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延泉的建議送到寧遠侯面前的時候,她只是短暫的猶豫了一下,然后就點頭答應了。謝蘇鈺雖然依舊不認可,但是既然許將軍已經這么決定了,他也就沒有再繼續反對下去,只是不放心孟和桐即將一個人面對兇悍的北疆人。孟和桐自然看出了謝蘇鈺的擔心,一下子就抱住了謝蘇鈺,笑著安撫道:“你這是不信我的本事嗎?許延泉也只是堪堪和我打個平手,你不用太擔心的!”謝蘇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后猛地抬頭看向孟和桐:“不如我和你一起去吧,如何?”孟和桐正色:“不可,你的職務是保護好我們的糧草,殿下,你要明白,糧草比我更加重要!我是永昌侯啊,我終究有一天需要獨自去面對這個天下的!”謝蘇鈺抿著嘴,久久的說不出話來!入夜以后,孟和桐躲在被窩里寫信,寫一份回給許清墨的信,他將寧遠侯的決定以及自己即將一個人出去巡邏的事情紛紛寫在了心里,邊關蠻荒,找不到什么漂亮的花朵,他去街上買了一個漂亮的簪子,不值錢,卻也是個心意。孟和桐原本是想將信拖給科爾奇的,卻在第二天發現,科爾奇已經離開了,沒辦法,只能將信一起塞給了送軍機的士兵手里,為了確保信一定送到許清墨手里,孟和桐還專門請他喝了酒。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不用說許清墨他們了,就連收到信的皇后娘娘,都是熱淚盈眶的。皇帝沒有收到兒子給的信,只有軍機匯報的奏章,心里難過,想要去皇后那里看看謝蘇鈺給皇后寫的信,卻被皇后譏諷:“臣妾的寶貝兒子給臣妾寫信不是應該的,陛下去找你自己的寶貝兒子去!”皇帝撓了撓眉毛,頗感悲涼。不過好在,皇后也不是特別記仇的人,譏諷了幾句以后,還是把信給皇帝看了。信中絮絮叨叨的說了邊關的風土人情,也問候了皇后和皇帝的身體,皇帝對此頗感安慰:“然兒有心,還記得父皇!”皇后看了一眼皇帝,然后說道:“然兒一直很孝順,只是陛下從來都看不到!”皇帝知道皇后心里的怨念,便也不再提這件事,轉了口風說道:“北疆派人送了信,無非就是些挑恤的話,想要讓我們先動手,現在邊關小動作不斷,我們的大軍壓境,卻遲遲不動手,反倒讓他們覺得奇怪!”皇后沒說話,只是靜靜的聽著。“短時間內,大戰不會輕易開始,但是等到入冬,下了第一場雪,便是紛爭的開始,寧遠侯下令屯糧,這個做法是對的,但是我們也不能松懈,得用最快的速度,籌集到足夠他們過冬的補給!”皇帝說道這個事情,就忍不住的開始頭疼。皇后看了一眼皇帝,然后說道:“前些日子,許清墨入了一趟宮,就將這個事情同臣妾提過了,她早就開始讓名下的產業開始制作冬日要用的補給,臣妾也同父親母親提過,也已經開始準備了,宮里頭的用度也縮減了一半!”皇帝有些驚訝:“皇后既然早就開始準備,為什么不同朕說?”“同陛下說又有什么用?難不成還要去邀功不成?說句不體面的話,臣妾這么做,更多的,也是為了臣妾的然兒,然兒守著國門,臣妾斷不能讓他吃不飽,穿不暖!”皇后看著自己的手,喃喃的說道。皇帝眼中難免流露出幾分溫情,但是在皇后抬頭的那個瞬間,立刻就隱藏了起來:“朕,最近派了何文林去查貪污!大概過段時間,就能抄下來好幾個貪官污吏!”皇后頓了頓:“陛下怎么會讓何文林去?”皇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那個小子有些本事的,而且又是一個和孟和桐他們一條心的,他知道朕查貪官污吏是為了什么,他只會更用心的去抄家!”皇后微微挑眉,良久以后才說道:“也好,這些貪官污吏,搜刮民脂民膏,一個個的都富得流油了,苦的不還是一方百姓!”站在一旁的宮人低著頭,不敢吭聲!籌備補給的事情有條不紊的進行著,日子也就這么一天天的過著,轉眼就入了秋。許大娘子是在九月中旬的時候生產的,發動的時候,許清墨正巧不在府上,去清點要送往邊關的棉衣棉褲去了,一回到家,就看到了滿院子的大夫。許大娘子的年歲不小了,生產困難,連帶著宮里頭的兩位都驚動了,便連夜將太醫院的人都喊了起來。這個時候,寧遠侯身處邊關,許大娘子可是說什么都不能出事的!許大娘子發動的時候,身邊只有一個正陽公主,平時溫溫柔柔的公主,在這個時候卻異常的冷靜,等到許清墨回來的時候,就已經將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條了。只是當許清墨一走進家門口的時候,一直很鎮定的正陽公主還是紅了眼,然后緊緊的抓住她的手不敢松手。許大娘子愣是在產房里熬了兩天才生了個胖小子。孩子抱出來的時候,產婆笑得臉上的褶子都要擠到一起去了:“恭喜姑娘,賀喜姑娘,大娘子為姑娘添了一個弟弟,九斤八兩,差一些就有十斤了,這么大的孩子,奴婢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呢!”許清墨看著產婆手里那個黏黏糊糊的奶娃娃,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要怎么,緊張的搓了搓手,才小心翼翼的接過孩子:“九斤八兩?那我母親是不是受了很大的罪?”“許大娘子本就不年輕了,孩子又這么大,實在是兇險,好在胎位正,又有這么多太醫守著,這才沒出什么大事,但是還是傷了身子的,紅糖水都沒來得及喝一口就昏睡過去了!”產婆想起許大娘子的樣子,還是有些心疼的,“的確是吃了不少的苦頭!”許清墨看著懷里的奶娃娃,紅了眼,捏了捏他的鼻子,然后喊道:“賞,都賞,大賞!”</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