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
    帶著厚厚鏡片的社工審視著面前滿臉不情愿的少年，壓低了聲音問道。
    三個工作人員把對方死死摁在了椅子上――也不外乎他們?nèi)绱舜髣痈筛辏@孩子簡直就像是動物一般靈敏，稍有不留神就有可能奪門而出。
    流浪未成年人的收容有一整套成體系的手段，但首先，要從弄清楚對方的個人信息開始。
    紅頭發(fā)的少年一瞥辦公室靠墻角的書架：“奧斯特洛夫斯基。”
    “……”
    工作人員拖長了語調(diào)：“小先生，我想你我都不愿意在這里浪費時間，如果你今天不能好好把個人情況告訴我的話，咱們誰也別想出這扇門。”
    流浪兒里有不少孩子都染上了壞習(xí)慣，不過好在，面前這位起碼還沒沾染上那些一經(jīng)觸碰就萬劫不復(fù)的玩意兒，他身體瘦削但健康，只是可能因為多年的流浪生活而帶著些抵觸和戒備的情緒。
    ――但這也足夠麻煩。
    “我們會為你提供幫助，尋找合適的領(lǐng)養(yǎng)家庭，如果對方虐待你的話，你也隨時都可以從那個家庭當(dāng)中離開。”
    頭發(fā)高高挽起的社工放緩了語調(diào)，也許她應(yīng)該對這孩子多點耐心和關(guān)愛：“你將會獲得按時而營養(yǎng)均衡的一日三餐，一個溫暖的家庭和普通的學(xué)生生活，就跟任何一個同齡人一樣。”
    對方無動于衷。
    不僅無動于衷，甚至還有些想笑。
    卡奧斯隱約還記得自己陷入沉睡之前的景象，魔術(shù)師們繪制出繁復(fù)的法陣，就像是墜落在地上的星星。長夢方醒，整個世界的變化讓他猝不及防，更糟糕的是，現(xiàn)在的這具身體近乎魔力枯竭，甚至還保護性地壓縮成了少年人的長相。
    “先生，如果您還是不愿意配合的話，有下一班的人替我值夜班。”
    面前的金發(fā)女人把一杯熱可可放在了少年的面前，還貼心地往里面丟了幾顆棉花糖，滿意地看著對方抱起杯子喝了起來：“這又不是什么不能告知的秘密。”
    “――埃迪蒙托。”
    社工的表情明顯舒緩了下來，肯配合就是好事。等到一杯熱可可喝下去一半，少年咂摸著嘴角：“埃迪蒙托?德?亞米契斯。”
    社工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她看著書架上那本《愛的教育》，用身子擋住了書脊上那位在1908年就逝世了的知名意大利作家：“這樣的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她對著桌面揚了揚下巴，報紙的扉頁上赫然是托尼?斯塔克那張全紐約都無比熟悉的臉以及名字：“接下來你該不會要說自己叫斯塔克？”
    “……”
    少年明顯糾結(jié)了一下，眼睛在屋子里亂瞟，就好像是要在這個房間里找到能照著念的單詞一樣。書柜被嚴防死守地遮擋得嚴嚴實實，最終，似乎是放棄了似的，他輕輕開口：“……費爾南多。”
    這是在找地方蟄居的過程中，偶然聽見有路人提及的名字。
    哪怕沒多少魔力，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下來也不算太難，但是就在他準備把公園人工湖里的鴨子抓住烤來吃的時候，有人驚慌失措地報了警。
    緊接著一切境況急轉(zhuǎn)直下，等到回過神來，自己就已經(jīng)被重新拎回了這個三十平米見方的會談室當(dāng)中。
    ――本月第三次，順帶一提，前兩次他都逃脫成功了。
    社工們這次干脆沒給他介紹自己年齡的機會，直接囫圇地在少年的手臂上涂了耦合劑，伴隨著一連串打印機工作的聲音測試出了對方的骨齡。
    這也是對那些油鹽不進的不良少年所常用的手段之一。
