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嫚妍比韓漾先回石城，她心情太差，沒辦法一個人度假，又不想江曉為難，夾在中間做電燈泡。

　　回到石城后，她發(fā)了一條帶地址信息的朋友圈，發(fā)了張自拍。她知道自己的意圖，但是沒想到真的會被看到。

　　劉念給她發(fā)了信息，問她是不是回石城了。他們已經(jīng)半個多月沒見面了，也有半個多月沒有接觸了，她不知道該怎么回復(fù)。雖然她有意圖的去招惹他，但是卻不敢在這個時候去碰觸他。她不了解他和他前妻的關(guān)系，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是不是違背了道德，甚至破壞了別人的家庭。

　　“我晚上去找你。”沒等她回復(fù)，劉念又給她發(fā)了一條信息。

　　李嫚妍的手忍不住顫抖，她想拒絕，卻又感覺力不從心，最后，她回了個“好的。”

　　劉念夜里11點才從家里出發(fā)，他猶豫了很久，直到凱拉帶著路易睡覺，主臥里再無聲響，他才出發(fā)。兩個小區(qū)離得很近，他選擇了步行，夜風(fēng)很涼，他穿了一件輕羽絨，風(fēng)灌進脖子里還是有點冷。他想起李嫚妍那天夜里獨自回家，或許也是這樣，在寒風(fēng)中抱緊自己。

　　他加快了腳步，以至于到了小區(qū)時，背后出了一層薄汗。李嫚妍給他開了門，她并沒有開空調(diào)，而是穿了一件加厚的純棉連體睡衣，粉色的還有兩個兔耳朵。

　　劉念低頭忍笑，跟在她身后進了屋。看了眼地上還沒收拾好的行李箱，他問道:“今天剛回來嗎？”

　　“剛到家洗了澡，還沒來得及收拾。”她爬回床上，用行動表明了自己不想收拾，只想躺著。

　　劉念大概掃了眼她的小屋，像是個臨時住所。

　　“我準(zhǔn)備買點花花草草，剛搬進來就就出差了，就鋪了床。”李嫚妍注意到他的眼神，趕緊解釋道。

　　“挺好的。”劉念脫了外套掛在椅背上，背對著李嫚妍坐在了床邊，他問道:“江曉跟你說了吧？”

　　“嗯，說了路易的媽媽來了。”她甚至不想稱呼凱拉為他的妻子或者他的前妻。

　　“我和她是和平分開的，她這次來就是看看路易，然后和我商量下探視的問題。”劉念說。

　　“……”李嫚妍沉默著，不知道他說這個的意圖是什么。

　　劉念轉(zhuǎn)身看向她，把話說完:“我或許是個逃避責(zé)任的人，但是我不想在這件事情上讓你心里有負(fù)擔(dān)。你沒有做錯什么，也沒有插足什么，我和她除了路易之外，沒有別的可能性了。”

　　李嫚妍的心臟怦怦跳，眼睛盯著他，甚至有一瞬間覺得他可能也是動心的。

　　“錯的只有我而已。”他說。

　　李嫚妍向前抱住了他，“我不怪你，你就沒有錯。”

　　事后，李嫚妍精疲力竭地躺在他的懷里。她的心里依然不平靜，因為她發(fā)現(xiàn)自己越是接觸他，想要的就越多。但是，他們的關(guān)系，恐怕也只是停留在炮友上，頂多算是說得上話的炮友。

　　劉念沒有立刻就離開，李嫚妍的沉默總是讓他很無力。他們總是從忘乎所以的釋放中跌落，過程中對身體的需求暢所欲言，結(jié)束后卻對心里的想法諱莫如深。

　　“最近有沒有人追你？”他憋出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李嫚妍翻身背對著他，拽過他的手環(huán)抱住自己。“有啊，前男友都還在求復(fù)合。”

　　她的那個制作人前男友，也是她手握很多資源的原因。他們當(dāng)時分手是因為什么來著？對了，那人劈腿了一個28線女明星。

　　“那你怎么想的？”劉念問。

　　“沒什么想法。”她回答。

　　“你還年輕啊，可以找到更好的，前男友還是算了。”劉念說。

　　李嫚妍笑笑，她在心里默默說:除了你，我誰都不要。但是嘴上卻說:“前男友別的不行，就是手里資源多，對我的事業(yè)會幫助很大。”

　　“……”劉念感覺心梗了一下，嘴硬道:“對你有幫助也挺好的。”

　　“你和凱拉當(dāng)初為什么分開呢？”她感覺自己已經(jīng)很不愉快了，又怎么能讓他好過。

　　“文化差異。”劉念說。

　　文化差異只是一個籠統(tǒng)的說法。他們之間的矛盾應(yīng)該是從生不生孩子開始的。當(dāng)時劉念還在讀研究生，偶爾打打零工教教中文賺點生活費。凱拉已經(jīng)畢業(yè)了，并沒有再繼續(xù)深造，而她的愿望就是要生一個孩子。

