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王 !
這一晚閻澄抱著久違同榻共枕的人睡得卻并不怎么安慰,夜里他醒來了好幾次,每次都是因為做了什么噩夢,可是睜開眼看見紀悄還在身邊,閻澄又會放下心來,就這么迷迷糊糊了很久,一直到后半夜才睡著。
這一覺下去睡得還挺死,等到再醒來天光已經(jīng)大亮了,閻澄直覺性地伸手去摸身邊的人,觸手卻是冰涼的,閻澄一驚,立刻坐了起來。
此時門被人推開,護士小姐和醫(yī)生走了進來。
閻澄想問紀悄的去向,醫(yī)生已經(jīng)給他開始做最后的全身檢查了,期間廖遠東和王郗瑭也來了,一起幫著把閻澄的東西收拾干凈。
閻澄坐在床上,動作是十分配合的,但是神色間卻顯得有些焦躁,他的目光一直盯著床頭柜上的手機,可是從頭到尾他的手機都十分安靜。
閻澄一開始想著紀悄會不會去給他買早餐了,或者是和醫(yī)生交流自己的恢復(fù)狀況,但是等來等去都不見人,閻澄又想,他大概是先回家或者去學(xué)校了,等我要離開的時候再來接我。可是忙活了半天都到了要出發(fā)了,紀悄還是沒出現(xiàn),閻澄又自我安慰紀悄應(yīng)該在家里等他吧,不來接也沒事兒,反正自己能跑能跳了,回去休養(yǎng)兩天就好。
在一干醫(yī)生護士的歡送下,閻澄和廖、王兩人被一路引出了醫(yī)院,在停車場的時候遇上了前來接人的外婆。
外婆說,“閻澄,你跟我回去,阿桂在家里給你做了湯。”
閻澄卻笑著搖頭,他不想把話說得太決絕,又傷了外婆的心,但是就現(xiàn)在這個時刻,他滿心只想著要去找紀悄。
閻澄道,“外婆,紀悄在等我呢。”
外婆聽見他這樣的說辭忍了忍才沒流露出太過爆發(fā)的情緒,但眼睛還是微微紅了,“閻澄,你還是想不通嗎?”
閻澄的笑容有些勉強,也透著些詭異,“我和紀悄早就已經(jīng)決定了,您知道的。”
外婆怔怔地望著他,目光中隱含著讓閻澄迷茫的神色,似無奈,似憐惜,還有深深的心疼。
“我在家里等你……“外婆張了張嘴,最后只丟下這句話,拉開車門當(dāng)先離開了。
望著外婆遠去的塵煙,閻澄趕忙也上了車,對廖遠東道,“走吧,我們也快些。”
王郗瑭和廖遠東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絲不忍的味道。
回小狗窩的路上,閻澄一直在翻著手機,他想著昨晚和紀悄的互動心里還暖暖的,但想到今天早晨對方的不告而別,一種說不出的不安又慢慢籠罩下來。
閻澄努力做著心理建設(shè)讓自己不要像個女人一樣胡思亂想,雖然目前一切似乎都陷入了困境,但他仍然堅信,只要兩人不放親,總會有走出去的一天。
只要他們都不放棄。
下車的時候起得急,閻澄眼前一花,腳步有些微晃,好在廖遠東眼明手快地扶住了他,嘴里還不爽道,“明明沒好透……”
閻澄卻推開了他的手,“沒那么多講究,今天陽光有點刺眼。”
廖遠東看著他才站穩(wěn)了就往樓上跑,不由和王郗瑭一起隨在了后面。
閻澄迫不及待地打開房門,明明才十來天沒有回來,對于這里的想念竟比住了很多年的談?wù)烷愓€要深,屋內(nèi)仍是和他離開時一樣的整潔簡單,窗明幾凈一塵不染,顯示著紀悄都有天天花心思打掃,打掃他們兩人共同的居所。
閻澄丟下東西去房里轉(zhuǎn)了一圈,卻沒有發(fā)現(xiàn)紀悄的影子。
“呵,真去上課了。”他走出來,招呼王郗瑭和廖遠東坐,“要喝水自己倒吧,應(yīng)該有水。”
王郗瑭和廖遠東卻沒有坐,只看著閻澄一個人在屋內(nèi)來來回回地轉(zhuǎn)悠,他臉上是帶著笑的,但是每轉(zhuǎn)一次,那笑容便偏移一分,到最后表情都有些扭曲了。
王郗瑭忍不住叫了他一聲,“閻王……”
閻澄不理他。
王郗瑭頓了頓又叫道,“閻王。”
閻澄回過頭,緊張道,“東西怎么少了很多,難道是遭賊了?”
