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定之后,宋昶接過服務生遞過的菜單,對李楊驍說:“想吃什么隨便點,今天我請客。”
李楊驍笑笑說:“你干嘛搶我臺詞啊,你到我們劇組這邊來,當然是我請。”
“是我有喜事非把你叫出來,說好了我請。”
“這是我第一次見……”李楊驍打了個磕巴,接著說,“見嫂子,你就別跟我客氣了。”
蔡杉在一邊樂得不行:“得了你倆,別虛偽了行嗎,我請,我請!不準有反駁意見啊,孕婦為大!”說完這句,她低頭翻了翻菜單,又抬頭笑瞇瞇地看著李楊驍說,“楊驍想吃什么?你好看,聽你的。”
“別聽我的,大學那會兒,我都被室友拉到點菜黑名單了,沒人敢讓我點菜。”李楊驍笑著說,“我總是能把店里最難吃的菜點出來。”
“好吧,那聽我的吧,點的不好別怪我啊。”
宋昶把頭湊過去看了看菜單,低聲說了句:“醫生說的那些忌口可別點啊。”
蔡杉點頭說:“知道了,再說,點了你們吃,我不吃不就得了。”
宋昶和蔡杉商量點菜的時候,李楊驍看著菜單心不在焉。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蔡杉,距離宋昶告訴自己他談戀愛的消息,已經差不多一年半了,開始的時候,宋昶也提出要介紹他們認識一下,但語氣里怎么都能聽出些敷衍的意思,李楊驍也就順水推舟地說自己有事等下次再說云云。
那個時候,他是真的心懷鬼胎來著。
那時他們倆都畢業一年多,宋昶工作得一路順利,已經自己住上了一居室。李楊驍則先后遭遇了好友江朗吸毒,自己投進去的錢血本無歸,角色也被替換掉,戲也沒得演,萬般無奈之下,他住進了宋昶的房子。宋昶的住處是個小型套間,床不大,一個人睡寬敞,兩個大男生睡則有點擠。宋昶拒絕了李楊驍提出的要睡沙發的提議,說什么也要讓他睡在床上,自己去睡沙發。
李楊驍一直都知道宋昶是個直男,打從高中那會兒就知道。他們剛同桌的時候,宋昶才經歷過一場失戀。女孩是宋昶初中的校花,沒考上高中去了職校,沒過多久就跟自己學校的小混混好上了,然后撂下狠話和宋昶情斷義絕,致使他消沉了好一陣子。
李楊驍也一直都知道宋昶對他好并不是因為他有多特殊,只是因為他們是好朋友、好哥們而已。但宋昶對他實在太好了,不僅幫他找藝考的資料,給他買去北京藝考的車票,還在他藝考回來后幫他補課,簡直不厭其煩。在李楊驍決定要參加藝考的時候,他們的高中班主任曾經對他冷嘲熱諷,甚至站在講臺上對著全班同學說,有些同學,不要好高騖遠白日做夢,不是長得好看點兒就能做明星的,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去街上隨便抓幾個人問問,誰沒做過明星夢?但有幾個人真的這么做了?不要自不量力,踏踏實實地沉下心準備高考,這就是你們現在應該做的事情,別天天想些有的沒的。那天下午,宋昶課都沒聽,一直趴在自己課桌上奮筆疾書,李楊驍心情不好,也趴了一下午。放學鈴聲一打,宋昶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楊驍你先別著急走,注意聽廣播。五分鐘過去,宋昶的聲音在學校的廣播里響起來,他寫了一篇關于夢想的文章,洋洋灑灑千字,舉了《月亮和六便士》的例子。李楊驍現在都記得,那篇文章的最后,宋昶說,滿大街的人都在彎腰撿地上的六便士,但李楊驍你一定是那個可以抬頭看見月亮的人。就因為這句話,李楊驍義無反顧地拋下所有反對意見,孤身一人去北京參加了藝考。
