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口榮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一臉的桀驁不爽,好像覺得被三眼騎在頭上,是件很恥辱的事情。
“鬼佛,別的不說,就說今天的事情,三眼這個撲街進來什么都不問,上來就要你交人,這不明擺著偏袒那只尖東的死烏蠅?
你扎職紅棍上位的時候,他三眼不過還是和聯勝的一個四九仔,憑什么騎在我們頭上?”
鬼佛今天也是被氣昏了頭,先是被烏蠅氣,后面又被三眼叼,讓他當著那么多的大哥沒有面子。
現在又被大口榮當面揭傷疤,氣的他將手中的玻璃杯狠狠砸在地上,玻璃杯瞬間四分五裂,碴子飛的到處都是。
鬼佛雖然沒有直接回應大口榮,但從他現在的神情和地上那一地的玻璃碴子來看,他是認同大口榮的。
三眼只不過命好,跟了一個好大佬,要是沒有A貨義,他算什么東西!
“大口榮,廢話不要這么多,都是出來混的,直接說,你什么打算?”
一杯冰涼的啤酒下肚,鬼佛被氣昏頭的腦子也清醒了幾分,他不相信大口榮今晚會無緣無故和他廢話這么多。
都是混江湖的,認識這么多年,互相都有了解。
“呵呵.”大口榮輕笑一聲,四下看了看才湊近兩人,小聲音說道:
“不是我什么打算,是兩位大哥打算怎么樣?
剛剛三眼就差沒有拿著賬本和我們一條一條對賬了,
我實話實說,這個月給社團交的數我少交三成,伱們不要和我說都老老實實按照A貨義當初定的規矩交數?
我是不信的!
A貨義這個混蛋自己都打算收山,還每個月分我們那么多錢,我們在外面給他賣命,他在家里躺著收錢?我心里不爽!
大家認識也不是一年兩年,都是好兄弟,要不然當初A貨義兩千萬借兵的時候,鬼佛也不會帶上我們兩個一起發財,
我和你們交個底,下個月起我打算不交數給他,你們跟不跟!”
挑那星,不交數?
聽到這三個字,鬼佛和牛佬都驚的愣住了,一時間都忘記出聲。
他們是對盛家義和三眼有些不滿,但是還沒有到撕破臉皮的地步吧,
少交數,做假賬,私底下黑點錢下來這種事情他們做起來是一點負擔都沒有,可讓他們和盛家義撕破臉皮,直接不交數,他們可從來都沒想過啊!
“榮哥,這.是不是玩的有點太大了,不交數?
你想清楚沒有,后果很嚴重的啊!
A貨義混到今天,從來都沒有人試過不交數的,
你以為A貨義收山,就改吃齋了?
人家是瞧不上我們,不和我們這些古惑仔玩了,改和鬼佬還有那些大富豪們玩了。
那些鬼佬和港島的有錢人們才是真的狠,吃人都不吐骨頭的。
能和他們玩在一起才是真正的狠人!
不交數?你可要想清楚,會死人的!”
牛佬短暫失神之后,很快就反應過來,看著大口榮眼神都變的不一樣了,這個撲街是不是瘋了?
明明今晚被糗的是鬼佛,為什么他這么積極反A貨義?
那把黑星,該不會真的是這個撲街帶進場的?
打算今晚就做了A貨義?
麻的,這個混蛋到底準備做什么?
“死人?牛佬,鬼佛,我們不是第一天出來混了,死人有什么好怕的,咱們三個誰沒見過死人?
怕死人,還混什么字頭?
不用驚,我不是白癡來的,背后沒有大老板撐我,我點會有膽子一個人和A貨義唱對臺戲?”
大口榮從油膩的桌上拿起煙盒,抽出一根點上語氣充滿自信。
“大老板撐你?邊個大老板?夠不夠分量啊?
要和A貨義作對可不是街邊隨便什么阿貓阿狗都能撐的住的?”