王郗瑭說不出話了。
廖遠東拉過他,自己走了上去,“你給紀悄打過電話了嗎?”
閻澄搖頭,手一直在褲縫邊摩挲,“他在上課吧。”
“他今天有課嗎?“
“他……“閻澄呆了下,”他還有別的工作要做呢。”
“他做什么?“廖遠東看著他,“今天是周六。”
閻澄抹了把臉,“勤工儉學(xué),或者畫畫,你不給他介紹了個工作嗎,紀悄很忙的,出版社那邊也覺得他畫得不錯。”
廖遠東的眉頭徹底皺了起來,他伸手拽住一直動來動去的閻澄,說,“給他打個電話吧。”
閻澄不動。
廖遠東提高嗓門重復(fù)了一遍,“打一個!”
閻澄遲疑了下,才慢慢摸出口袋里的手機,好容易解了鎖,撥號碼的時候手指又隱隱地抖了起來。
王郗瑭忍不住別開了臉。
閻澄看著屏幕上那打出去的信號箭頭,片刻把手機貼到了耳邊。
過了會兒,他拿了下來,道,“是忙音,紀悄大概有事吧。“
廖遠東不說話,閻澄也不說話,室內(nèi)一片靜謐中只有那不停自動重播的手機發(fā)出微弱的嘟嘟聲,一遍一遍,鍥而不舍。良久,重播終于停止了,電話也恢復(fù)到了黑屏。
閻澄剛要收回去,一條信息在此時發(fā)了進來。
閻澄盯著那個來件人的名字不動,廖遠東卻先他一步拿起了手機,閻澄想要去搶,廖遠東避過了,打開看了看,交回了閻澄手上。
然而閻澄,卻忽然不敢拿了。
廖遠東卻堅持舉著手,眸光深沉,直到閻澄接了過去。
閻澄深吸了口氣,打開那條信息,看了起來。
(我從出租房里搬走了,鑰匙在茶幾下面,別找我,也別再見了,分手吧。——紀悄)
沒有理由,沒有前因后果,干脆決絕,不留任何后路,真是紀悄的風(fēng)格。
閻澄卻沒什么反應(yīng),甚至連臉色都沒變,他瞪著那條信息好一會兒,合上手機,蹲□從茶幾下翻出了鑰匙,揣進了口袋里直接朝外面走去。
廖遠東和王郗瑭忙追了上去,“你去哪兒?”
閻澄卻恍若未聞,推開他們要去開門。
王郗瑭擋在他前面,“閻王,你清醒點,這是紀悄的選擇,你知道他的脾氣的。”
閻澄表情冷漠,剛才的那種焦躁和不安的狀態(tài)好像一下子像潮水般從他身上褪去了,閻澄格開王郗瑭的手,口氣冰涼,“他什么脾氣,我比你們清楚……所以我不信!”
