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弼饒是見過大世面,也不由的驚呼出聲。
十億美金在九十年代的港島可不是小數(shù)目!
盛家義在東南亞那邊的資產(chǎn)就算再優(yōu)質(zhì),但那邊的房地產(chǎn)根本沒有港島發(fā)達,怎么樣也不可能值十億美金。
“盛先生,十億美金的貸款對我們匯豐銀行來說也不是小數(shù)目,就算我答應(yīng)也沒用,這不是我一個人能做主的,還需要聯(lián)合王國總部批準。”
沈弼礙于面前坐著的這個人在港島有不菲的身家和地位,他不覺得對方是特地拿他開玩笑。
到了他們這個身份和地位,都知道時間就是金錢,不會有人拿時間和信譽開玩笑的。
但十億美金,確實不現(xiàn)實,不只是數(shù)目太多,東南亞的那邊資產(chǎn)也不一定值。
盛家義這些在東南亞的資產(chǎn),就算真值十億美金,那最多也只能貸出6-7億美金,再說了盛家義在東南亞的資產(chǎn)還不值十億美金。
不過能準備這么詳細的資料,沈弼知道盛家義是真的想在匯豐銀行貸款,而沈弼自然也知道盛家義的詳細信息。
單憑盛家義自己,在匯豐銀行內(nèi)部的評級來說,就絕對是A+級的優(yōu)質(zhì)客戶。
沈弼也不會因為盛家義開一個天價數(shù)字而生氣,而是耐心的開始和盛家義談判。
“盛先生,大家都是朋友,我和你明說,十個億美金的貸款,單憑這些,還不夠。
如果盛先生真需要十億美金周轉(zhuǎn),那必須要再加上港島的這些優(yōu)質(zhì)資產(chǎn)一起抵押才行。
不是我吹噓,盛先生十億美金的資產(chǎn)抵押,放眼整個港島也沒有幾家銀行能接下這份業(yè)務(wù)。”
沈弼是匯豐銀行的大班,不是盛家義財團的大班,他當然是要為自己銀行的利益著想。所以張口就要吃下盛家義所有資產(chǎn)。
“撲你阿母,吸血鬼,也不怕?lián)嗡馈!笔⒓伊x在心里暗罵一句,但是臉上表情不變,依舊帶著和煦的笑容。
“沈先生,十億美金是一筆不小的數(shù)目,要是沈先生實在覺得為難,那就算了,我等下還約了花旗銀行的人談。
我東南亞那些資產(chǎn),就算值不了十億美金,但五六億美金,我想花旗銀行的經(jīng)理還是會和我達成這筆業(yè)務(wù)的。”
盛家義也不是省油的的燈,他知道沈弼這么說無非就是想要壓價,盛家義就直接把底牌亮給他,同時還準備掀桌。
十億美金太多,沒問題,那五六億美金應(yīng)該沒問題吧?
要是這都還有問題,那就真的不好意思,我肯定找其他銀行借。
盛家義瞇著眼,打量著臉色輕微變換的匯豐大班沈弼。
想拿捏我?吔屎啦!
做生意嘛,都是這個樣子,漫天開價,坐地還錢,沈弼沒想到盛家義直接攤牌,完全不講道理。
可沈弼一想到盛先生是什么出身也就釋然了。
但是無論怎么樣,作為匯豐大班,他首先要保證的是匯豐銀行的利益,盛家義再次開價,他還是要討價還價一番,不能盛家義開價多少就是多少。
“盛先生,要是貸款的金額從十億美金降到五億美金的話,那當然沒問題,不用盛先生再去浪費時間和花旗的談。
他們花旗銀行,大大小小的董事太多,一下子動用這么大一筆資金,我想光流程就要走一個月。
我們匯豐銀行就不一樣,我現(xiàn)在是匯豐銀行的主席,可以直接做決定,最快一周就能給盛先生放款。”
撲街鬼佬,嘴里沒有一句實話!
剛剛還說自己做不了主,現(xiàn)在又能做主了?
盛家義在心里問候了沈弼全家,表情卻愜意的笑道:
“沈先生,五億美金?我剛剛說的可是要和花旗銀行談六個億的貸款。
沈先生,我們又不是第一次合作,你這樣聊天就沒意思了,不如這樣,我們還是晚點再談吧,等我先和花旗大班先談過再說吧。
不過我覺得,花旗銀行現(xiàn)在正在大力發(fā)展港島的業(yè)務(wù),不要說五億,六億,我就是再多要一個億,人家說不定也會給,伱覺得呢沈先生?”
