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一應事務,兩天前,鐘離妄離開龍眾部去安撫其他兩部,這期間黃泉不斷搜捕下毒之人,可是那人隱去的十分徹底,用盡了一切能用的方法去探尋,結果仍是沒有任何線索能讓他勘出蛛絲馬跡。
一無所獲。
眼見十位掌門日漸衰弱,奄奄一息,追索而不得讓他胸中的焦躁憤怒愈發(fā)的激狂,底下的部眾人心散亂,已經蠢蠢欲動,再找不到解毒之法,怕是不好壓制住他們......黃泉負手凝視著桌子上的信報,剛毅的眉緊緊皺起,心里沉甸甸的。
楚姑娘那里盡管已經查出了是何種毒,卻仍是不得解毒之法。這紫杉玉珠乃是由九種毒花制成,至于哪九種毒花因下毒者而異,只有他們自己知道,而且炮制之時是以不同的順序、不同的份量制出的毒/藥,只解藥的配方便已經超過千種......中毒者表面癥狀類似,其中的差別卻很是巨大,不同的配方必須配以不同的解藥,若解毒不慎,用錯一種就會毒發(fā),立時斃命。
還有兩天時間,兩天之后,若無解藥,他們便會毒發(fā)身亡。找不到下毒者,唯一的方法便是找足夠多的人去同時試藥來得出配方,偏偏時間太短,楚姑娘又不愿,想靠試藥去配出解藥完全沒有可能。
若是這些掌門死去,就算教主握有掌龍令,恐怕龍眾部下的數(shù)七萬教眾也會盡數(shù)反叛,加上其他兩部,屆時西域必定大亂。
可恨!
攥緊的手一拳捶下,結實的木桌應聲而碎。
“尊者,不好了,楚姑娘出事了!”
“你說清楚,楚姑娘她怎么了?”雙手揪住來人的衣襟,他緊盯著對方劈頭就問。
“楚,楚姑娘她昏倒了!”
“什么?”
黃泉行事一向穩(wěn)健,如今這幾個字入耳,竟讓他一時目眩,身子忍不住晃了晃。隨即跨開步子,眨眼消失在屋子里。
楚姑娘若是發(fā)生點什么,教主還不知道會做出什么事來......
好癢,好麻......
楚懷瑜意識模糊,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難受。
是紫杉玉珠的毒性發(fā)作了吧?
劇烈的麻癢中漸漸滲入疼痛,就像螞蟻爬過一樣難耐,已然陷入半昏迷的楚懷瑜無意識地揮著胳膊,雙手亂抓著想緩解癢麻。不可自控之下的力道沒輕沒重,微微發(fā)青的臉上,脖頸上甚至手背上皆被她自己抓出一條條紅痕,有的地方甚至被抓破,滲著血絲。
房間的門大開著,是教中的醫(yī)者情急之下忘了關上,黃泉霍然沖了過去。
室內一片寂靜,楚懷瑜蜷在地上,雙手緊緊環(huán)抱著自己,縮成嬰兒的姿勢,小小的一團,指尖死死抓撓著臂膀,脖頸上斑斑駁駁的血跡染紅了衣襟,粗重的呼吸顯示出她的異常,平日里白皙的臉這會兒透著不正常的青色,粉唇被她死死咬住,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音。
“姑娘,楚姑娘?”顧不得避嫌,黃泉用力捉住她的手扯開,不讓她繼續(xù)毫無察覺的亂抓,傷害自己。
觸手的肌膚冰涼,如同剛剛從冰窖中出來,所觸手心盡是冷汗,看著她緊蹙的眉,青白的面色,黃泉驀然醒悟,楚姑娘的癥狀同那十位掌門一模一樣,她這是,以身試毒?
