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延泉趕來的時候,入目的便是一地的鮮血,隨軍的軍醫趕過來,看到面前已經幾乎沒有呼吸了的女子。</br> 軍醫也是頓了頓,然后上前用自己的隨身帶著的帛布蓋在女子的身上:“許姑娘,辛苦您添把手,其他人都出去!”</br> 許延泉立刻反應過來,然后轉身出去,并命人不要靠近。</br> 軍醫給女子把脈,她尚且還有氣息,只是已經非常微弱了,縱然是見慣了生死的軍醫也有些不忍。</br> 許清墨看著軍醫,微微皺眉:“她,還活的下來嗎?”</br> 軍醫在細細查看以后,長長的嘆了口氣:“這位姑娘,谷道破解,且失血過多,但尚且還有脈搏,雖然微弱,我只能盡力一試!”</br> 許清墨在聽到谷道破解幾個字以后,眉頭緊鎖,但還是說道:“請先生盡力而為!”</br> “許姑娘言重了!”軍醫說完,便用布帛將人包裹起來,然后讓人來將女子抬走。</br> 就在女子馬上要被抬走的時候,許清墨的衣角被她拉住,她有些驚訝,上前去看,女子依舊沒有清醒,大約只是下意識的抓住了一個救命的稻草!</br> 許清墨輕輕的嘆了口氣,然后從懷里拿出一塊帕子,塞進了女子的手里,她低下頭,附在女子耳邊,輕聲說道:“好好活下去!”</br> 許清墨也不知道女子是不是聽到了,只知道她捏著自己的帕子被人抬走了。</br> 許延泉和孟和桐原本以為,在地牢里看到的那些器具以及可怕的刑具就已經足夠殘忍了,知道那個小廝將他們帶到不遠處的山上。</br> 許延泉的兵挖開了小廝指的山頭,尸體一具接著一具被挖出來,有些已經腐爛的只剩下尸骨,可是頭骨卻凹陷下了一塊。</br> 縱然是在戰場上,身經百戰的士兵們,看著眼前這一句一句被殘忍虐待,最后被丟在這荒山野嶺里面,也紛紛心生不忍。</br> 更有些受不了的,已經在一旁抱著一棵樹,哇哇的吐了很久。</br> 畢竟眼前有一些尸體的確已經腐爛的很可怕了,更有一些,散發著一種可怕的氣味。</br> 許清墨看著眼前的尸體,面色凝重,她沒有像別的女子一樣大聲的呼喊,也沒有像旁人一樣用手掩住口鼻,而是緩緩上前一個又一個的去分辨面前的這些尸體。</br> 直到她看到一具尚且還算完整的尸體,她他坐懷里拿出那支珠花,然后將珠花放進尸體的手里,孟和桐看著許清墨的舉止,他明白了,眼前的這位女子,就是寡婦坊失蹤的春桃。</br> 孟和桐低垂著眼,有些失落,一直在給他們帶來訊息的春桃,到底還是沒有等到他們能來救她。</br> 七皇子和寡婦坊的管事是一起趕來的,那個時候的天,已經完全的黑了,仵作還在做最簡單的清理和勘察,幾十具的女尸,已經上傳天聽,是個潑天大案。</br> 管事的站在那里,從一開始的恐懼,到后來的悲傷不能自抑,她忍著心痛,陪著仵作一個一個的辨認。</br> 失蹤的十九個女子,在這里,埋葬了十九個,在地牢里,救出來三個。</br> 辨認完尸首以后,管事的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許清墨在一旁看著,目光清冷的看不出任何一絲絲的情緒。</br> 謝蘇鈺現在孟和桐身邊,看了一眼身旁整齊排列的尸體,然后嘆了口氣:“你們什么時候發現的?”</br> “是許姑娘發現的!”孟和桐低聲說道,“昨日我們在寡婦坊的時候,找到了些東西,便懷疑這邊的庵堂有問題,仔細來查了一下,沒想到竟然牽扯出這么大的案子。”</br> 謝蘇鈺拍了拍孟和桐的肩膀:“所有相關的人都已經看押起來了,這兩日你們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接下來的事,我來辦!”</br> 孟和桐確實有些疲憊,但還是說道:“這么大的案子,沒有點皇親國戚在背后靠著,這些人的膽子不可能這么大的。”</br> “那就要看看他們掙的這些黑心錢到底最后進了誰的口袋。”謝蘇鈺冷眼看向一旁已經被打過一頓的小廝,眼中滿是鄙夷。</br> 孟和桐點了點頭,沒有再繼續說什么。</br> 整座山都要被翻一遍,要查看有沒有遺落的證據,孟和桐找到坐在一塊石頭上發呆的許清墨。</br> “你坐在這里干什么?”孟和桐在許清墨身邊坐下。</br> 許清墨看了一眼孟和桐,然后輕聲說道:“賞月!”</br> “看起來你心情還不錯啊,竟然還有功夫在這里賞月。”孟和桐輕笑了一聲,“因為你,起碼,我們還救下了那么多人,他們應該謝謝你!”</br> 許清墨看著天空上的月亮,看的有些癡迷,過了許久,他忽然說道:“你說,把那些害死他們的人,埋葬在這里,讓他們每天晚上在這里看月亮,他們應該也是挺高興的吧!”</br> 孟和桐沉默。</br> 原本他還真的以為許清墨是在這里賞月,卻沒有想到,他是在這里琢磨怎么把那些人弄死,然后埋在這里。</br> 他有這樣的想法,孟和桐倒也不覺得奇怪,就好像潛意識在告訴她,她原本就是這樣的一個人。</br> “你覺得這個案子的背后會是什么東西?”孟和桐輕聲問道。</br> “會是一群骯臟的人心。”許清墨冷聲說道,“他們瘋狂地斂財,總是有些其他圖謀的,就看高堂上的那位敢不敢查,愿不愿意查。”</br> 孟和桐明白,許清墨心里大概已經有了一定的人選,跟或者說他們都有些明白,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的人,大概是誰。</br> 只是眼下沒有證據,他們沒有辦法去證明,你沒有辦法去核實,而且因為案子涉及的人員過多,最后的案宗肯定會擺在皇帝的面前。</br> 誰知道那個時候的皇帝是不是真的愿意去為民伸冤呢?</br> 許清墨也好,孟和桐也罷,他們自小就在這個渾水一般的京城里面長大,他們真的太明白在這個地方權力和金錢的重要性。</br> “如果,最后還是有漏網之魚,你怎么辦?”孟和桐看著許清墨,輕聲問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