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東方墨目光所注視的,是一個須發(fā)皆白的老者,此人身形極為消瘦,甚至可以用枯槁來形容。
就像渾身上下用一層干枯的黑皮,將身軀給包裹起來。即使站在遠(yuǎn)處,東方墨也能夠聞到此人身上散發(fā)出來的一股淡淡的死氣。
而這可不是冥族修士,或者修煉了某種尸功的人,這滿臉老人斑的老者就是一個大活人。
此人之所以會散發(fā)出濃郁的死氣,是因?yàn)槎竦乃麎墼獙⒔呀?jīng)病入膏肓了。
從此人滄桑的老態(tài)中,東方墨還是看到了一抹熟悉。
念及此處,他不由陷入了怔然。
這老者名叫良子馬,乃是他當(dāng)初初入太乙道宮時,結(jié)實(shí)為數(shù)不多的一位師兄。
想當(dāng)年他去術(shù)法閣選取功法的時候,此人還曾給過他一些極好的建議。
良子馬,火燁,還有那葛云,他的印象都極為深刻。算是修行之初的益友了。
想當(dāng)年他修為大成,從東海回到太乙道宮后,還看到過良子馬的身影。那時候的此人就呈現(xiàn)一幅老態(tài),并且有著筑基后期的修為。
東方墨神識探開一掃,這時就輕易發(fā)現(xiàn)良子馬如今的修為波動竟然達(dá)到了凝丹境大圓滿。
數(shù)百年過去,沒想到他還能達(dá)到這一步,這倒是讓東方墨有些意外。
而他修行足有六百余年,眼前的良子馬跟他年紀(jì)比較頂多大幾歲。那么也就是說良子馬也活了六百來歲了。
通常情況下,凝丹境修士的壽元只有五百載。看來此人應(yīng)該使用了什么特殊的方式,或者服食了某些能夠延年益壽的丹藥,才能一直茍活到現(xiàn)在。
不過即使如此,現(xiàn)在的良子馬也應(yīng)該快要油盡燈枯了,從他身上散發(fā)出來的死氣,就能夠看出來。
遙想當(dāng)年的此人貌若潘安,端是一副好皮囊。可時過境遷,如今卻是一副行將就木的耄耋模樣,跟當(dāng)年風(fēng)華正茂的樣子可謂判若兩人。
而且良子馬當(dāng)年還是北辰閣丹脈的弟子,可以說資質(zhì)尚佳,沒想到也只能走到這一步。
此人都是這樣,看來當(dāng)年跟東方墨同一時期的人,除了風(fēng)落葉還有韓靈等人之外,大多數(shù)都已經(jīng)化作了一抔塵土了。
這時東方墨看著良子馬怔怔出神,竟然陷入了回憶。
而在他身旁的空一還有空二,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過這兩人倒也聰慧,并沒有出聲打擾。
“小輩……這瓶淬骨散怎么賣。”
就在東方墨雙目失神之際,這時一個虎背熊腰的黑臉大漢來到了良子馬所在的攤位前,并拿起了一只玉瓶扒開后聞了聞,這才看向無動于衷的良子馬問道。
此人渾身長滿了鋼針一樣的黑毛,而且尖嘴猴腮,看起來跟魔猿族修士有點(diǎn)相似。
而此人有著化嬰境初期修為,比起良子馬要高出一階。
可饒是如此,他跟良子馬這種存在,在這三谷小市中也絕對算是最底層的人物了。
聞言,盤坐的良子馬睜開了眼睛,露出了一雙渾濁的瞳孔。
而后只聽他以一種蒼老的嗓音,顫巍巍道:“前輩,此物需要五百極品靈石。”
良子馬說話時氣若游絲,甚至讓人難以聽清。
“哼,五百極品靈石,你口氣也太大了吧,我手中只有一百靈石,你看如何。”
黑臉大漢一聲冷哼,接著他隨手就扔下了一只儲物袋,哐啷一聲砸在了良子馬面前的攤位上,一時間不少瓶瓶罐罐嘩啦啦地倒了下去。
良子馬乃是北辰院丹脈弟子,所以他只能靠煉丹來維持生計,而面前攤位上的這些,都是他所煉制的丹藥了。
就算那瓶對化嬰境修士有著良好淬骨效果的淬骨散,亦是出自他之手。所以他在煉丹一道上的造詣,顯然還不錯。
“前……前輩……這淬骨散的藥效已經(jīng)達(dá)到了八成五,就算是煉制此物材料的價值,也絕對不止區(qū)區(qū)一百極品靈石的。”只聽良子馬有些惴惴不安道。