王郗瑭想說消息都發(fā)到你手機上了,你還要怎么才相信,可是他有點說不出口,而另一邊的廖遠東則對他搖了搖頭。
他比王郗瑭更了解閻澄,這時候是攔不住他的。
“你去吧,自己去問問。”廖遠東拉過王郗瑭,對閻澄說。
王郗瑭一放手,閻澄就大跨步走了出去,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兩人心里都像壓著石頭一樣的沉。
閻澄喊了出租車,一邊走一邊想著紀悄會去哪里,最后,他決定先去池家,然后再去學(xué)校。
可是他在池家門口敲了一個多小時的門還是沒有動靜,閻澄以前要過姜甄的電話,現(xiàn)在立刻打了過去,那頭倒是響了兩聲就接了起來。
閻澄問姜甄在哪里,姜甄口氣不善,磨嘰了一會兒才說自己在補課,閻澄又問她看沒看見紀悄,姜甄莫名其妙,“紀悄不在你那兒嗎?“
閻澄直接掛了電話。
接著他又去了學(xué)校,今天是周末,f大里空空蕩蕩,閻澄在那兒沒頭蒼蠅一樣的轉(zhuǎn)了好幾圈才想起來紀悄的勤工儉學(xué)已經(jīng)不能干了。
他給所有和紀悄有過交情的人打電話,包括孫小軍,包括崔沖,人人對于他的來電都頗為驚訝,緊接著就表示否認,當(dāng)打到荊瑤那里的時候,荊瑤嘆了口氣,似是早料到有這樣一天,她對閻澄說,“你找到他又怎么樣呢,他已經(jīng)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閻澄默默地看著前方,“紀悄答應(yīng)過我的。”病后未愈,讓他的嗓門有些低沉,但口氣卻很堅定。
荊瑤有些想笑,但更多的還是覺得悲傷,“你如果真的愛他,就放過他吧,也放過你自己,這樣耗下去真沒意思。”
閻澄久久沒說話,半晌才輕輕地回了一句,“如果我能做得到,你以為我不想嗎?”
荊瑤在那頭呆愕,閻澄已切斷了通話。
他最后還是回了小狗窩,他怕紀悄萬一回來等不到他又走了,本就不大的家里和平時看著沒什么區(qū)別,灶臺上還擺著廚具,臥室里的衣服也疊得整齊,如果忽略掉桌上常放的那臺筆電還有幾本書和一些畫稿,就好像那個人還留在這里一樣。
閻澄癱坐在沙發(fā)上,頭暈得厲害,但是精神卻格外緊繃,天色已慢慢擦黑,漸漸將屋內(nèi)籠罩得五指不見,只一雙澄亮的眼睛在黑暗里大大的睜著,一眨不眨地望著虛空中的某一點。
閻澄就這么坐到半夜,才想起來自己什么東西都沒有吃,他開了盞小燈摸到了廚房打開冰箱,里面竟然塞滿了各種食物,有閻澄愛吃的茄汁排骨、香煎三文魚,還有黃金蝦肉卷,有些是昨天剩的,真的給打包回來了,有些是新鮮才做的,另有些想是為了保存,并沒有燒透,放進微波爐或者回個鍋就能吃。
閻澄把它們一盤盤拿出來,加熱后擺了滿滿一桌,他用筷子夾了塊冬筍放進嘴里,細細的嚼著,明明就是昨天的剩菜,可是味道已完全不同,閻澄回憶著昨天這時候自己在干什么,為什么現(xiàn)在就忽然天崩地裂了呢?他逼著自己要把那些菜都吃完,他吃了很久很久,吃到后面肚子里已經(jīng)沒了知覺,只慣性地往下吞咽,莫明地堅持著,仿佛只要吃完了,讓紀悄看見了,他就能高興,就能滿意,然后……就會回來了。
天快亮前,閻澄終于吃完了,他放下筷子,看著滿桌的空盤,起身將它們一一洗干凈,他洗得很仔細,邊洗邊想象著紀悄平時在這里時是抱著什么樣的心情,是高興還是厭煩,還是對于這一切的迷茫。
閻澄認真地把碗盤都放進碗櫥里一一擺整齊,接著擦干手出來看看外面的天色,穿起外套,又走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抽得真讓人煩躁
好了,高能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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