盛家義說的有真有假,花旗銀行這兩年確實是在大力發(fā)展港島的業(yè)務(wù),不過盛家義要是去借錢的話,可沒有他說的那么容易。
因為花旗銀行的大班和濠鏡澳的鴻四私下關(guān)系很好,盛家義這才沒有第一時間找上門,而是找了匯豐銀行。
但是沈弼不知道這里面的彎繞,盛家義這么一說,沈弼也有些著急,因為之前花旗銀行已經(jīng)搶了不少匯豐的生意。
盛家義這單生意這么大,第一個要談合作的也是他,要是半路被花旗銀行截胡,那丟臉的可是他。
“盛先生,別急嘛,談生意,談生意,大生意,當然要慢慢談啦!
六億美金也不是很大的問題,我有信心可以說服董事局。”
沈弼是真的很懂華人,雖然他是一個鬼佬,可在港島待了幾十年,生活習性還有的做事的風格已經(jīng)和華人無異。
本來是想要占便宜的,后來發(fā)現(xiàn)形勢對自己不利,就能立馬改變策略,把自己說過的話當放屁。
六億美金也是盛家義的心理價位,再高也許還能談,但是會花很多時間,盛家義現(xiàn)在最需要的就是時間。
因為盛家義只知道一個大概趨勢,并不記得東南亞金融危機具體發(fā)生的時間。
萬一他這邊剛剛和沈弼談妥了,明天東南亞危機的苗頭就顯現(xiàn),那匯豐銀行說什么也不會讓他拿東南亞的資產(chǎn)從他們這里抵押出來六億美金的。
要是真的這樣,就會影響盛家義整個計劃的布局。
“盛先生,一個星期,我保證順利放款。”初步達成這項生意的沈弼很高興,開心的向盛家義保證。
“三天,我希望三天之內(nèi)款項就會進到我指定的賬戶。”
盛家義搖搖頭,七天太久,盛家義等不起,他怕夜長夢多,不管是出來混還是做生意,盛家義講究的就是一個落袋為安。
“三天?”沈弼臉色變換了一下。
“三天時間實在太短,盛先生,六億美金不是小數(shù)目,不管是走流程,還是資金的籌措以及核對,三天都不可能。”沈弼想都沒想就直接拒絕。
其他的大方向他已經(jīng)和盛家義談妥,相信就算在放款時間上拒絕盛家義,盛家義也不會把這單生意給其他銀行的,沈弼有這個自信。
盛家義自然也是知道這一點的,但是盛家義有信心沈弼會答應(yīng)自己的條件。
兩人出了咖啡廳,盛家義和沈弼握手擁抱告別之際,盛家義小聲的沈弼說了一句。
“我的朋友,只要這筆款項三天之內(nèi)能到賬,我愿意私人向你的慈善基金會捐款兩千萬美金。”
沈弼在港島自己是有一個私人的慈善基金會的,港島上層人士基本上都會有一個自己的慈善基金會,規(guī)模或大或小。
倒不是這些鬼佬真的有多么心善,熱衷于慈善事業(yè)。
這是上層人士心照不宣的一個秘密,這些慈善基金會就是他們的私人提款機而已。
本來還想公事公辦的沈弼聽到盛家義這句話,不由得眼睛一亮。
這可是兩千萬美金!
沈弼心動了,雖然三天內(nèi)打款還是有些難度,但是沈弼一輩子什么大風大浪沒有經(jīng)歷過?
這點小事算什么?沈弼想要挑戰(zhàn)一下匯豐銀行教條秩序。
沈弼笑臉如花,親切的握著盛家義的手,笑著說道:
“感謝盛先生對慈善事業(yè)的支持,我代表新大陸那些貧困的孩子對盛先生表示感謝!”