　　他們的婚禮只有凱拉的親人來參加。江之洲因為劉念想把唐古路的老房子賣了而生氣，壓根沒有到場。而江曉，劉念對她發(fā)出了邀請，但是她當(dāng)時還在上學(xué)并且并沒有放下他們的過節(jié)，更沒有可能遠(yuǎn)赴英國參加他們的婚禮。凱拉覺得或許他們的結(jié)合并沒有被劉念的家人祝福。于是她想到，也許生一個孩子，劉念的家人更能接受她。她詢問了身邊的華人朋友，他們都說國人很看重傳宗接代，至少，他們以為凱拉的丈夫及其家人很看重傳宗接代。

　　但是有時候命運就是這么喜歡捉弄人，你越想要的，她越是讓你得不到。凱拉流產(chǎn)了3次，最后查出來他們夫妻兩人基因不合。經(jīng)過長達2年的治療，做了2次試管，他們才有了路易。在那個過程中，她變得情緒化，并且將所遭受的治療的痛苦都怪在劉念身上，即使曾經(jīng)是她自己堅持想要這個孩子，她也責(zé)怪劉念以及他的國家文化給她映射的影響。

　　生完孩子后，她的情緒幾乎崩潰，陷入了嚴(yán)重的產(chǎn)后抑郁。劉念并不能時刻陪伴她，試管和治療讓他們幾乎破產(chǎn)，劉念只能放棄學(xué)業(yè)拼命工作，為了還清債務(wù)，也為了讓路易有更好的生活。他沒有去求助江之洲，也沒有再想著賣房子的事，倔強的他焦頭爛額，卻苦苦支撐。

　　但是，在路易半歲后的某天，凱拉告訴他，她在心理治療小組，遇到了一個讓她感覺不再壓抑的人，她從精神到□□，都出軌了。她說出來的時候，雖然滿臉淚水，但是卻看起來一臉解脫。

　　壓抑，或許就是他們一直以來的生活狀態(tài)。劉念對她的行為并不吃驚，他在崩潰的邊緣徘徊了3年，時刻在想著，把自己置身于暴風(fēng)中心的凱拉什么時候才會爆發(fā)。說實話，她爆發(fā)的方式比他想象的要溫和很多。

　　他們之間，從一開始就不對勁，努力學(xué)習(xí)著對方的語言，努力適應(yīng)彼此的生活方式，凱拉甚至為了顯得不那么“老外”，而把一頭金發(fā)染成了深棕色，直到極端地解讀了對方的文化，卻忽略了問題的根源——年少沖動的感情，即使情深意重到為對方奔赴他國，卻并沒有那么無堅不摧。

　　因為凱拉的精神狀態(tài)不好，劉念得到了路易的監(jiān)護權(quán)。凱拉在失去監(jiān)護權(quán)的時候再次崩潰，但是最后被劉念平緩的安慰說服。

　　他問她，這是他們歷經(jīng)千辛萬苦才獲得的上帝的禮物，難道分開后，便不再為路易努力嗎？他答應(yīng)她，即使帶路易回國，她依然可以自由探視，等她的抑郁癥得到控制，她甚至可以接路易常住，等路易上學(xué)后，寒暑假都可以跟她住在英國……凱拉當(dāng)然覺得劉念是個好人，因為即使在最難看最毀滅的時刻，他依然保持著理智，把她看做路易的媽媽、自己的親人，而從未把她認(rèn)作婚姻的背叛者。

　　所以他們?yōu)槭裁捶珠_？因為愛，確實是會消失的……

　　李嫚妍聽到問題的答案，有點不理解。這回答不疼不癢，似是而非，等于沒有回答。她心里嘆息，聊天真不如做點別的事。她轉(zhuǎn)過身和劉念面對面，在他詫異的眼神中，把他額前的頭發(fā)向后捋。他以前的頭發(fā)很短，露出平滑的額頭，青春期時還有幾個痘痘，不過現(xiàn)在只有淺淺的抬頭紋。他的發(fā)際線并不整齊，不像那種美人尖或者兩邊凹陷的發(fā)際線，他不整齊的發(fā)際線讓他有一種少年感。她還能從他的臉上找到當(dāng)年她暗戀過的那個少年的形象。

　　她的眼神順著劉念的額頭、眉毛、眼睛、鼻子下移，最后停在他的嘴唇上，他的嘴唇很薄，唇峰有點尖，在她的注視下，他張了張嘴。她貼近他，咬了咬他的下嘴唇，在他吃痛后縮的時候，她立刻含住他的嘴唇安撫著，舌頭也靈巧的遛進了他的嘴里。

　　劉念被挑逗的難以忍受，翻身把她壓在了身下，在親吻的間隙鬼使神差地問道:“你也這么咬你的前男友嗎？”

　　李嫚妍幾乎立刻把他推開，“你有什么毛病？”

　　劉念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毛病，只是腦子里突然出現(xiàn)了那樣的場景，李嫚妍親吻著面目不詳?shù)哪腥耍莻€閃電似的想法，讓他不經(jīng)思索就問出了那個問題。他被推得差點從床邊掉下去，看對方慍怒的表情，他知道自己講錯話了。

　　“對不起，”他道歉，但是似乎沒什么效果，李嫚妍皺著眉頭，抱著膝蓋捂著頭，不想聽他說話。他自覺無趣，只得起身穿衣服，“我該走了。”

　　李嫚妍久久坐著，直到聽不到他的腳步聲。她覺得自己被冒犯了，雖然他們的關(guān)系并不光彩，但是他也沒有權(quán)利去剝奪她作為女性最后的矜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