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玄魚的后院內(nèi),華懿德凝視著那巨大的蘑菇云層,雙眉緊鎖,些許疑惑道:“玄魚兄,這天雷云層似乎顏色不對吧?”
古玄魚淡然道:“哪里不對?”
華懿德想了想,道:“時間久遠,我都忘記自己渡劫六合境的時候,是個什么狀況?玄魚兄,你還記得不?”
“你也說了時間久遠,我渡劫六合境,無疑比你更早,哪里還會記得。”
院墻外忽然飛進兩人,正是赫連真吾和張臨淵。
“兩位道友,你們雙雙翻墻進來,還真是難得一見。”古玄魚笑道。
赫連真吾道:“玄魚兄,懿德兄,那神獒峰上有妖物渡劫,你們居然沒有興趣去看看,也真是難得。”
華懿德道:“一條千年冰蚺罷了,有什么好看的?”
張臨淵問道:“可是玄魚兄以前說過的那條?”
古玄魚點頭道:“正是,這冰蚺一心修行,從無禍害之舉,所以我們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算了。至于現(xiàn)在,就更加不能動她,我們還得護著她,尤其是你們?nèi)齻€。”
張臨淵聽得一愣,愕然問道:“玄魚兄,你沒事吧?你讓我堂堂一個兵家大師去護著一個幻化成人的妖女,而是還是蛇妖。”
“當然,不護不行。”古玄魚看著同樣一臉懵逼的赫連真吾,笑道,“因為你們的徒兒,現(xiàn)在就跟她混在一起,而且交情不錯。”
“什么?!”赫連真吾和張臨淵對視一眼,驚嚇到下巴都差點掉在地上。
“我安排的。”華懿德道,“這也是咱們徒兒的一份機緣嘛,不要白不要。真吾兄,小罡掉落無望潭結(jié)識冰蚺再服下十二枚【聚靈果】的事情,你是知道的。于是我靈機一動,就讓小罡教了她駕馭五行靈氣的法子,作為回報,冰蚺會給小罡兩百年的五行靈氣,這足夠讓我們的徒兒飛速將境界突破到八卦境,順便還多了一個強助,隨時可以保護小罡,多劃算。”
華懿德這么一解釋,赫連真吾和張臨淵也就釋然。
張臨淵沉聲道:“既然如此,那就真得去一趟無望潭。”
“你去做什么?”華懿德道,“他們兩個玩得多開心吶。”
張臨淵道:“這是妖物渡劫六合境,劈下來的可不是尋常雷電,而是紫電,你們難道看不出那云層顏色全然不對嗎?那冰蚺雖然修行千年,但剛剛幻化成人,沒有任何裝備加持,想要渡劫成功,只怕很懸。我們那個實心眼的徒兒,眼見危險,搞不好腦袋瓜子一熱就撞上去了,還不被一道紫電劈成焦炭。”
古玄魚霍然起身,驚駭?shù)溃骸翱熳撸≌媸抢虾苛恕ER淵兄,速去叫上顧長空、傅真君等人,這一次,怕是麻煩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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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兒閃轉(zhuǎn)騰挪,試圖以速度和靈巧對抗第五道九天神雷。
然而這道水桶般粗細的紫色雷電,不僅速度奇快,而且十分靈活,彷如有生命的活物。冰兒閃避到哪,幾乎是一個瞬間,紫色雷電就跟隨到哪,如跗骨之蛆,無法擺脫。
僵持了約莫半柱香的時間,冰兒速度漸漸慢了下來,如果她想要一直保持高速移動的話,就務(wù)必運轉(zhuǎn)真元才能做到。如此下去,顯然最終結(jié)局是她的真元耗盡。
想明白了這點,冰兒不再閃避,左手【小傾城】炸起一蓬偌大的紅芒,右手銀色長劍也是一瞬間激射出七道水龍幻象。
她唯有硬抗,才有可能破掉這第五道九天神雷。
紫色雷電沒有半點憐憫的怒劈在冰兒頭頂上的紅芒之上,冰兒渾身劇烈一震,紅芒頓時一斂,旋即整個人就被紫色雷電層層疊疊的包裹的嚴嚴實實,冰兒銀牙緊咬,拼死抗爭。
這是天威在與仙法修為對抗,直至一方落敗才會終止。
遠觀的易罡宇,再次迅速靠近,他很想助冰兒一臂之力,卻不知道如何下手?