盛家義則意味深長的對著沈弼笑著說道:
“沈先生,匯豐的錢什么時候到賬,我什么時候再捐款,為了新大陸的那些孩子,就務(wù)必麻煩沈先生。”
盛家義也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兩千萬給出去沒問題,但是一定要在三天之內(nèi)到賬,盛家義才會付錢。
搞定沈弼之后,盛家義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大樓,大樓里的一間寬敞明亮的辦公室里,坐著他高薪從各個證券公司還有銀行和金融公司挖過來的精英。
他們都是為了幫他操作之后的資金和生意。
盛家義是拿主意的人,不會參與具體的事情。
東南亞的金融危機還沒有爆發(fā),但是港島的那些差館里的差人,卻已經(jīng)感覺到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氛圍。
因為港島數(shù)一數(shù)二的兩個大社團,和聯(lián)勝還有號碼幫已經(jīng)開始在街面上搞事情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光今天差館接到的報案電話就七八起。
一輛輛的PTU巡邏車從各個差館里呼嘯而出,空車出去,裝滿人回來,就像是去市場進貨一樣。
這些差館的差人里面,要說壓力最大的就是黃志城。
因為現(xiàn)在整個事件的兩個始作俑者都還在黃志城的監(jiān)倉里關(guān)著,幾乎所有差館長官都親自給黃志城的辦公室打電話。
“黃sir,你行不行?不行就說話,把人送到我這里來,撲你阿母,三眼,鄧七這兩個撲街,要是在我面前還敢耍花樣,我一定請他們和司法奶茶。”
有個脾氣火爆的差館長官,很不滿意黃志城連兩個古惑仔都搞不定,連累他們區(qū)的伙計也要給黃志城擦屁股。
這些長官論資歷和年紀都比黃志城要老,被他們糗,黃志城也只能聽著。
放下電話之后,心情不爽的黃志城,沖著外面的伙計大喊了一聲。
“馬上把三眼和鄧七這兩個撲街提到審訊室,今天要是還搞不定這兩個撲街,所有人跟我出去掃他們的場。”
在去審訊室見這兩個撲街之前,黃志城先去了陳永仁的辦公室。
昨天陳永仁也和他一樣,在差館里忙了一個晚上都沒有回家,審訊完幾個號碼幫的大哥之后,現(xiàn)在還在辦公室里整理材料。
黃志城推陳永仁辦公室的大門,對著正頭發(fā)亂糟糟,一臉黑眼圈的陳永仁問道:
“怎么樣,號碼幫那幫撲街那邊有沒有人吐口,鄧七這個撲街太囂張了!
以為自己跟了一個有錢的老板,就敢跟我玩花樣!”
陳永仁以前是不怎么抽煙的,但是從昨晚開始整個就是咖啡和煙不離手,頂著一個雞窩頭在手邊一堆雜亂的資料文件中,找到了一份遞給黃志城說道:
“吶,這份牛屎的供狀應(yīng)該有用,去年號碼幫的人內(nèi)斗,號碼幫離島區(qū)的大蝦好像是因為走私生意上的事情,和鄧七起了沖突,結(jié)果沒多久,大蝦就人斬死在自己的船上。
正好被牛屎的小弟看見,說是鄧七的手下做的。
這次我們拉的人里面正好就有牛屎的小弟,昨晚我已經(jīng)問過,這個混蛋要是沒有撒謊的話,應(yīng)該是真的。”
雖然找到了對付鄧七的線索,但是陳永仁卻并不看好這條線索,因為時間過得太久了,那個號碼幫的大蝦人都火化了,證據(jù)早就沒了。
陳永仁抽空抬頭瞟了一眼,聚精會神看資料的黃志城,知道黃志城動了心思,潑了一碰冷水道:
“想要把這個案子翻過來,用來對付鄧七,難度不小的。”
黃志城就像是沒有聽到陳永仁下頭的話一樣,等把手上所有的資料都看完之后,才晃動著手里的資料,笑著對陳永仁說道:
“阿仁,你臥底當太久了,還有很多東西要慢慢學啊。”
說著黃志城就帶著手里這份資料出去了,連辦公室的門都沒有給陳永仁關(guān)上。
“靠!”陳永仁沖著黃志城消失的方向豎了一根中指罵罵咧咧道:“撲你阿母,還不都是你害的,你以為我愿意當臥底啊?”
