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度城外，南海盟和左師仁的東陵軍，開始會師，聯(lián)手攻城。”徐牧的身邊，殷鵠認(rèn)真開口。
    “先前的時候，我收到于文的來信。說新月關(guān)的方向，有些蠢蠢欲動。但不知為何，一下子又偃旗息鼓。以至于，新月關(guān)的寧武，都搬兵去了李度城，準(zhǔn)備救援了。于文那邊，在幾番打探之后，準(zhǔn)備攻打新月關(guān)。”
    “是定州的事情。”徐牧凝聲分析，“河北的太叔望，出了一招奇策，所以妖后不打算涉險。卻不曾想，長令以身做餌，破了太叔望的局。”
    “蘇妖后，已經(jīng)前后兩難了。”
    戰(zhàn)事打到了現(xiàn)在，從開春到了蒲月下旬，將近半年時間，約莫要收尾了。
    “河州，以及定州，各阻了一支大軍。唯今要小心的，便是最后一步棋。”說著，徐牧嘆了口氣，從懷里捧出一份信箋。
    “主公，這是誰的信。”
    “先前廉老將軍給的，這幾日復(fù)看，看著看著，我發(fā)現(xiàn)有了些不對。里頭有一個名字，想通之后，讓我很吃驚。”
    “六俠，稍后再講給你聽。”
    仰頭望天，徐牧立在江岸，久久不動。稱霸天下三十州，開辟新朝登基為帝，是他的執(zhí)念沒錯。但這其中，更帶著一種向往。起于微末，這萬般的人間疾苦，他見得太多，也嘗得太多。
    吾弟，我沒做完的事情，便交給你來做了。
    那年在長陽，小侯爺臨死前，留下的話，約莫是這種意思。
    “六俠，黃家主回話了么。”
    “還沒。說來也怪，主公的意思，應(yīng)當(dāng)早就傳到了。”
    徐牧垂頭。
    “再這么拖下去，唐五元那邊，開始要渡江，攻打陵州了。先前和你說的，圍魏救趙的故事，便要發(fā)生了。”
    “左師仁那邊，已經(jīng)回師了一些人馬。”
    “李度城墻高城厚，要打下來，只怕會更加困難。這是妖后最后的前線堡壘了。”
    “無論用什么手段，她必然要不惜一切地守住。”
    ……
    雨季一去，江南深夏的天空，越發(fā)湛藍(lán)，云朵飄得很高，乍看之下，整個世界頗有幾分靜怡。
    但并非如此。
    在天空之下，攻堅與守堅的廝殺，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滄州里有支流河通入襄江，在入江的口子，沖出一具具的浮尸，以及發(fā)黑的腥紅色。百余個流民，冒死跳入江水，拾起折戟沉沙的刀器袍甲，期望在戰(zhàn)事之后，能換得一些糧米之銀。
    在陵州，幾個要跑去拾器甲的人影，正成群結(jié)隊地沿著江岸跑。
    一個扛著竹排的流民，回過頭時，整個人突然頓在原地。
    “跑，跑！有軍隊渡江！”
    幾個流民，顧不得再去拾刀器，驚得遠(yuǎn)遁逃走。連著那張竹排，也棄在了泥地里。
    呼，呼，呼。
    在江面線上，一艘艘乘風(fēng)破浪的戰(zhàn)船，正以浩蕩的姿態(tài)，開始往陵州江岸挺進(jìn)。
    主船的船頭，唐五元背手而立，冷冷立在江風(fēng)之中，任著身上的披風(fēng)，被高高地蕩起來。
    “主子，前方便是陵州了！”
    “好。”唐五元露出冷笑，“再派快船，多打探幾輪，若是守備不足，此一番，我等青州軍，便抄了左師仁的老窩！”
    在白門峽，他接二連三的，伏殺了不少援軍。按著最初的算計，東陵三州，已經(jīng)是空虛了。
    東陵的主力，都放在攻伐滄州的戰(zhàn)事上。
    “主子切記，這些戰(zhàn)船……可是借的，那一位不能得罪。還請小心為上。”在唐五元身邊，有謀士急忙走近。
    “你廢什么話。”唐五元聲音不滿。
    “這一次事情若是成功，你可知戰(zhàn)果有多大？傳我軍令，近了江岸，便立即揮師攻打，三日之內(nèi)，我要打到左師仁的九江王郡！”
    “大軍沖岸！”
    “吾唐五元，早該躋身天下六謀。”
    早些時候，聽說東方敬救了河州，他是有些不喜的。相仿的年紀(jì)，居然勝不過一個跛人。
    “殺！”
    ……
    “不出舵主所料，陵州來了急報。”殷鵠捧著一封迷信，急急走到了徐牧身邊。
    遞出了信，聲音里帶著疑惑。
    “舵主既然知曉……為何先前不早早出軍。”
    徐牧笑了笑，“我已經(jīng)讓黃家主出軍了，但他不肯。對了，你再去一封信，告訴黃道充，說本王在此處等他。”
    殷鵠臉色稍頓，心想著，若是西蜀的地盤遭襲，自個的總舵主，估摸著已經(jīng)開始罵娘了。
    匆匆看過，徐牧收到了密信。
    “左師仁那邊，想將本營的三萬人調(diào)去馳援。”
    “舵主，那三萬人……不是留著預(yù)防不測，以免被糧王前后夾攻嗎？”
    “顧不得了，調(diào)過去吧。”
    “舵主深思……”
    徐牧平靜開口，“六俠，你要想一下，這三萬人若是調(diào)去了陵州，會發(fā)生什么。”
    “本營無了軍勢坐鎮(zhèn)，暗中的敵人，比如那位糧王，很可能趁機(jī)發(fā)難。”
    “這就是了。”徐牧點頭，“我有些等不急，為了這老東西，我耗得太久了。生意人歸生意人，他的耐性，也太好了些。”
    “舵主知道糧王是誰？”
    “不想知道……但很快知道了。”徐牧認(rèn)真回答，“唐五元攻打陵州，很可能是妖后的授意。如此一來，妖后便有了反剿的優(yōu)勢，相當(dāng)于，給那位糧王壓了一塊很大的籌碼。”
    “再者，恪州本營的三萬人，也調(diào)走了。”
    “舵主在布局？”
    “差不多。那三萬人的留守大將，是東陵的水師大將苗通，與你我也算熟人。好些事情，我是與他相商過的。”
    “伯烈和長令，已經(jīng)下了兩局。如此，該輪到我了。這一方棋盤，妖后的黑子，已經(jīng)不多了，將要被慢慢吃掉。”
    “舵主，那為何先前的時候，妖后沒有用這步棋。”
    “因為在先前，有河州，有太叔望，這兩枚棋子，才是最大的殺局。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失了威風(fēng)。所以，她只能走這一步。”
    徐牧抬起頭，看去恪州江岸的方向。便如他所想，戰(zhàn)事即將收尾，而真正決定勝負(fù)的時刻，也將要到來，勝敗在此一舉。
    “六夷滅紀(jì)？”徐牧皺眉。
    “不如說，紀(jì)滅六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