很突兀的,他的頭頂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徒兒,別輕舉妄動,這九天神雷不是鬧著玩的,一個失誤,冰兒就形神俱滅。”
另外一個熟悉的也說道,“的確如此,徒兒,靜觀其變吧。”
易罡宇一抬頭,就看到了古玄魚和華懿德,激動道:“大師傅,古老爺子,這才是第五道九天神雷,后面還有四道,冰兒肯定撐不過去!我必須要幫她一把,你們都是厲害人物,一定知道該從哪里下手,快告訴我。”
古玄魚道:“這只是渡劫六合境的九天神雷,最后幾道也強不了多少,只要冰兒能撐過第七道九天神雷,后面兩道應(yīng)該也沒什么問題。”
“還撐過第七道?!”易罡宇急促道,“這第五道就可能撐不過去了。”
“能撐過去的。”華懿德道,“冰兒千年修為......”
張臨淵忽然現(xiàn)身,看了一眼正在與九天神雷死磕的冰兒,居然笑了笑,道:“徒兒,你把三師傅送你的整套仙器又送給這條......冰兒了?甚好,如此一來,她至少還能再過兩道九天神雷。”
“那第七道呢?!”
“放心吧,”張臨淵道,“她還有一式保命的仙法,可以安然無恙的度過。”
“最后兩道呢?”
“呃,這個嘛,還是需要一點運氣的。”古玄魚道,“反正你不要插手就對了,別怪我沒提醒你,由此引來天罰,就算是我們也救不了你,你和冰兒都將必死無疑。”
“天罰?”
“比九天神雷更加恐怖的九天神罰。”古玄魚道,“那是渡劫四象境,位列神班的最后一道關(guān)卡。”
正如張臨淵的預(yù)計,冰兒憑借整套上品仙器,不但撐過了第五道九天神雷,而且堪堪度過第六道九天神雷。只是連接六道九天神雷的冰兒,全身裝備已經(jīng)盡碎,臉色蒼白如紙,嘴角處更有鮮紅血跡,雙手也已經(jīng)是血肉模糊。
無疑,冰兒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但依然昂首向天,靜候第七道九天神雷。
百丈高空的血色云層,開始瘋狂的翻涌奔騰,無數(shù)指粗的紫色雷電,速度奇快的開始凝聚、融合,爆發(fā)出一陣陣“噼里啪啦”的脆響,即使距離如此之遠,仍然刺痛耳膜。
云層碎裂!
一道足有半丈方圓的紫色雷電,以雷霆萬鈞、摧枯拉朽之勢,暴劈而下。周遭的空氣在這道巨大雷電的肆虐沖擊之下,竟然劇烈燃燒了起來,地面的樹木花草瞬間枯萎,堅實厚重的大地蒸騰出絲絲白煙。一股強大無匹的沖擊力撞向地面,卷起數(shù)丈高的赤色氣浪,無望潭內(nèi)的一切花草樹木,即刻就被撕裂成碎片齏粉。
那一道半丈方圓的紫色雷電幾乎是瞬發(fā)即至,在冰兒頭頂猛烈爆炸,濺射出千百道手臂粗的紫色電流,將冰兒死死束縛其中。
冰兒不得不顯出真身,殊死一搏。
紫色電流肆虐之中的冰兒,全身猛地罩上了一層銀色的光芒,整個身體也在剎那間仿佛被石化,猶如一尊神祗,莊嚴肅穆。
這第七道九天神雷,實際上并不是依靠強悍的雷電之力來造成傷害,而是通過雷電上附加的麻痹、束縛、灼燒、虛弱四種負面效果,來對渡劫之人造成最大的持續(xù)性的削弱。
因為能夠渡劫到第七道九天神雷的修仙者,自身都已經(jīng)強悍到了一定程度,極有可能依靠自身的仙法修為,強行接下最后兩道九天神雷。因此天劫在持續(xù)到第七次的時候,就會一改直接傷害,變?yōu)殚g接傷害。
被這一道九天神雷劈中的修仙者,在接下來的一小段時間內(nèi),無論是防御、攻擊,甚至包括殘存的真元或罡氣,都會被大幅度的強制削弱。
這也是無數(shù)修仙者最終無法成功渡劫的最主要原因。
任何一個修仙者在接下了前面六道九天神雷之后,其防御、攻擊都已經(jīng)降低,真元或者罡氣也消耗大半,雖然還不至于強弩之末,但在接下第七道九天神雷后,幾乎失敗已成定局,沒有太大的懸念。
更何況,第八道九天神雷依然如此,將想要渡劫的修仙者再一次最大化的削弱。
第九道九天神雷,才是最終必殺!
