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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柴世延還道玉娘不定早惱了,邁進上房院,心里還有些發虛，卻不想，進了屋，玉娘一字未提，便借口翠云不好喚他回來話兒都沒有，只抬頭掃了他一眼,讓小荷與他接了衣裳,打點他洗了手臉,坐炕上,秋竹上了茶來,玉娘還親自接過遞他手里，比尋常還殷勤幾分,把個柴世延弄心里虛上來。4xs
    暗悔不該被那婆子扯去高家，那婆子慣來是個惜命，怎會舍得死他馬下，不過撒潑使計為著勾了他去罷了，若玉娘真跟他惱起來，柴世延還不會如此忐忑，偏她一字不提，瞧著臉色竟當不知道一般，柴世延這心里真跟貓兒撓一般。
    糾結半晌，末了臉一抹道：“那高家……”不想剛起個頭就被玉娘攔下道：“家來還提甚么，莫不是心里頭還惦記外頭人呢？”
    柴世延見她眉眼含笑，哪有半分惱意思，心里忽有些不爽利，便別扭道：“玉娘心倒大，就不怕爺被外頭婦人勾了去，到時連家門都不識了。”
    玉娘暗里冷笑，嘴里卻道：“想外頭多少勾魂婦人，玉娘若個個都怕，可不連覺都睡不得了。”打量他神色倒仿似有些不郁，暗道這可是得了便宜賣乖，只如今她也不想與他如何，他亂他，不弄家來隨他去便了。
    卻平安倒是個靠得住，想秋竹不定與平安說了什么話兒，他才長了這些心眼兒，知道使人家來送信兒，玉娘把秋竹許給平安時候，倒未想過借機轄制平安，如今真算歪待正著，倒也好，他跟前平安跟自己通了氣兒，倒省去了許多麻煩。
    只柴世延心思，玉娘卻越發摸不著了，過往她忠言相勸，惹他厭煩，如今自己順著他意，不提不問了，他怎又不爽利，倒真是個難伺候漢子。
    柴世延也不過郁悶一時，便丟開手去，見屋里這會兒沒人，伸過去握住玉娘手，低聲道：“這會兒爺有些乏困，莫如玉娘伴著爺歇一歇？”
    玉娘哪里不知他想什么，縮回手去瞧了瞧窗戶外頭道：“眼瞅就落晚，睡哪門子覺，你若著實困倦，自己炕上靠一會兒便了，我卻不困。”
    柴世延見她如此，也是沒法兒，只得作罷，玉娘見他歇了心思，才道：“有件事需與你商議，后兒是三月初一，嬸子使人特特送了貼兒來，邀我與她去縣外觀音堂上燒香拜菩薩，想我這一去沒一日回不來，丟下家中事倒有些不放心，鋪子里若無事，你早些家來，你我都不家，不定丫頭婆子們怎樣胡反呢。”
    柴世延聽了道：“你只管去，怕什么，后一早我約了周養性幾個一處里吃酒耍樂，如此便不去外頭，家中倒便宜。”
    玉娘暗暗皺眉，或是知道周養性壞心，聽著他名兒都覺心驚肉跳，何時想個法兒先除了那廝才得安穩，知道自己這會兒縱說什么，柴世延也是不信，便也不與他費唇舌。
    想著后兒去觀音堂誠心磕頭，盼著心誠則靈，賜自己個子嗣傍身，也不用再費心思與這廝周旋了。
    兩口子說了會兒話兒，便到了飯時，玉娘便叫擺桌吃飯，吃了一半，忽聽柴世延道：“今兒爺二門迎頭撞上個臉生丫頭，生倒白凈，問了平安才知是翠云妹子，以往雖知翠云有個妹子，只說還小呢，爺倒不理會，長這般大了，瞧著有十三四了，留了頭，很有些模樣。”
    玉娘目光閃了閃，放下碗筷道：“滿府這么大，她一個今兒剛來丫頭，怎偏偏就讓爺撞上了，可見你倆個有緣份，記得瞧見書上有娥皇女英故事，她姐姐也是爺人，若爺瞧中了妹妹，有意收進房里，倒跟書上說一般，也成了一段佳話，爺道玉娘說可是？”
    柴世延不過是瞧見那丫頭生白凈，這會兒略提了一句閑話兒，不想倒招惹出玉娘這一番話來，柴世延剛心里那股子郁氣，這會兒倒散了不少，笑道：“玉娘可是又吃味兒，她一個小孩子家，又是翠云妹子，爺怎會起這等心思，爺有玉娘一個，還惦記旁人做甚？”
    “我心里知道爺這這話兒是哄我呢，勸著爺以后這樣哄人話兒少說些，回頭我當了真，把爺那些小老婆挨個趕將出去，到時你再想悔，可來不及了。”
    柴世延聽了，眉眼輕挑，吃吃笑了幾聲：“爺悔什么，若玉娘早跟今日一般知情識趣兒，爺還納什么小老婆，趕出去正好，只你我夫妻兩個一處里過日子。”