鬼佛聽到這話,心思也活絡起來了,他現在手下有將近一千多個小弟,都是為了增加自己的勢力,好讓自己說話更大聲收的。
每個月做假賬,用上交給社團的錢,偷偷黑下來一部分,用來養小弟。
要是不想著重新拓展業務或者地盤增加收入,他黑社團的錢只會越來越多,萬一哪天假賬做不平了,對他來說遲早都是個麻煩。
再加上,盛家義又不讓他們自己私下擴張地盤,這些有野心的大哥們過得都不是太舒心。
江湖上就是這樣,要想勢力大,就要多收小弟,多打地盤,地盤和小弟越多,勢力就越大,這就像是一個圈,只要能像這樣閉合,就能越轉越快越轉越大。
鬼佛的地盤和生意都被盛家義給限制死了,要想再進一步擴大勢力,能讓他選擇的路不多。
自己一個人是一定干不過盛家義的。
那就只剩下過檔這條路,可在港島有資格和盛家義掰手腕的角色也不多,就算有也都是大人物,鬼佛想過檔都不一定有這個門路。
現在聽到大口榮有這層關系,心里難免動了心思,牛佬也好奇的看著大口榮,他倒是沒有鬼佛和大口榮這么迫切,可聽聽又沒什么損失,說不定還是一條不錯的出路。
“號碼幫坐館鄧七。”
“鄧七?”鬼佛和牛佬互相對視,兩人都眉頭一皺,眉宇間難掩的失落。
號碼幫坐館,這種身份對他們來說,絕對是個大人物,但.和A貨義比是不是還差點意思?
鄧七的牌面只在混江湖的古惑仔之間有,真要是對上差人或者鬼佬,不還是和他們一樣,就是個古惑仔,只有抱著頭蹲下的份?
大口榮把兩人的神情盡收眼底,不在意的呵呵笑了一聲。
“鄧七和A貨義比是不夠檔次,但是和三眼這個撲街比夠用了,你話號碼幫幾十個字堆,為什么鄧七能上位?
人家背后還有大老板的啊!
鄧七說了,他背后的大老板最近看A貨義不爽,要找他麻煩,只要我們談妥了,他就開口收我們過檔,以后上交社團的錢減一成,散貨生意隨便做,貨號碼幫出,社團只收三成利!”
還有大老板?散貨生意只風三成利?還有這種好事?
鬼佛和牛佬都學聰明了,都不急著吭聲,而是靜靜地等著大口榮繼續說下去,看看他說的那個背后大老板是不是真的夠分量能和A貨義掰掰手腕?
大口榮看鬼佛和牛佬的眼神就知道,這兩個撲街不見兔子不撒鷹,不過沒所謂,反正今天也是準備把底漏給他們,拉他們下水一起不交數。
“支持鄧七上位的背后大撈家,是濠鏡澳的賭王鴻先生。”
“賭王?鴻四?”
大口榮的話音剛落,鬼佛和牛佬都忍不住驚呼出了聲。
鴻四在濠鏡澳的地位可不一般,和濠鏡澳的鬼佬關系也十分密切,甚至不客氣的說,鴻四在濠鏡澳的地位對比盛家義在港島的地位還要高。
濠鏡澳就那么幾個大家族,鴻四的家族排得上前三。
而港島有錢人實在太多了,前前后后不知道有多少大家族大水吼在港島這片風云地上起起伏伏。
不管是依舊興盛還是已經落敗,和鬼佬的關系總是千絲萬縷,誰也說不清楚他們背后站著的是誰,代表著的是誰的利益。
這些也是盛家義真正接觸到上層社團之后才感觸到的。
所以他在港島是越來的越低調,做事也越來越內斂。
從來不因為自己手上有了一點實力就開始目中無人。
港島有實力的人很多,但是能一直有實力的人就很少,盛家義想做這個一直有實力的人,其中最關鍵的一點就是低調。
拳頭要握在手上才有威懾力,老是揮舞著拳頭去挑釁別人打別人,時間長了只會被人家當成猴子,當雜耍看。
要是大口榮說的是真的,那鬼佛和牛佬是真的心動了,濠鏡澳在他們港島這些古惑仔眼中可是一塊流油的肥肉。
鴻四對他們來說,更是一個平時高攀不起的大人物。
現在他們有機會上鴻四這條豪華郵輪,不心動才有鬼。
“不過,榮哥,鴻四一直都在濠鏡澳搵水的嘛!
