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墨從圍場回來以后,也一直沒有辦法入睡,在床上輾轉反側半宿以后,她最終放棄了繼續睡覺,而是從床上爬起來。</br> 就在她起身的時候,手忽然摁壓到一個很硬的東西,她掀開枕頭,就看到枕頭下那個紅色的冰糖葫蘆。</br> 許清墨忽然想起孟和桐在更衣室同她說的話,她下意識地捏緊了那個冰糖葫蘆,臉,也變得通紅。</br> 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心神不寧,很多時候,明明手里拿著書,心緒卻不知道飄到了什么地方,她總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br> 可是今天,當她站在圍場里的時候,下意識地就在人群里尋找孟和桐的身影時,她就明白了,原來,讓她心神不寧的人,是孟和桐。</br> 自從孟和桐告訴她,他有心上人以后,她就變得有些郁悶,也不知道為什么不高興,但是總是悶悶的,提不起勁兒,也不愛說話,甚至,連帶著食欲都有些下降。</br> 她想,大約,她是喜歡孟和桐的吧!</br> 因為喜歡,所以會在他有心上人的時候,變得悶悶不樂,因為喜歡,所以會在第一時間去找他的身影,更因為喜歡,才會在他向皇后娘娘求賜婚的時候,沒有第一時間弄死他!</br> 只是許清墨有些不明白,她是在什么時候喜歡他的?</br> 是在杭州城的斷橋上?是在江南的破廟里?是在冰天雪地的山谷里?還是在前世的入云閣,因為那一卷草席,和那一次又一次用來供奉的冰糖葫蘆?</br> 許清墨想不明白,也不想想明白。</br> 她只需要知道,自己是喜歡他的,也是愿意嫁給他的,這就夠了。</br> 就在許清墨捏著糖葫蘆在想,要怎么告訴孟和桐這件事情的時候,忽然一個人影,直接從房頂摔了下來。</br> 咕嚕咕嚕地從房頂滾下來,最后摔在了自己的院子里。</br> 敢大晚上溜到她院子里的,整個京城里,除了孟和桐,就沒有第二個了。</br> 許清墨披了件外衣,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實在是這條翻墻的路,孟和桐走得太熟練了,以至于許清墨都不用想,就知道摔下來的,肯定是孟和桐,因為她前兩天剛剛讓人加了一層桐油。</br> 孟和桐摔了一跤,所以許清墨推開門的時候,他正巧很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頭上還貼著一個不知道從哪里蹭來的樹葉。</br> 許清墨看著他,沒有說話。</br> 孟和桐尷尬地笑了笑:“吵醒你了?”</br> “你的輕功練得是真的不太好,要是巡邏的正巧經過,剛才那么一下,你這會兒已經被他們帶到我父親面前了!”許清墨看著孟和桐,輕聲說道。</br> 孟和桐撓了一下眉毛,有些尷尬:“你的這個房頂,是又加過桐油了吧!”</br> “嗯,專門用來防你這種半夜溜進來的人!”許清墨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你來找我做什么?”</br> “你,不生氣嗎?”孟和桐站在許清墨的身邊,有些局促。</br> 許清墨看了他一眼:“你是指什么?更衣室的事情,還是皇后娘娘的事情?”</br> 孟和桐見許清墨一臉的冷漠,瞬間心涼了半截,他看著許清墨,不自覺地捏緊了拳頭:“兩個事情,你都不生氣嗎?”</br> 許清墨看了一眼孟和桐,然后搖了搖頭:“我為什么要生氣?”m.</br> 孟和桐心里咯噔一下,他有些發慌,如果這樣,許清墨都沒有半點生氣,就只能說明,她對自己,真的沒有半點其他的情緒。</br> “你不坐下來嗎?”許清墨抬頭看向孟和桐,“我聞到你懷里烤鴨的味道了!”</br> 孟和桐愣了一下,然后在許清墨對面坐下,然后將懷里包著的烤鴨拿出來:“我看你喜歡吃那個面皮,我讓他所準備了一點!”</br> 許清墨看著孟和桐熟練地打開油紙包,在她面前擺放好,然后給她包烤鴨:“這個鴨子有些捂了,剛剛烤出來的時候才是最好吃的,咱們還是得去攤子上才能吃到好吃的烤鴨!”</br> 孟和桐一邊說著,一邊將卷好的面皮遞給許清墨,許清墨接過面皮,咬了一口后,才說道:“你大晚上的翻墻進來,就是想要給我送烤鴨?”</br> “我……”孟和桐抬頭看向許清墨,有些緊張,“我母親說,明日上門來見見許大娘子,說一說我們的事情……”</br> “那上門就是了!”許清墨抬眼看向孟和桐。</br> 還在措辭的孟和桐忽然愣住了:“啊?”</br> “讓你母親上門就是了!”許清墨又重復道。</br> 孟和桐有些不明白了:“你的意思是……”</br> “皇后娘娘賞給你的東珠帶了嗎?”許清墨看著孟和桐,一字一句地問道。</br> “帶了,一直放在身上,還沒來得及放回去!”孟和桐說著,從一旁的口袋里拿出錦盒,“你要看看嗎?”</br> 許清墨接過錦盒,細細地看著。</br> “這個東珠,是我為你求的,不論你是不是會答應嫁給我,這個東珠,我都會給你!若是你嫁給我,那就是你的聘禮,若是你不嫁給我,就會是你嫁人時的嫁妝!”孟和桐說這番話的時候,目光里滿是悲傷。</br> 許清墨看著孟和桐,然后將手里的東珠遞給了他:“你拿著,小心些,別弄丟了!”</br> “你不喜歡嗎?”</br> “你不是說要給我做聘禮嗎?”許清墨看著孟和桐,忽然反問道。</br> 孟和桐有些懵:“你說什么?”</br> “聘禮這個東西,你應該給我母親,而不是給我!”許清墨看著孟和桐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br> “你,你答應了?”孟和桐有些不敢相信。</br> “我為什么不答應?”許清墨反問道,“如果一定是要成親的,相比王公瑾那種只會說什么牝雞司晨的狗男人,你比他們好得太多太多!”</br> “只是因為這樣?”孟和桐有些失落。</br> 許清墨想了想,然后說道:“如果一定要說的話,起碼,跟你待在一起的時候,我很自在,不用偽裝淑女不用乖巧懂事,只要好好的做自己就可以了!嫁給你,應該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