李楊驍后來也自責過,他和宋昶之間簡直就是一段革命友誼,他怎么能妄自喜歡一個對自己這么好的人?李楊驍一直都覺得,宋昶對他好,他也不能對不起宋昶。宋昶應該找個好女孩結婚生子,安安穩穩,一生和順幸福。他不能把他往溝里帶,這個社會對同性戀還是太不寬容了,宋昶能走陽關道,就不要拉他來走獨木橋了。
但這話明顯是自欺欺人,說出來勸慰自己的,喜歡一個人,怎么可能不希望他也喜歡自己?所以有的時候,他還是會忍不住猜測,宋昶到底喜不喜歡自己,如果不喜歡,他怎么會對自己這么好,這么好,簡直有點太好了。李楊驍就是在這種和自己拉扯的過程中,平靜無波地暗戀了宋昶八年。
直到李楊驍住進宋昶的房子一個多月的時候,宋昶的公司部門團建,那天晚上他喝多了。李楊驍連拉帶拽地接他回家,氣喘吁吁地把他放到床上,宋昶一個翻身把他壓在了身下,盯著他定定的看,像是要吻他。李楊驍也看著他,內心一陣狂跳:這些年他的感覺竟然是對的,宋昶果然也是喜歡他的!隨后他又神奇地平靜下來,他在等著那個吻落下來,他對自己說,只要這個吻落下來,就說明宋昶真的喜歡自己,那他就會拋下一切,說什么也要追到宋昶,和他在一起。只是宋昶盯了他半晌,臉湊近了,只差最后一秒,宋昶閉了閉眼睛,自己翻了身子躺倒一邊,拿枕頭蓋住自己的臉,重重地嘆了口氣。
打那次之后,宋昶就開始頻繁加班,經常不回家,明顯有點躲著他。李楊驍察覺之后,匆忙租了個半地下室,收拾行李,走了。
戲沒得演,喜歡的人也吹了,人生失敗到極點,李楊驍在極度心灰意冷之際,答應了一個朋友給自己介紹金主的提議,這才有了后來陳瑞那一出。
說來也巧,宋昶幾個月沒聯系他,再給他打電話,居然是等他坐到了陳瑞床邊的時候。
李楊驍正沉浸在回憶里,宋昶抬頭問了句:“點這些行嗎?”見李楊驍沒反應,伸手敲了敲他的桌子說,“楊驍?”
李楊驍這才回神:“啊?什么?不好意思,有點走神了。”
宋昶笑笑說:“想什么呢,你看看點這些行嗎?”
服務生又報了一遍,李楊驍點頭說:“挺好的,那就這些吧。”
“等等,再加個甜品吧,”蔡杉在一旁笑著說,“突然想吃點高熱量的東西。”
李楊驍看了一眼宋昶,又看了一眼蔡杉。他早都已經想通了,他不怪宋昶,一個人當然有理由選擇自己能負擔得起的那種生活。喜歡終究是一個人的事情,沒道理因為求不得而生憎恨。
李楊驍摸出了口袋里的煙盒,剛想抽出一根,突然又想到蔡杉懷孕,便又放了回去。
宋昶注意到他這個動作,問道:“還抽煙啊?我都不抽了,戒了吧,對身體不好。”
李楊驍說:“抽得也不多,在片場一天拍二三十個鏡頭,有時候得抽一支才能醒醒腦子。”
宋昶笑道:“你們這些搞藝術的,真是煙酒不離手,”又轉頭跟蔡杉說,“大學的時候我去他們學校找他玩兒,他們室友天天拉著我出去喝酒,不醉不歸。”
蔡杉好奇道:“楊驍你不是酒精過敏嗎?也和他們喝啊?”
李楊驍說:“也不是一點都不能喝,只是不能喝多而已。大學那會兒,我都是紅酒加可樂,啤酒加雪碧來著,特土吧。但沒辦法啊,大家都醉生夢死的,就你一個在旁邊特清醒,多沒勁啊。”
蔡杉笑了一下,看著他說:“楊驍你真的……你好特別啊,宋昶跟我說你的那些事情,我一開始還不相信,但是看見你就覺得……要是沒有那些事情好像才不正常。”
李楊驍開玩笑道:“不會吧?你是說我看上去就是一副命途多舛的樣子?”
蔡杉趕忙擺手道:“不不不,你看上去,就是很有故事的樣子。”
宋昶接話說:“他確實有故事,高考結束那天,我們學校一個美術生,把高中三年的書用碎紙機攪碎了,不知道怎么弄的,拼出了一個特別大的‘李楊驍我愛你’,估計現在還是W一中的傳說呢。”
蔡杉很感興趣地問:“那你答應了嗎?”
李楊驍說:“沒有,其實不算表白,他鬧著玩兒的,是我的一個哥們,搞行為藝術呢。”
“哇,男的啊?”