怎么會好端端的手突然伸的這么長,伸到港島來?還準備和A貨義唱對臺戲?”
“我記得鴻四和A貨義之間好像還有合作的吧?怎么他們鬧翻了?”牛佬從桌上的煙盒里抽出一支煙若有所思的問道。
“不會吧?濠鏡澳離港島又沒多遠,過個海而已,二十分鐘,這么大的事情,我們怎么一點風都沒有受到?”
鬼佛也暫時被這個大八卦吸引忘記了生氣,好奇望向大口榮問道。
大口榮咧嘴露出兩顆大門牙像是做賊一樣小心翼翼的瞅了邊上一眼,壓低聲音對著兩人說道:
“是不是鬧翻我不知道,但我從鄧七那里知道的就是鴻四不爽A貨義了,說是因為生意上的事情吵了一架。
我猜是因為那張他們合作的賭牌的關系。兩人分贓不均搞紅眼了。
哎,別管這些了,鴻四和A貨義搞什么鬼和我們沒有關系。
重要的是,鄧七說了,只要我們能帶著地盤和小弟過檔號碼幫,A貨義那邊有任何問題他都用號碼幫坐館的名義幫我們抗。
他還說了,他扛不住也沒關系,他背后的大老板鴻四會出手幫他。”
大口榮也不只是光聽鄧七說,也有自己的想法,他抿了一口啤酒潤潤嘴之后,繼續說道:
“而且你們還沒看出來嗎?
A貨義現在愛惜羽毛,不跟我們這些古惑仔玩了。
我看吶,不用擔心,就算是我們集體過檔號碼幫,A貨義也不會親自下場搞我們的,最多就是讓三眼這個撲街出面找事。
要是三眼出頭,我們就讓鄧七對面對付。
如果有其他不開眼的撲街想在A貨義面前露臉表忠心找我們麻煩,我們幾個就一起出手打他。
嘿嘿,這招當年還是學當年A貨義全港鋪電玩廳時候用的招,
麻的,他怎么也不會想到最后被我們用在他自己身上了!”
鬼佛最先坐不住,他現在是他們三個人里面最尷尬的一個,要是能過檔號碼幫對他來說是個不錯的選擇。
號碼幫是港島人數最大的大社團之一,實力還在和聯勝之上,雖然這些年有些沒落,被發展的越來越好的新記追上。
但還是港島有數的大社團。
而且號碼幫是出了名內部松散,這次要是能成功過檔,以后都不用看別人臉色。
散貨生意也可以在他的地盤里全面鋪開,每個月少說多落袋一百多萬。
三眼讓他交人,也自然不用理他了,能跟在他身邊一起去陀地開會的,都是他的心腹小弟,又是幫自己打架才搞死人。
當大哥不但不挺他,還要交人出來,交完人之后,對他的威信打擊很大的。
鬼佛心里已經有了決定,對他來說過檔號碼幫沒什么問題,可是他也不是第一天出來混了,不能光聽大口榮一張嘴在這里說就信。
“我要見鄧七,要他親口對我說,我才會帶小弟過檔。”
大口榮點點頭,鬼佛的要求很合理,沒理由拒絕,于是他又把目光落在還在低眉沉思牛佬身上。
“牛佬,你怎么樣?我們幾個關系這么好,我和鬼佛走了,你以后在和聯勝還有好日子過?”
大口榮見牛佬沒有直接表態,便開始不斷的古惑慫恿,不怪他這么熱心,也不是他真的是為了牛佬著想。
只是因為他答應了鄧七最少會拉這兩個人帶著他們的小弟和地盤一起過檔,給A貨義一個難看。
這次拉人過檔相當于他的投名狀,要是第一件事情就辦砸了,以后在鄧七面前還有他說話的份?