“快說,姑娘昏迷之前有何吩咐?”身后傳來凌亂的腳步聲,黃泉臉色鐵青,神情僵冷地問道。
來不及歇口氣,年輕的醫(yī)者突然僵硬了身子,在銳利如刀的目光下,臉色難看喘息著說了出來,“放出冰蠶置于腕間,冰蠶在她腰間的玉瓶里。”
他的話剛一說完,便被一股凌厲的力道擊中,狠狠地摔到幾丈之外的門檻上,腰間痛不可抑,“噗”的一聲,鮮血噴溢而出。
虎目陰鷙地瞟了他一眼,殘暴的眸光,將瑟瑟發(fā)抖的醫(yī)者釘在了原地,動也不敢動。
“弄清楚誰才是你的主子,壞了教主的大事,后果不是你能承擔的......此事過了之后,你最好自行了斷,你的親人或可逃一死!”嫉妒中的女子可憐可憎,奈何何曾做過這般蠢事?心中暗嘆一聲,蒲扇般的大掌探向少女腰間。
一只通身透明如水晶的蠶蟲從瓶口鉆了出來,小小的腦袋動了動,忽然直接躍到了楚懷瑜的手腕上,埋頭咬了下去,頓時,有紫黑色的毒液如溪流,源源不斷的流向冰蠶體內,頃刻間,那蠶兒的身子便脹大了不少。
“唔!”一聲悶哼響起,手下的身體微微顫抖著,黃泉目光如炬,只見楚懷瑜此時已經滿頭大汗,粉色的唇瓣被咬出了鮮血,她的眼角眉間滿是隱忍的痛苦,片刻之后,終于緩緩睜開了雙眸。
“楚姑娘,你......”一時之間,他竟是不知該說些什么才好。
五臟六腑猶如火燒,又似蟲咬,痛癢難忍,滿目漆黑,她猛然睜大眼睛,之后便是一片五彩斑斕,猶如幻境。手腕上的冰蠶已經停止了吮吸,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要結成了冰,刺骨的痛楚伴著陣陣冷意襲來,楚懷瑜忍不住想要環(huán)抱起雙手,剛一動,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被人隔著衣袖緊緊握著,絲絲暖意順著背心傳到全身,減輕了些許痛楚,讓她徹底的清醒過來。
“姑娘,可感覺好些了?”
“多,多謝你了!”她掙扎著坐起來,顫著右手搭在左腕上,閉目靜靜把脈。
“水仙子、天香、金波旬花、罌栗、紫藤花、福穂、天蔻、青鎖......”還有一種,最后一種花是什么,是什么呢?
是錦鰍!
重重喘了口氣,楚懷瑜朝著黃泉的方向如釋重負笑出了聲,果然,自己最直接的感受,能最快地知曉癥狀,再根據(jù)切身的體會得出配方,配制解藥。
紫杉玉珠是西域的奇毒之一,去年和師公研究這變幻莫測的□□之時,他們始終找不到合適的解毒方法,老人家皺著鼻子,玩笑般的說到,人的體質各有不同,對各種藥物的反應也不盡相同,要想通過試藥知道是哪幾種毒花,炮制時的順序份量是何,或者找一個大夫最為熟悉其體質的人,作出準確的判斷,再行配藥之事。
從看到鐘離妄難得嚴肅冷厲的面色,猜測到事情的緊要時,她便已經拿定了主意,用自己的身體去試毒。
“碧光三錢、藍荇兩錢磨粉、蕨菊三錢.......”自牙縫中擠出來的聲音抖如雪瓣,將解毒的方子說完,楚懷瑜已經滿頭大汗,取下腰間的玉瓶,遞到黃泉手里,忍不住咳了兩聲,幾乎是用氣音在說話了,“讓他們服下解藥之前,記得先用冰蠶。”
在這里,擁有讓她完全熟悉體質的人有兩個,一個是自己,一個是玄遠,如果讓他來承受這些痛,她,不舍得!
也幸好玄遠先行離開,她磨著他得以留在這里,不然,他怕是不會允許她這樣做的,心中滑過他帶笑的面容,血色斑駁的唇畔抿出了梨渦,下一瞬,一陣突如其來錐心無比的痛意襲遍全身,楚懷瑜眼前一黑,嬌弱的身軀軟軟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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嫉妒讓人面目全非,太偏執(zhí)的話怕是會傷人傷己,這樣的人可悲可嘆,仙女兒們,有沒有這樣的時候?明明知道牛角尖很小,可就是控制不住要往里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