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傾城大驚失色,沈墨,一向冷靜的沈墨,怎么會突然拋出這么不理智的話!那邊,沈書的臉色已經陰沉的令人害怕了,他的嘴唇挪動著,手指緊緊蜷成了拳頭,眼里的兇光仿佛恨不得殺死沈墨!“大哥,我帶你去見娘吧。”沈嫣忽然一把抓住大哥的手臂就往外拖,并不停的沖沈澈使眼色,兩人一起把沈書推搡著出了房間……說是推搡,也是沈書自己覺得太尷尬,趁機離開。
“畜生。”沈墨狠狠吐出兩字,把傾城遞上來的茶杯一甩,砸到地上粉碎。傾城默默俯身去拾碎片,把地面清理干凈,再遞上一杯茶。沈墨再次摔到地上,她依舊默默去拾碎片……那樣子,分明是故意讓他發泄的。
“一會就要給你娘獻曲。”傾城開口,“公子這樣的狀態如何去表演。”
沈墨沉默,拂袖而去。
傾城站在一地的茶水之中失神。
沈墨和沈書,關系何至于此?以沈墨的脾氣和個性,喜歡或者討厭根本不會表現在臉上,更不會激烈的出詞侮辱。更何況,那是他的兄長……是他的敵人,是他首先想取而代之的人,他怎么能這樣暴露出他的敵意?除非,除非他們真的有不共戴天之仇,讓沈墨恨得咬牙切齒。
七年,沈書離開了七年,七年不歸家,也需要決心啊!七年之前,發生了什么,讓這一雙兄弟決裂,讓沈書遠走,沈墨完全換一個人?
如果她沒記錯,沈夫人曾經提起過,沈墨是因為一個女人和沈書決裂的……那就應該是赤雪了。難道曾經沈書也深愛赤雪?那赤雪究竟愛著誰?赤雪是怎么死的?她不是還有個雙胞胎姐姐嗎,她也一并死了么?
心頭疑云愈來愈重,沈墨不可能告訴她,那么只有去問沈澈了。她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一定要……解開沈墨的心結。否則,沈墨這一世都會不開心……多年來,她隱隱覺得,沈墨之所以念念不忘,并不是真的無法釋懷那個女子的死,而是對她有滿心的愧疚!可是就算他曾經有過什么過錯,用一輩子來償還也太殘忍!
她默默走出沈書的宅子,徑直往會客的后臺走去。前面的大廳正是熱鬧中,后面卻有幾分冷清,幾十個女子安靜的坐在一起梳妝打扮,沒人察覺到她的進入。她走到錦華身后,伸手蒙住她的雙眼。
“樓主。”錦華咯咯的笑了起來,傾城放開她,聽到錦華含笑道,“樓主身上的香氣讓人不想認出也難!當然,這還要得益于錦華多年如一日的呆在樓主身邊……”
“貧嘴。”傾城微笑著立在她身后,伸手替她挽起青絲。兩人親昵的樣子更像一雙姐妹,房間里幾個人都不由回過頭來看,眼里流露出妒火。因為錦華一開始的照顧,傾城對錦華自是優待,待她成為樓主之后,立馬提拔錦華成為了總管。這樣明目張膽的提拔,打破了秦月樓多年來“任人唯賢”的準則,引起許多人的不滿。傾城毫不在意,一意孤行,親手殺了幾個謀害錦華的水袖,以儆效尤。樓里再無人敢多說什么。只能忌恨錦華好福氣,遇到這么個好主子……可是誰又知道,在傾城最落魄的兩年,錦華是如何拼盡全力扶助她、支撐她走過來的?如果她們有過那樣相依為命的經歷,也許才能明白傾城和錦華的姐妹情深。
“樓主在靖王府沒有受欺負吧?”錦華轉過臉來望著傾城,巴眨巴眨眼睛,忽然大驚小怪的叫道,“瘦了!難道公子沒有照顧好樓主?”
“這可是靖王府呢。”傾城嗔怒著拍她的頭,聲音忽然提高八度,“才來三日,哪瘦的那么快。靖王府到處是眼線,你這般說若讓人誤會了我和沈二公子有什么非同尋常的瓜葛,我反正是青樓出生,怎么也無所謂了,沈二公子可是大戶人家的少爺呢!名譽重要的很!”
沈墨站在門口,微微尷尬。上前來,眾人紛紛起身,“公子。”
他徑直走到傾城身后,頓了頓,才道,“等會我怕人多口雜……若有人問你是我什么人,便說是我義妹罷。”
傾城咯咯的笑了起來,眼神卻似乎沒有任何焦點,“是,義兄。”
錦華剎那感覺到她的傷心,低下頭,不語。沈墨和傾城說話是沒有她插話得分的,只是這么多年她一直不明白,為什么樓主那么堅韌的為公子付出,樓里每個人都被感動,公子卻仿佛一顆鐵石心腸,從來都不為所動。樓主是多么好的人呀……貌美、聰敏、溫柔、才華橫溢,追著她跑的男人數不勝數,公子卻仿佛絲毫發現不了她的優點,對她總是冷冰冰的。有時候當著眾人的面對樓主說的話,連她聽了都覺得心寒,虧得樓主還能微笑著、從容的仔細聆聽。
“外面馬上要開餐了。”他道,“我們去罷。”
傾城聲音一冷,“那她們呢?”
察覺他的沉默意味著什么,傾城忽然有幾分氣惱,“她們也是你邀請來的,為什么沒有上座的權利?”
沈墨沉默許久,讓步,“你可以帶上錦華。”
“所有人。”傾城一咬牙,“每個人都要去,她們是我的人,你怎么能這樣虧待她們!”
“不行。”
“那我也不去!”
沈墨抬眼望她,冰涼冰涼的眼神,一下似乎冷到了她的心底,她打了個哆嗦。錦華啪的站起來,低聲對傾城道,“樓主,我們妝還沒化好呢,你先隨公子去去用餐吧。”
其他人見勢也紛紛站了起來,“公子和樓主去吧,我們不餓。”
“沈墨!”傾城直直的盯著他,“她們都是我的人,今天也是你請來的客人!你看不起她們就是看不起傾城,說白了,你看不起我們這些煙花女子,是不是?好,既然你啪我們丟了你的臉,我們不去就是,反正傾城也不過是個妓女罷了!”
沈墨心口一疼,揚手就是一個耳光。傾城沒半點反應,沈墨下手并不重。
“跟我走。”他蠻橫的拉她。
她被他拖拽著走出房間,面無表情。一直走到無人的小巷,沈墨放開她的手,盯著她的眼睛,“傾城,你聽著,你越來越放肆的向我索要特權了!不管是哪家王府請姑娘們去跳舞,從來沒有與達官貴人同坐的先例!何況今日還有圣上要來,讓一班舞女花紅柳綠的像什么樣子……”他望著她的眼眶慢慢溢出些淚水,語氣終于軟了下來,輕輕攬過她的肩,用力把她擁在懷里,“你聽我說,我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傾城,我從來沒有。我怎么可能看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