牛佬見兩人都已經決定過檔,他一個人在留在和聯勝確實沒什么前途,憑他和鬼佛還有大口榮的關系,還當心被三眼穿小鞋。
牛佬最后也點頭了,不過他沒有把話說死。
“那就等見了鄧七在說嘍,他要是罩得住,叫他一聲大佬也不是不可以。”
大口榮很高興,興奮的舉杯對著兩人說道:
“這就對了,我們三兄弟凡是共進退,以后在號碼幫一定順風順水。
麻的,當初跟A貨義就是看上他能帶我們賺錢,撲你阿母,現在他自己是賺翻了,卻擋著我們兄弟的財路。
不斬死他就對得起他了!
還跟著他混?當我們白癡啊!”
出來混的古惑仔都是很現實的,一個社團和一個勢力的發展,經歷這種事情是必不可少的。
這就是為什么那些開國皇帝大多數都會做鳥盡弓藏的事情,拿有功的開國勛貴們開刀,把他們全宰了。
就是為了怕他們不知足貪心,全宰了省事,省得以后麻煩。
盛家義現在就是這樣處境,江山坐了有幾年了,手下這幫大哥開始不滿足于自己手上現有的地盤和財富。
一雙雙眼睛都盯著盛家義的口袋,看著盛家義每天搵的錢就像流水一樣,自己手上就那么少少的幾張港紙,心里很不平衡。
也不想想,當初他們沒有跟盛家義的時候,日子過的多么苦逼,跟了盛家義之后好歹已經從每天吃街邊餐,升級成了每天吃酒樓。
可人心是沒有滿足的,他們從每天吃酒樓想要每天吃五星級酒店,盛家義已經滿足不了他們了,所以這幫人蠢蠢欲動。
大口榮見兩人都答應了,很是高興,索性連飯都不吃了,街邊的大排檔有什么好吃的,等見完號碼幫的鄧七之后,他請兩人去吃東星斑。
大口榮坐在自己的車上在前面領路,鬼佛本來準備上自己的車的,但是臨了的時候卻突然上了牛佬的車。
他和牛佬一起并排坐著,看著車窗外面不斷略過的街景,一直沒說話的鬼佛突然開口了,裝作漫不經心的問道:
“牛佬,你說今天陀地里的那把槍是誰帶進場的?”
牛佬靠在后排座椅上,透過前排的擋風玻璃看著的開在自己車前面的大口榮,嘴角一扯,朝前面努努嘴,露出一點嘲諷的笑意。
“鬼佛,你都猜到了還問我干嘛?”
顯然兩人都不是傻瓜,今天的大口榮實在是太反常了,這么明顯的事情,兩人要是都不懷疑大口榮,那這么多年的江湖,兩個人也是白混了。
“麻的,這么說,我今天是幫大口榮這個撲街背鍋的嘍?撲你阿母,怪不得這個混蛋,今晚話這么多,原來是做賊心虛。”
鬼佛咬著牙瞪著前面大口榮坐的車子,平白無故背了幫別人背了一口大黑鍋在身上的他心情很不爽。
腦子里回想起剛剛大口榮那賤兮兮的笑臉,忽然心中冒上頭一股火氣,拳頭緊握,很想給大口榮兩拳,去去火。
“看破不說破,大口榮要裝傻就讓他裝到底好了,我想今晚帶槍進場的事情,鄧七應該也是知道的,說不定就是鄧七讓大口榮做的。
不然憑一個大口榮敢搞這么大的事情出來?
他今晚敢帶槍進場,目標很明顯了,不是搞三眼就是搞A貨義啦。
你就當不知道,不過等下見鄧七的時候,我們可以多提點要求,幫他背了這么大一口黑鍋總要給點補償才說的過去吧。”
牛佬說完,扭頭笑呵呵的看著鬼佛,鬼佛眉頭一皺,但是沒有反對,不鬼佛在心里也問候了牛佬的老母。
什么叫我們?明明幫大口榮背黑鍋的只有他一個人,憑什么找鄧七要賠償的時候要帶上牛佬這個混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