    緊接著他被關(guān)進了一間有兩張床鋪的房間里聽候發(fā)落，窗戶上焊著結(jié)實的防盜網(wǎng)，一看就不是容易逃脫的類型。房間里已經(jīng)有了一個倒霉的室友，年齡看著比他還要小一截。對方在看見他以后眼睛一亮，顯然是聽說過這位在紐約公園里在線演繹“荒野求生”的家伙，十分熟絡(luò)地對他打招呼：“我叫比利?巴特森，你呢？”
    “費爾南多。”
    少年悶聲回答道，連三個普通人都打不過，而且其中兩個還是女性，這讓他感覺格外的沮喪和挫敗。
    “明天就會安排你們的去處，就今天一晚上，勞駕你們二位好好相處。”
    社工留下這句話揚長而去，鐵門咔噠一聲關(guān)上，還多鎖了一道鎖。這位巴特森先生顯然是輾轉(zhuǎn)于各個社工機構(gòu)和撫養(yǎng)家庭的熟客，此時攤開被子滿不在乎地開口：“教你一點經(jīng)驗，現(xiàn)在跑肯定是跑不掉的，不如等到了領(lǐng)養(yǎng)家庭里以后再想辦法逃跑，那個時候成功率要高得多。”
    聽上去很有道理，卡奧斯點了點頭，看樣子這個未成年人類不僅睿智還很熱情，而且他還看出來了這是一個適合踏上神秘之路的可塑之才：“非常感謝，你有可能會成為一個水平不錯的法師。”
    比利：？？
    他好像遇到了一個中二病。
    和奇怪的人還是保持距離比較好，比利冷靜地拉上了被子，對著自己臨時的新室友滿面嚴肅地點了點頭：“晚安。”
    卡奧斯慢吞吞地爬上床，枕頭的松軟觸覺讓他覺得格外不真實，白熾燈比魔法寶石還要明亮，卻絲毫沒有當(dāng)作珍貴之物對待，讓他萌生出些許“這個時代可能也還不錯”的錯覺。
    羽絨被蓬松柔軟，帶著被太陽曬過的氣息，卡奧斯慢吞吞地將被子拉至下頜的位置，微微闔上了眼睛。
    姑且就在這里借宿一夜好了。
    他第二天就后悔了。
    當(dāng)初就應(yīng)該和那三個家伙搏命也得逃掉！
    一夜緣分的室友振振有詞自己的老家在費城，在工作人員的陪同下坐上前往費城的大巴車揚長而去，而他還沒想好找什么借口開溜就被按在了一間陌生學(xué)校的校長室，隨后一路暢通無阻流程順利地報上了名。
    拍入學(xué)照，發(fā)學(xué)生證，補發(fā)課本和文具用品，回過神來的時候他都已經(jīng)是中城高中一年級的新生了。
    他當(dāng)然知道那些中世紀的騎士教育和宮廷學(xué)校，甚至有可能是煉金術(shù)工房，該死的，他得想辦法溜掉……急于恢復(fù)力量的卡奧斯根本不愿意在這種地方磋磨時間，但他的這種表現(xiàn)和厭學(xué)的小混混看上去完全一致，因而，在場的幾個老師都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從明天開始你就可以來這里念書了，歡迎你成為中城高中的一員。”
    一位禿頂?shù)哪欣蠋熜α诵Γ切θ菰诳▕W斯的眼里顯得格外不懷好意：“雖然那家伙風(fēng)評各異……但你應(yīng)該感謝托尼?斯塔克，斯塔克工業(yè)前一段時間的一大筆捐款和助學(xué)項目讓像你這樣的孩子也有了在這里上高中的權(quán)利。”
    “……”
    之后的喋喋不休他都沒怎么注意，卡奧斯的眼睛掃過整個教師辦公室，這里一共有六個人在，其中兩名女性四名男性，其中一個老師甚至手臂上還有著虬結(jié)的肌肉，他迅速判斷了一下自己能夠全身而退的可能性，果斷放棄了這個打算。
    好吧，好歹他記住了一個能夠在魔力恢復(fù)以后用來詛咒的名字。
    托尼?斯塔克，不管這人是誰，現(xiàn)在他們有了不共戴天之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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