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牧這些時(shí)日,一直在著手各種情報(bào)。按著他的打算,是要去一趟吳州,查看打造海船的隱蔽之所,再順路入一趟南海,和趙棣聯(lián)絡(luò)感情。
但現(xiàn)在,因?yàn)樘辶x的事情,行程一下子耽擱。
在成都里,這兩日常威的傷,已經(jīng)好了不少,嚷嚷著要回去打仗,嚇得司虎每天守在驛館邊上,生怕常威真一下子跑了,沒法子薅羊毛了。
抬頭看了眼天色,徐牧停下了翻卷宗的動作,緩緩起了身子,打算再去見一回常威。
他有心挽留,但憑著猜測,不用想都知道,這位北渝的虎威將軍,定然是向著自家少爺?shù)摹?br/>
“牧哥兒,你求常威小子留下來可好?”只等徐牧剛來,司虎立即跑了過來。身上鼓囊囊的錢袋,撞得砰砰響。
“小東家……”常威走了過來,語氣比起以前,終究有了些陌生。
徐牧沉默了會,“常威,我聽司虎說,你要準(zhǔn)備回去了?”
“自然,悼禮都送到了,我傷也好了。”
這天真的小護(hù)衛(wèi),還以為常勝讓他入蜀,只是送悼禮這么簡單。
“小東家,你不給走嗎?”常威鼓起眼睛,瞪了瞪徐牧,但終歸很快恢復(fù),又變成熟悉的憨憨模樣。
“你若真想回去,我當(dāng)然不攔你。記著我的話,下次你家少爺,再讓你入蜀州,你便說不舒服,不想去。你說個(gè)三四次,他便心軟了。”
真有下一次,徐牧擔(dān)心,不僅是射傷這么簡單。利益至上,現(xiàn)在的西蜀北渝,差不多要開始掀桌子了。
“我聽少爺?shù)脑挘贍斀形易錾叮冶阕錾丁!?br/>
“常老四叫你吃屎,你吃嗎?”徐牧有些生氣。
“不吃……但我湊著頭聞一下,便算交差了。”
徐牧嘆了口氣。這關(guān)系,像極了他和司虎。實(shí)際上,他還想將常威留下來,問很多的話。但發(fā)現(xiàn),若是更變了事態(tài),使謀計(jì)異變,常威很可能會陷入絕地。
“你回吧。”徐牧艱難吐出一句。
司虎急忙跑到常威身邊,說著“清館又打折,羊肉湯子新開了幾家”,只可惜,常威去意已決。
“常威,我以前對你說過,我徐牧,同樣是你的哥兒,你好好記著這句話。”
“小東家又說這些。”
常威翻身上馬。司虎頓時(shí)哭倒在路邊。那些隨行的護(hù)衛(wèi),也跟著常威一起準(zhǔn)備離開。
“小東家,你和我家少爺,要不然……都別打了……”
徐牧抬起頭,臉色沉默,“不是我和你家少爺要打,是天下間,很多的人要打。”
常威沒聽明白,終究沒有再問,打了馬鞭,喊了句“虎哥兒再見”,帶著隨行的人馬,消失在成都外的蜀道。
“主公,常威入蜀,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殷鵠走近,將司虎扶起來后,想了想認(rèn)真開口。
“傻虎,你沒有說漏什么吧?”
司虎瞪圓了眼睛,“怎么可能,我這般聰明,都是我套常威小子的話,他如何能套到我的話?”
徐牧了無興趣。司虎知道的東西,實(shí)則很少,光顧著愛媳婦和賺銀子了。但不管如何,還是要小心為上。
北渝小軍師的葫蘆里,要賣的藥,可是會毒死人的。
……
“常威離開成都?”聽到這個(gè)消息,常勝臉色一頓。
“軍師,這是怎的了?”閻辟一臉狐疑,“他原本是送悼禮,因?yàn)槭軅帕粝聛恚F(xiàn)在傷好了,自然就離開了。”
“徐蜀王愿意讓他離開?”
“確是,情報(bào)里說,常威提出要走,蜀王就答應(yīng)了。”
常勝笑了笑,緊接著臉色沉默起來。不管周福還是常威,都是他手里的蟬,不同的是,常威是會鳴叫的。
“太叔義到了何處?”
“已經(jīng)入壺州了。”
“傳令下去,讓壺州的順天營,配合鐵刑臺,全力追殺太叔義。”
“軍師,再派人的話,若是一不小心真殺了……”
“沒時(shí)間了。”常勝皺著眉頭,為了這一步棋,他等得太久。不惜耗費(fèi)千金,大量的人力物力,甚至連常威也派了,惹得自家主公有些不滿。
“徐蜀王是個(gè)很小心的人,便如周福,便如常威,他一直都會盯著。你只有出其不意,方能贏得一絲機(jī)會。”
閻辟習(xí)慣性地沒有聽懂,只能呆若木雞地站在一邊。
“我有想過,將計(jì)策定到常威身上,但發(fā)現(xiàn),極可能行不通。不得已,我定了第三人。”
常勝的眸子里,有著一種難言的苦澀。
“非戰(zhàn)之罪,亦不是我常勝妒賢,乃形勢所趨,不得已而為之。”
“軍師能否細(xì)說……”
常勝垂下目光,搖了搖頭,“你便與我一起,聽天命罷。”
……
“你是洞犢人?我聽說,燕州外的洞犢人,最擅長厭勝之術(shù),以咒殺人。”長風(fēng)呼嘯的壺州邊境,一個(gè)邊民大漢,有些害怕地轉(zhuǎn)過頭,看著身邊,另一個(gè)臉龐瘦削的男子。
北面的厭勝術(shù),和南方的養(yǎng)蠱術(shù),有異曲同工之妙。
那男子頓了頓,咧嘴露出笑容,“你講錯(cuò)了,我可不是洞犢老巫,我是燕人,一直跟著太叔先生保護(hù)邊民的。”
“你先前跪拜的姿勢,有些太像了。嘿嘿,真是洞犢人的話,聽人說只要接近,便有機(jī)會下手的。這手段兒,嘖嘖,許久沒人見過了。”
男子又是一笑,沉默著不再作答。他垂下手,摸了摸腰下的包袱,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臉上露出清冷的神色。
在這二人的面前。
此時(shí)的太叔義,迎著吹來的風(fēng),身上的文士袍,一下子鼓了起來。在他的身后,已經(jīng)聚起了近兩百人。
當(dāng)然,亦有鐵刑臺的人,一直追著他們來殺。
太叔義轉(zhuǎn)過目光,看了看長陽的方向,心底不僅有疑惑,更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