一個下場,怎么能不叫人唏噓呢!</br> “娘娘,等許姑娘回來,她會幫你想辦法的,你忍一忍,等許姑娘凱旋回來,她一定有辦法的!”香葉忽然說道,“之前,不都是許姑娘幫姑娘你出的主意嗎?這些日子,娘娘好好的等一等,等許姑娘回來以后,肯定會有辦法的!”</br> 顏朱諾愣了一下,然后抬頭看向香葉,眼中帶了幾分苦澀:“原來,在你們看來,我總是不如她的,不論我怎么努力,我永遠都是那個不如許清墨的顏朱諾,是不是!”</br> 香葉一愣,久久說不出話來。</br> “你知道我為什么會挨這頓打嗎?”顏朱諾抓住香葉的手,尖銳的指甲深深嵌入香葉的手臂里,“就是因為許清墨在邊關打了勝仗,因為她打了勝仗,那個瘋子,他真的是瘋到了頭,他竟然覺得,如果當初沒有我,他就能娶到許清墨,真是笑話啊,他竟然至今還在肖想許清墨!”</br> 香葉看著滿臉都是淚水的顏朱諾,忍著手臂上尖銳的疼痛,一聲不吭地聽著她說。</br> “許清墨根本就不是普通人,她是真的,可以自己殺人的,她殺了很多很多人,她是魔鬼!”顏朱諾想起了什么,滿臉的恐慌,“她能打贏這場仗,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她本就不是一個普通女子,她對自己人都那么狠,更別說那些害了她父兄的北疆人了!”</br> “娘娘……”</br> “就憑他這個草包,竟然想要娶許清墨,真是天大的笑話啊!”顏朱諾嗤笑,眼中滿是嘲諷。</br> 香葉趕緊捂住了顏朱諾的嘴巴:“娘娘,你別說了,你別說了,萬一被太子殿下聽到就麻煩了,奴婢求你了,你有什么不快的,你跟奴婢說,你可以打奴婢,罵奴婢,但是奴婢求你了,你別說這些話了!”</br> 顏朱諾看著面前的香葉,淚水稀里嘩啦地滴落,但還是閉上了嘴。</br>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br> 顏朱諾后悔了!</br> 她想起了當初許清墨對她說的那些話,她真的后悔了,她一直以為,只要自己做了太子妃,她就不再是那個人人可欺的庶女顏朱諾了,可是到了最后,她除了害死唯一一心一意對自己好的姨娘以外,依舊是一無所有。</br> 她真的后悔了,后悔嫁給這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太子爺了!</br> 顏朱諾的日子變得逐漸煎熬,而在關外的許清墨,卻見到了一個她怎么都沒有想到的人。</br> 曲蓮帶著人來的時候,許清墨都沒能認出面前這個穿著乞丐衣衫的少年,直到他摘下頭上的帽子,落下一頭漆黑的長發,許清墨才依稀認出眼前的女子:“朱涵?”</br> “是我!”朱涵看著許清墨,目光清亮。</br> “你怎么會到這里來?”許清墨真的是被震驚到了。</br> 朱涵當初被流放,是向南三千里,而此處是北方,她是怎么憑借自己的本事,一步一步走到這里來的?</br> “真是沒想到啊,我一路過來,他們都在的時候,大周出了一個文武雙全的女將軍,我思來想去,許家也就你這么一個女兒,只是我怎么都不敢相信,你竟然真的到邊關打仗來了!”朱涵看著面前的許清墨,滿臉的震驚。</br> 其實現在更加震驚的反倒是許清墨,她有些不明所以:“不是,你先回答我,你怎么到這里來的?”</br> “我差點被賣了!”朱涵看著許清墨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回答道,“我不想做娼妓,打暈了看押我的官員,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打暈了還是打死了,反正我逃出來了,為了不讓他們抓到,我一路向北,走到一半的時候,聽說邊關出了個女將軍,我就一路找過來了!”</br> “你被流放三千里,竟然一路走到這里來,你走了多久?”一旁的曲蓮也是滿臉的不可思議。</br> “不多不少,正正好好五個月!”朱涵微微抬頭,眼中滿是驕傲,“我也以為我會死在路上的,沒想到,我竟然熬下來了!所以,許清墨,你肯不肯收我?”</br> “收留你?”許清墨微微挑眉,“你因為陷害我,最后自食惡果被流放,憑什么覺得我會收留你?”</br> 朱涵倒也不尷尬,只是睜著一雙明亮的眼睛:“我可以當兵,我不用你收留,如果你愿意讓我當兵,我可以從最低等的步兵開始做,我想當兵!”</br> 這一下,許清墨更加驚訝了:“朱涵,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br> 朱涵抬頭挺胸,眼里滿滿的都是堅定:“我當然知道,這是我深思熟慮過后的決定,我已經被流放了,往后的路不過就是一條死路,我還不想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