李楊驍“嗯”了一聲,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遲明堯坐在幾個人中間,被灌了不少酒。陳瑞喝得毫不含糊,大有要和遲明堯拼酒的架勢。但遲明堯沒興致和他拼酒,他有些心不在焉,總是想起那個站在李楊驍旁邊的男生。
在這之前,他一直以為李楊驍暗戀了八年的那個人是江朗,那個出現在他所有作品上的名字。但現在看來,好像又不是一個人。李楊驍叫他什么來著?宋……廠?宋昶?
都有女朋友了,還搞得自己一副英雄救美的樣子,也難怪能吊著李楊驍那么多年。李楊驍這人怎么就這么傻?這個大傻子。
他們現在在聊什么呢?追憶青春?李楊驍在想什么呢?暗戀那人的八年時光?不會想著想著又舊情復燃吧?真像他能干出來的事情。
遲明堯放下酒杯,在手機上打了幾個字,發過去:和舊情人聊得怎么樣?
李楊驍已經追憶完青春了,正被蔡杉纏著問片場的事情,他把手機倒扣在桌面上,根本沒看到發過來的消息。毣趣閱
遲明堯等了十幾分鐘,那邊依然沒回消息。他有點想把李楊驍立刻揪下來約法三章了,其中第一條就是,回消息不準超過兩分鐘。兩分鐘,夠久了吧?這都已經要二十分鐘了。聊什么呢,開心到連手機都忘了看?
陳瑞站起來,又給遲明堯倒上了酒。遲明堯端起來,一口喝到見底,借口去衛生間,找了前臺的服務生,查到了李楊驍的包間號,順便幫他把賬結了。
遲明堯走到二樓,看著李楊驍所在的那個包間,靠著走廊的窗戶,給自己點了根煙。他打算用這支煙來做決定,如果煙抽完了,李楊驍還沒出來,那就等回去再說,如果煙沒抽完李楊驍就出來了,那他說什么也要進去會會那個宋昶。一切看天意,看李楊驍自己,多么公平。
遲明堯靠著窗臺,不緊不慢地抽煙。他又想起李楊驍在那個叫《偷心》的短片里,每次偷完東西出門,對著第一個人露出的那個大大的笑容。屏幕上的李楊驍實在太鮮活了,太生動了,好像有釋放不完的青春,好像一個笑容里就盛滿了五彩斑斕的顏色。遲明堯是學畫畫的,這些天,他總是忍不住在腦子里描摹那個笑容,怎么起形,怎么打陰影,怎么上顏色,在腦子里全都清清楚楚。
一支煙抽完,遲明堯直起身子,打算下樓了。但就在他對著垃圾桶把煙摁熄的時候,那邊門開了,走出來一個人。遲明堯回頭一看,不正是李楊驍么?
李楊驍走出包間,朝兩邊看了看,想確定衛生間的方向,然后他看到了遲明堯,愣了一下。
遲明堯笑了,他把煙蒂扔到垃圾桶里,朝李楊驍勾了勾手說:“過來。”
李楊驍走過去,說:“你怎么來二樓了?是找我有事情嗎?”
“你的手機呢?”
“沒帶,在房間。”
“聊什么呢,連手機都不看。”
“你給我發消息了?”
遲明堯沒回答這句,他說:“剛剛我抽煙的時候在想,如果一支煙抽完你沒出來,今晚就算了,但如果這中間你出來了,我打算送你一個驚喜。”
李楊驍知道遲明堯那種少爺的玩心又上來了,或者說,他又開始犯幼稚病了。什么驚喜,簡直是驚嚇,否則他也不會今天和陳瑞吃飯,還特地選在了這個餐廳。
怎么自己就偏偏挑了這個時候出來,正好撞到遲明堯?也有點太邪乎了。
遲明堯伸出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問:“要去衛生間?”
李楊驍腦子里全是警惕,他搖了搖頭,說:“本來想去,現在又不想了。”
遲明堯笑了一下問:“怎么了?”
李楊驍放低了聲音說:“我不想在這里,換一個時間,你想怎么玩都行,但能不能別在這里?”這話說得有點乞求的意味,李楊驍把自己的姿態放得很低,低到不像平時的他。
遲明堯又笑了,他微微低頭,湊到李楊驍耳邊說:“你腦子里天天想什么啊?你還真以為我不分時間地點對你發情啊?你對自己的魅力也有點太高估了。”
李楊驍抬眼看他,他有點不解:“那你想做什么?”
“我只是想認識一下你那個暗戀了八年的青梅竹馬,覺得他挺有意思的,這個要求不過分吧?”遲明堯說著,抓著李楊驍的肩膀往前走,“走吧,既然你說你不想去衛生間了,那就回包間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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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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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