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遠直接幫江曉掛了急診，在問診臺護士的安排下，倆人去了腦外科。

　　醫(yī)生檢查后說傷口不大，出血量不算特別多，而且這會兒已經自己止血了。不過為了防止傷口愈合太慢，還是給江曉縫了針。對于江曉來說清創(chuàng)縫針才是最可怕的，雖然醫(yī)生說上了麻藥，但是她還是感覺頭皮被扯來扯去，恐懼占據(jù)了上風。

　　傷口在右邊發(fā)際線上，清創(chuàng)前還剃了一點頭發(fā)，醫(yī)生說傷口愈合后可能會不長頭發(fā)，不過女孩子頭發(fā)多，這邊蓋一點那邊拽一點也能蓋住。江曉欲哭無淚，聽著醫(yī)生仿佛在說中午吃啥一樣稀松平常的語氣，她知道醫(yī)生一點不懂，禿頭對于女生來說意味著什么。

　　縫合后，上了敷料消炎。回到醫(yī)生診室，為了保險起見，醫(yī)生又開了CT的單子，還要再檢查下，看看有沒有傷到骨頭，腦內有沒有出血之類的，拿了報告還要再來找醫(yī)生。

　　居遠把江曉按回輪椅上，是的，一到醫(yī)院他就給江曉租了個輪椅，省得她走來走去頭暈。

　　“小伙子真周到，你去護士臺，找護士租個床位，做CT等報告還要挺長時間的。”醫(yī)生好心提醒。

　　“謝謝醫(yī)生。”居遠點點頭，推著江曉退出診室。

　　見居遠真的往護士臺走去，江曉趕緊制止，“我感覺還好，不用租床位，等拍完片子看了再說吧。”

　　居遠把她推到CT室門外的等候區(qū)，把她安頓好，才拿著她的單子去繳費取號預約，江曉看著他忙碌的身影，說不感動是假的，但是總有一道防線，讓她克制再克制。

　　“我們就在這等叫號吧，”居遠俯身看向她的傷口的位置，包扎好之后看著沒那么嚇人了。為了固定那一小塊紗布，醫(yī)生給她的腦袋纏了一圈紗布，“還疼不疼？”他問。

　　“還行，”江曉說。疼是肯定疼啊，但是也不至于不能忍受。“麻煩你了，跑來跑去幫我辦手續(xù)。”

　　“不麻煩，”居遠在她側后方的椅子上坐下，身體前傾著跟她聊天，“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被砸到了？”

　　“誤操作吧，”江曉說，“就那個橫桿，我會員沒拿住，掉下來了。”她其實也挺想不通的，怎么會拿不住，也沒有那么重吧。可能可可還沒接住，她松手又太早了。

　　兩人等著叫號，周圍排隊的人很多。墻上的顯示屏好久才跳一個人，中途還有急診來插隊的。

　　江曉坐在那里等的有些不耐煩，拿出手機給會員發(fā)信息，這一兩周的課都得取消了。如果CT沒問題的話，一周后就能拆線，然后再恢復幾天傷口愈合，可是，發(fā)際線上會禿一塊，想到這個真的好頭疼。

　　居遠看著她的側臉，還有血跡沒擦干凈。她眉頭緊皺的樣子，似乎也不是在為自己受傷而煩惱。他很想過去擁抱她一下，讓她不要那么擔心。可是，他只能把手放她后背上，安撫她，“別擔心了，先照顧好自己吧。”

　　江曉點點頭，又扯得一陣頭疼。她感受到對方的手放在她背后，手心的溫度上下滑動了一下。他的安撫卻讓她忍不住皺眉，心里那根刺一直戳著她。她想問清楚，不然她沒法接受居遠釋放的好感和親近，甚至覺得自己充滿了罪惡感。

　　“你和楚然然是什么關系？”她毫無鋪墊的直接問出了口，不過盡量語氣平常。

　　居遠愣了一下，收回了手。他知道自己的答案江曉不會喜歡，但是隱瞞似乎更糟糕。“她跟你說了什么嗎？”

　　江曉聽到這個話，頭更疼了，這是什么答案，不想說就拉倒吧，搞得跟誰稀罕似的。“沒有，算了。你是領導我是員工，我也不知道我發(fā)什么神經問你這個問題。你就當我頭破了，腦子不清醒吧。”

　　“你不要這樣說。”居遠有點著急，什么領導員工，他不能就這樣又回到這層關系。

　　“你先回去吧，李嫚妍來了。”她側著身子從居遠手里把自己的就醫(yī)繳費單據(jù)都拿了過來。

　　李嫚妍踩著高跟鞋沖了過來，身后居然還跟著韓漾。

　　“曉曉，你沒事吧！”她把江曉上下左右看了一遍，又看向旁邊臉色有些尷尬的居遠，“謝謝你送曉曉來醫(yī)院，你趕緊回去吧，江識俊說健身房都亂套了。”

　　居遠看了眼江曉，又捏了捏手機，李峰給他發(fā)了很多語音，他都還沒聽，肯定是發(fā)生了李峰解決不了的事。“那我先回去了江曉，結果出來你給我發(fā)信息，好嗎？別的事我晚上跟你說。”