黃志城按照陳永仁給的資料里的信息,讓手下的伙計把鄧七手下的那個小弟單獨提出來自己親自問話確認之后,就讓手下的同事,給鄧七的這個小弟,單獨一間監(jiān)倉,特別看守。
自己則慢悠悠的信心十足走到審訊室里見鄧七。
鄧七被差人從監(jiān)倉提到審訊室已經(jīng)有段時間,坐在冰冷的椅子上,早就等的不耐煩了,見到黃志城扯著一臉虛情假意的笑容,鄧七沒有好臉色的諷刺道:
“什么事情這么高興啊?黃sir,馬票中獎啦?別管我沒有提醒你,今天可是第二天了,沒多久我的律師就能保釋我出去。
黃sir,別怪我沒有提醒你,我出不出去倒是沒所謂,但是我的兄弟們都是講義氣的,我要是再不出去,他們可就真的會有意見的,你覺得呢?黃sir?”
一進審訊室,黃志城什么話都還沒有說,鄧七這個撲街就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
話里話外都是威脅黃志城的意思,把黃志城都聽笑了。
黃志城沖著站在鄧七背后的差人擺擺手,這個軍裝差人就很醒目走出了審訊室,還特地關(guān)上了審訊室的大門。
黃志城走到一臉囂張的鄧七面前,沖著鄧七晃了晃手里的文件,故意問道:
“鄧七,知不知道我手里的是什么?”
“什么啊?女王特赦我出去的詔書啊?”鄧七調(diào)侃了一句,在他看來,黃志城手里拿著的,無非就是給他做筆錄的文件嘍,還能有什么。
黃志城見鄧七不見棺材不落淚,也不打算和鄧七廢話,直接和他攤牌。
“這份是你教唆殺人的卷宗!
鄧七你想今天出去,不好意思,我們已經(jīng)充分掌握了你教唆殺人的證據(jù),你還想著出去?
還是想想自己要在赤柱里蹲幾年吧!”
鄧七聽完,立時臉色大變,鄧七是老江湖了,古惑仔弄死個把人是常有的事情,他讓手下小弟弄死人也不是一次兩次。
鄧七不知道黃志城是不是真的掌握了他的證據(jù),因為鄧七這種事情做的太多了,自己都搞不清楚,黃志城說的是哪件事。
雖然鄧七自認為這些事情都已經(jīng)很好的收尾了,但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可不到最后,鄧七心里還抱著僥幸的心理,認為是黃志城這個撲街在詐他。
黃志城確實有詐鄧七的成分,但是也不是完全在胡說八道。
“信不信由你,到時候看你的律師能不能保釋你出去就知道了,不要想著同和聯(lián)勝搞事情了,還是先想著怎么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凈吧。”
黃志城手里的證據(jù)只能說只有一半,因為他只有牛屎小弟口供,還沒有物證,也還沒有找到鄧七手下做事的那幾個小弟。
港島就是這樣,什么都要講證據(jù),黃志城也從來沒有打算用這起案子就能把鄧七真正的送進去,鄧七現(xiàn)在是有后臺的人,是有錢人家養(yǎng)的狗。
黃志城沒有十足的證據(jù),打狗還得看主人,黃志城也只想通過這起案子,給鄧七一個警告,讓他乖乖合作,不要搞事情。
黃志城把手里有關(guān)大蝦的卷宗的扔到鄧七面前。
“好好看看,看我有沒有騙你,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我告訴你鄧七,你要是在敢搞事情,就算是十年前的案子,我們都給你翻出來,到時候看你還有沒有心思同和聯(lián)勝的那幫撲街搞嘢!”
鄧七一邊狐疑的用帶著手銬的雙手拿起身前的卷宗。
鄧七翻看著手里的卷宗的中文部分,越看他越心驚,一陣慌亂,以為已經(jīng)過去的案子又被差人翻出來,還是殺人這種重罪,是個人都會驚慌。
但鄧七也算經(jīng)歷過大風大浪,不是黃志城用他手里這幾張紙就能唬住的。
鄧七仔細的看了看,除了牛屎那個撲街小弟的筆錄,沒有其他有力的證據(jù)。
連自己派去做事的小弟的筆錄都沒有,這份卷宗不能拿他怎么樣。
鄧七故作鎮(zhèn)定的放下手中的卷宗,臉上強行擠出一個自信的笑臉,用帶著手銬的右手的食指點著身前的卷宗,對著黃志城笑著說道:
“黃sir,你們阿sir做事要講證據(jù)的,證據(jù)呢?
就靠一個社團爛仔的供詞啊?
黃sir,靠這份東西,你是告不了我的!”
鄧七要是被差人一嚇就尿了,也不會有命混到今天。
但是鄧七心里也是有些怕了,他被黃志城按在差館里出不去,想解決大蝦事情的首尾都沒辦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