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明怔楞的看著秦墨。
    直到此刻，他的突然間明白，對于秦帝區，秦墨從來沒有一絲歸屬感。
    他的故鄉，屬于另一個遙遠的世界，而那個世界，曾經也是他的故鄉，也是他初來此地，無數次魂牽夢繞所思念的地方。
    他緩緩低下頭，自嘲的笑了笑，搖了搖頭。
    “對不起，之前是我不對。”
    史明抬起頭來，看著秦墨，“對在這里生活幾千年的我來說，秦帝區就是我的家。”
    “不管是建功立業也好，還是為了秦帝區也好，我愿意付出生命。”
    “而你……”
    “這里不是你的家，你不愿意。”
    秦墨煩躁的從兜里抽出一根煙，點燃吸了一口，“你明白就好。”
    說著，他不由看向史明，“我想問，如果真在這里生活久了，真的會有歸屬感嗎？”
    “我是個例外。”
    史明躺在柔軟的床榻上，雙手背在后腦勺上，怔怔的望著天花板，“絕大多數亡靈，不會對這個世界充滿歸屬感的。”
    “亡靈看這個世界是沒有色彩的。”
    “就如……”
    史明思考了下，“你本可以忍受黑暗，但奈何見過光明，而來到這里的每個人，都曾見過光明。”
    “那你呢？”秦墨躺在他身旁，和他保持一樣的姿勢，望著天花板，“你為什么例外。”
    “其實歸屬感這種東西，是人性在作祟。”史明緩緩道，“我曾經在那個現實世界，只是個落魄的考生，我考了十數年不曾上榜，我爹娘為了供我讀書，七老八十還在農田里耕作，后來被發狂的老牛給撞死了。”
    “我自然是厭惡那個現實世界的。”
    “但在這里不一樣。”
    “在這里，我剛來沒多久，就受到了秦帝的重用，千年來，一步步走到今天這個位置，喜歡這個世界，自然要比那個世界強烈的多。”
    史明撇過頭來，看著秦墨笑道，“而絕大多數人，沒我這么好命。”
    “他們生前在那個世界怎么樣，死后也大多一樣，甚至過得更差了。”
    “尤其是越來越多新人涌入，比起那些在這里生活了百年，千年的人，他們一點兒基礎都沒，又憑什么比那些老居民過得好？”
    “過得更差，便沒了歸屬感。”
    “哪怕持平，在曾經多彩的世界生活習慣了，也依舊沒歸屬感。”
    “就算比曾經那個世界過得好，也有可能厭倦了這個世界的黑暗，而漸漸失去對這個世界的歸屬感。”
    史明嘆了口氣，“這里是一望無際的黑色啊！又有幾人，能如我這般真心喜歡呢？”
    秦墨坐了起來，摁滅了煙頭，“你不厭惡這世界的黑暗嗎？”
    “我不。”史明認真看著他，一字一句道，“因為曾經的世界，更黑暗。”
    ……
    一大早，季布便找來秦墨和史明。
    先是給兩人送來豐盛的早點，又通知秦墨和史明，今日中午，準時出發前往漢界，與楚霸王一起。
    今天，史明明顯安靜的多。
    時不時，陷入自我沉思中。
    至于他腦子里想的什么，秦墨不用問他都知道的清楚。
    他肯定在想：如何能掛墻，同時不要連累他秦墨。
    “你說出那句話，該怎么收場。”
    就兩人的時候，史明放下筷子，忍不住問秦墨。
    “哪句？”
    “昨晚說了什么，自己忘了？”史明氣笑了。
    秦墨淡淡道，“我自有我的想法，你別給我搗亂就行。”
    “不要丟了秦帝區的威嚴才是。”史明說。
    秦墨不由笑了，“比收復失地來，哪個更重要？你那為國捐軀的作法，說道理屁用沒有，算是最蠢的法子了，既然能活著建功立業，為什么不活著？”
    史明猛地一怔，傻眼看著他，“難道你還能要回來不成？”
    秦墨故作高深的微微一笑，不再言語。
    中午，吃過午飯。
    楚霸王召見。
    一排豪華的車隊，停在了楚王城的城墻腳下。
    項羽坐在最前面的豪華加長的車上，秦墨和史明坐在第二輛車上，后面的一排數十輛車上，坐著的盡皆是楚界精銳的侍衛將士。
    楚漢相鄰，共為一區。
    楚小漢大，漢界所占領地，約莫整個漢區的三分之一。
    經過兩天兩夜的旅途，楚王車隊終于穿過楚界的版圖，進入漢界的邊境。
    楚王不知出示了什么令牌，把守在邊境的漢帝軍，立馬鞠躬放行，車隊正常進入漢界。
    漢界的繁華，遠不是楚界能比的。
    如果非要找個類比的話，漢界如華夏，楚界如阿三。
    漢界的繁華程度，與秦帝區旗鼓相當，川流不息的人潮，一眼望不到盡頭。
    兩側街道上行走的磅礴人流，看到馬路上的楚王車隊時，還略帶著不屑的眼神。
    漢區存在著一定的鄙視鏈。
    如果是楚界的人，那就是二等人，漢界的人便是上等人，哪怕所來楚界之人是楚霸王，也依舊如此。
    漢帝城！
    雄偉的漢帝城，屹立在漢界版圖的最中心。
    其規模與秦帝城相當，高達十數丈的城墻上，一位位魁偉壯碩的士兵，屹立在此。
    “八仙兵陣！出陣！！”
    嘩！
    就在秦墨欣賞著漢帝城的恢弘時，城門口下，數千位漢兵，一擁而上，他們擺出奇怪的陣型，將楚霸王的車隊牢牢困在其中，陣型每八分鐘變幻一下，一共八種陣法，極其復雜。
    唰！
    秦墨正呆愣之際！
    一位手拿長槍，身穿紅色戎裝的男子，從高達數十丈的城墻上一落而下！
    轟隆！！
    地面瞬間四分五裂，砸出一個巨大的凹坑，塵土頓時蕩漾起來。
    他長槍猛地指向為首楚霸王的車，冰冷大聲道，“漢帝有令！楚王與秦帝使臣方可入內！其余人等，盡皆在漢帝城外等候！！”
    秦墨猛地倒吸口冷氣。
    項羽可是漢區的二把手，這人竟這么不給面子？
    剛剛那些邊境上的漢帝軍，好歹一個個還點頭哈腰的。
    “這……這人是誰啊？”秦墨結巴的忍不住問道，“竟敢如此說話？”
    史明低聲回答。
    “兵仙！韓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