　　“嗯。”江曉克制住自己點頭的動作，“你先去忙吧。”

　　等居遠走遠了，李嫚妍才小聲問道，“戳破窗戶紙了？”

　　江曉擺擺手，不想聊這個話題。鑒于他剛才的沉默和答案，現(xiàn)在看來，只不過是個渣男而已。“你們倆怎么一起來了？”

　　“剛在跟客戶開視頻會議，別提了。”李嫚妍說。她都要被氣死了，客戶對韓漾現(xiàn)在的外形不太滿意，覺得他看起來太健康了，不符合他家服裝的滄桑厭世風格。鑒于合同還沒落實，直接把韓漾退了。

　　韓漾摘了墨鏡，在她面前蹲下來，看著她頭上包了一圈紗布，覺得可憐又好笑。不顧江曉反對，把墨鏡戴到了她臉上。

　　“像不像被家/暴的女明星？”他問。

　　“我看你像個神經病！”江曉答。

　　“你看看你講話都這么自信。”

　　“韓漾你真的是病的不輕！”

　　“單押！”

　　“別鬧了！”李嫚妍拿小包包打了一下他的后背。

　　韓漾躲了一下，笑的倒是很開心，他掏出手機，起身和江曉來了張自拍，“對不起，你這個造型實在太酷了。”

　　李嫚妍簡直無語了，“人家受傷了，你能不能有點同情心。”

　　“我很有同情心啊，”韓漾脫下外套，給江曉披上。“看，我這不是挺有同情心的。”

　　江曉還穿著在健身房時的短袖工作服，在醫(yī)院里確實有點冷了。她干脆把韓漾的外套穿起來，拉上拉鏈才覺得暖起來。

　　李嫚妍讓韓漾陪著她，自己跑去買濕紙巾和水。等她回來時，江曉已經做完CT了，等報告還要2小時時間。

　　韓漾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然后把江曉的輪椅轉過來，讓江曉面對著他，他俯身撐著下巴看著她。

　　“你又要干什么？”江曉也撐著下巴，她有些累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失血，有點犯困。

　　“早上還好好的，下午就變這個鬼樣子了，”韓漾嘀咕道，“人生真是無常啊！”

　　“我也不想啊，太耽誤事了。”江曉從李嫚妍手里接過濕紙巾，想擦擦脖子擦擦手，可是動一動就感覺頭皮好疼。她齜牙咧嘴的樣子成功引起了韓漾的注意。

　　“給我。”韓漾拿過她手里的濕巾，幫她擦了擦眉毛邊上殘留的血跡。

　　清創(chuàng)的時候護士已經給過她紙巾，也幫她大概擦了擦，但是忙碌間總有遺漏。側臉耳后脖子里，還有點干涸的血，短袖領子硬硬的，也染了血，只是黑色不大能看出來。手上更多，指甲縫里都是鐵銹色的。

　　韓漾擦的很輕柔，盡量不牽扯她的傷口。李嫚妍也蹲在她旁邊幫她擦手。

　　江曉感覺自己這個待遇真的太好了，當然也有點過分引人注目。兩人的外貌和衣著都過于出眾，她這會兒真的感覺自己像個跟人打架受傷的女明星，被經紀人和男閨蜜簇擁著。

　　想到這里她哼笑了一聲。

　　“你笑什么？”韓漾問。

　　江曉抬眼，正好對上他的眼睛，他離的太近了，近到她只能看見他的一雙眼睛和半截鼻梁。

　　她伸手按著他的肩膀，把他往后推了推。“你離我太近了，壓迫的我傷口疼。”

　　“你臉好紅。”韓漾又湊近看著她。
　　“你再靠這么近，我就要報警了！”江曉口不擇言。

　　“你倆在這說什么限制級對話呢？，”李嫚妍起身攤手，“要不我走？”

　　“我們就日常對話。”韓漾說。

　　江曉繼續(xù)用手撐著下巴，臉上確實有些發(fā)燙。

　　李嫚妍嘆氣，“聽江識俊說，是你會員沒拿穩(wěn)器械，器械掉下來砸了你？”李嫚妍問。

　　“應該是吧，我反應過來時已經被砸了，”江曉嘆息，“也怪我自己大意了。”

　　“健身房有監(jiān)控嗎，不查清楚嗎？”韓漾把紙巾扔進醫(yī)療廢物箱。

　　“這也沒什么好查的吧，總不至于故意砸我吧。”江曉說出這句話都覺得好笑，怎么可能是有心的。

　　“有些人內心很可怕的，在你發(fā)現(xiàn)之前，她都能偽裝的很好。”韓漾幽幽的說。

　　江曉看了他一眼，卻見他眼神正看向別處，仿佛這有些人，是他記憶里的某些人。

　　“你有心理陰影啊？”江曉問。

　　韓漾點點頭，大方承認，“是啊，有心理陰影。”

　　“等報告也無聊，不如你分享分享？”李嫚妍提議。

　　“下次吧，to be continued。”他眼神有些閃躲，顯然不是能隨意分享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