幾乎是不分先后的兩道九天神雷,徹底虛弱了冰兒,此時此刻,冰兒真元被消耗殆盡,防御、攻擊也被降至最低,她甚至已經(jīng)無法游走,在狂風中搖搖欲墜。
百丈高空的血色云層,再一次凝聚,規(guī)模更大,聲勢更猛。
云層周邊數(shù)十丈范圍內(nèi),空氣再一次被點燃,這一次,連火焰都是紫色的。
更為恐怖的是,這些放肆燃燒著的紫色火焰,赫然與血色云層中的紫色閃電,瘋狂纏繞、扭曲……
那樣一道混雜著火焰的紫色雷電,迅速成型,足足有一丈方圓的粗大閃電,隨著一道驚天動地的炸雷聲,呼嘯著,猶如一頭嗜血成性的洪荒巨獸,張開電火交集的大嘴,向冰兒吞噬而來。
冰兒終于低下了一直高昂的頭,幻化成人,轉(zhuǎn)身看向易罡宇,凄然一笑,美而且艷,且?guī)е┰S幽怨、些許悲憤、些許決絕。
古玄魚嘆息道:“這都是命,上天注定的。”
“對六合境渡劫而言,這一次天劫確實太狠了。”張臨淵道,“完全沒有任何機會。”
易罡宇突然暴喝而起,瘋狂撲向冰兒,他不管,他要救下冰兒。
血色云層中,忽然炸起兩道巨雷,一張巨大的猙獰的黑色臉孔凸顯,震怒道:“無知人類,竟敢阻我天威!?”
易罡宇根本不予理睬,飛身而起,一把抱住冰兒,仰天怒吼:“有何不敢?!”
古玄魚一眾人直接傻眼,萬萬沒想到易罡宇居然撲了上去。
“逆天行事!找死!”云層中的天神暴怒,左手持楔,右手持錐,猛擊數(shù)次,數(shù)百道雷電怒劈而下,直襲易罡宇和他懷里的冰兒。
“這下糟了!果然麻煩大了!”古玄魚臉色劇變,急促道,“這家伙膽大包天,不但強行攔阻天劫,更敢挑釁雷神,無視天威,這事肯定要被捅到天界,我們斷然護不住。”
張臨淵也是目瞪口呆,眼見雷電交加,瘋狂肆虐,突然狂笑一聲,仰天道:“好徒兒,有膽識!有種!是個男人!”
易罡宇凜然不懼呼嘯而來的上百道閃電,怒喝道:“我若不死,終有一日,百倍奉還!”
“死吧!無知螻蟻!”
數(shù)百道雷電以及最后一道九天神雷,業(yè)已迫在眉睫。但就在這時,易罡宇心口位置,紅芒炫目,一柄指長小劍,懸浮于空。
顧長空的【縱橫符】!
一劍東來!
這一劍悄無聲息,沒有氣勢如虹、驚天動地、甚至沒有任何哪怕是細碎的破空之聲。
這一劍雖然肉眼可見,卻似乎并不存在。
這一劍就像是一個疑問,一個無法解答的疑問。
這一劍,竟似是在問天?!
公道何在?天理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