    知情識趣兒，玉娘暗暗苦笑，若不是吃了教訓，她如何知道需為自己謀劃計量，只如今卻也不知各人什么命了。
    一時吃畢，讓人收拾了桌子下去，又說了兩句話兒，柴世延便按捺不住，使人鋪床熏被，玉娘想到子嗣，也不與他扭著，兩人攜手入榻，這一宿亂云飛雨好不癲狂，至天明方散。
    次日一早，鋪子里伙計匆匆來回，說：“來了個京客，到鋪子里典當東西來了，瞧著那些東西都值些銀子，又怕打了眼，爺去瞧瞧，也好舍了本錢與他，倒是一樁好買賣。”
    柴世延聽說是好買賣，早上飯也不及吃，忙忙就去了，他一去秋竹便疑道：“咱家鋪子雖賣東西全，只兩樣營生是沒有，一個是藥鋪，二一個是當鋪，怎聽那伙計說，當東西還跑咱家來了，卻是什么道理？”
    玉娘道：“這個你不知底細，剛我也是聽爺說才知，想咱們這高青縣里，從南往北從東到西，哪還有第二家當鋪，不就一個高家，卻又后頭街上，不及咱們鋪子門面靠前，又敞亮，雖不是當鋪，也常有人來當東西，若遇上好營生，倒是賺得幾個好錢兒。”
    秋竹這才恍然道：“怪不得聽平安說，爺正打算著開當鋪，原是個賺錢買賣。”
    玉娘哼一聲道：“便是好營生，若去謀人家產老婆，也是要遭報應了。”秋竹怎不知娘說是那高寡婦，忽想起昨兒二門影壁邊兒上事，小聲道：“二娘那個妹子，奴婢瞧著有心思呢，不然柴府這么大，怎就單單趕爺進門兒時候撞上她，不定早影壁邊上瞄著爺影兒呢，好個不要臉個小淫，婦，明明跟她姐一個娘腸子里爬出來，怎如此天差地遠兩個人。”
    玉娘倒想起了什么，把翠云前后與她說話兒，心里過了一遍，暗道，莫不是自己瞧差了，那翠云也不是個省油燈，前世里翠云死早，倒不理會她什么心計，如今瞧來，卻也說不準了。
    卻說柴世延，跟著伙計進了鋪子，見了那京客，又底細瞧了他手里東西，雖不過是些布料繡品，柴世延卻識貨，卻是值錢好東西，雖如此，只說：“我這里不是當鋪，客官來差了，我指給你個去處，從這里過去，后街上有個高家是開當鋪，你去他鋪子里當，才是正經買賣。”
    那伙計見巴巴請了爺來卻不要，急什么似，剛要說話兒，被柴世延抬手止住，那京客到是個老實，道：“因盤纏不湊手，不得已才來典當這些東西，你說那個鋪子已然去過，誰知到這般時候還上著門，敲了半日不見人開，這才來了你這里，如何又往哪里去，只你說個價就是了。”
    柴世延這才不大情愿出了個價……待那京客走了，柴世延與伙計道：“這些年柜上，倒白歷練了，怎連個心眼子都不長，咱們縣里就高家一個當鋪，他隨意扯個人問，也能問到門上，卻巴巴來咱們這里當，可見不是高家不收，便是未開門，他又急，正巧咱們從中得了便宜。”
    那伙計受教，把東西收進庫里，柴世延出了鋪子門，心里琢磨，高家這當鋪真真是個好營生，原還說納了那高寡婦，她手里這份家業買賣怎謀不進自己手里，如今應了玉娘，倒惦記不上了，卻也好，高寡婦那個浪蕩，性子，卻不是良家婦，納進府來終是禍事，說起來當鋪有甚難，自己手上又不是沒銀子，作甚謀她，索性自己開一個。
    忽記起前次與賈有德吃酒時，說起縣前街上空下個房子，前頭門樓，后頭一進院子，不正恰好開個當鋪，正想著，便見那邊賈有德騎著馬過來，兩下撞個正著。
    柴世延來惦記著那閑房子，彼此見過禮兒，便邀賈有德去旁側酒樓上吃酒，那賈有德是個有酒必吃，怎會推辭，忙跟著柴世延上了摟。
    兩下里坐定，擺上酒菜兒，吃過了三巡，柴世延開口道：“倒是有件事要求你。”
    那賈有德聽了，忙道：“哥這話可不遠了，哥有差遣，弟合該赴湯蹈火所不辭，哪里用求。”
    柴世延這才把有心開當鋪主意說給了他，賈有德聽罷，嘻嘻笑了一聲道：“哥與那高寡婦不早睡到一個被窩去了，高家那當鋪子早晚落哥手里，如何急著要自己開當鋪，花大本錢不說，又費心力，不上算，不上算。”
    柴世延道：“賢弟說笑了，若謀了那寡婦鋪子傳將出去，我柴世延成了什么人，這個歪名頭不好落下，倒是撇清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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