“那又如何,我只有這么多了,現(xiàn)在急需此物。”黑臉大漢極為霸道。
并且說完后,他看向良子馬時,眼中還露出了一抹若有若無的冷意。
“哎……前輩拿走吧。”
良子馬無奈的搖了搖頭,眼中滿是凄涼之色。
見狀黑臉大漢咧嘴一笑,這才站起身來,將玉瓶放入了袖口。同時此人心中暗道,這一次佛門大殿果然沒有來錯。
而這時的東方墨,早已經(jīng)醒悟了過來。當(dāng)看到眼下這一幕后,他跟良子馬一樣,亦是搖頭一聲輕嘆。
他修行至今可謂從未缺過靈石或者說修行資源。不過這一切都是他一路走來,手段狠辣,以命搏來的。
常言道,撐死大膽的,餓死膽小的。若是沒有強(qiáng)大的背景或者靠山,恐怕只有雷厲風(fēng)行,殺伐果斷,才能像他這樣出人頭地了。
否則如果像良子馬這般,畏首畏尾,瞻前顧后的話,便只能平庸一生,凝丹境巔峰便是終結(jié)。
甚至到了如今,還會畏懼眼前這個化嬰境外族修士。
而黑臉大漢顯然也是看準(zhǔn)了良子馬壽元將近,加上實(shí)力弱小才敢如此欺凌。所謂柿子專挑軟的捏,便是如此。
恐怕平日里這黑臉大漢干的也是類似的勾當(dāng)。不過這一次此人竟然混到大西天來重操舊業(yè)了。
下一息,東方墨看向這黑臉大漢時,目光就驟然冰冷了下來。
只見他身形一花,瞬移般擋在了那一臉笑意的此人面前,而后“嗡”的一聲,一股破道境的渾厚威壓,瞬間從他身上釋放并將此人給籠罩在其中。
僅此一瞬,黑臉大漢的身軀就狂顫了起來,額頭上冷汗遍布,露出了一臉的驚恐之色。
“前……前輩……”
只聽此人道。
“東西放下,滾!”
東方墨淡淡的吐出了幾個字來。
話語仿佛具有某種穿透力,直接響徹在此人的腦海中,讓他臉色驟然一白。
而這時正將攤位上那只儲物袋撿起,并將諸多的瓶瓶罐罐擺正的良子馬,聞言不由訝然抬起了頭。
只不過這一刻黑臉大漢魁梧的身形擋住了他的視線,所以他并未看到東方墨的真容。
“是……是是是……”
與此同時,只聽黑臉大漢驚懼得連連點(diǎn)頭。
東方墨殺機(jī)一閃的瞪了此人一眼,這才將釋放的威壓一收。
這時他面前的黑臉大漢立刻轉(zhuǎn)身,并將之前放入袖口中的那只玉瓶給拿了出來,放在了良子馬面前的攤位前。
做完這一切后,此人才立刻轉(zhuǎn)身向著跟東方墨相反的方向快步行去。
“殺了他!”
就在此人即將消失在人群中時,只聽東方墨好似喃喃自語的輕聲開口。
其話音落下后,就聽一道“撲哧”輕響傳來,從他腳下的影子中,一道黑影一閃即逝,轉(zhuǎn)而沒入了那大漢在陽光的照耀下顯現(xiàn)出來的影子內(nèi)。
東方墨對這一切好似視而不見,而是邁步來到了良子馬的面前。
只見他隔空一抓,就將之前那大漢放下的玉瓶給攝在了手中。
“此物我要了。”只聽他開口道。
語罷他看似隨手一扔,一只儲物袋就落在了良子馬的面前。接著他便準(zhǔn)備邁步離開。
修行至今,他早已看慣了生死,即使是昔日好友,可他也無法替此人逆天改命。
良子馬看著東方墨消失的背影眼中滿是狐疑,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東方墨異常的眼熟。
驚疑間他立刻拿起了面前東方墨扔下的那只儲物袋,接著法力鼓動注入了其中。
“嘶!”
下一息就見他倒抽了一口冷氣。
原來在這只儲物袋中,竟然有著萬余顆極品靈石。
這對他來說,完全就是一筆巨富。有著這些靈石,他絕對可以購買數(shù)種可以沖擊化嬰境的丹藥。
念及此處,良子馬心中不禁欣喜若狂。
沉吟間他猛然就像是想到了什么,抬起頭來,看向東方墨尚未遠(yuǎn)去的背影,道:“方前輩,請留步。”
聞言東方墨腳步一頓,隨即微微轉(zhuǎn)身,“咦!你記得我?”
良子馬深深地吸了口氣,“當(dāng)年在太乙道宮,方前輩曾找出了妖族的內(nèi)鬼,晚輩之前一時眼拙沒有認(rèn)出,現(xiàn)在終于想起了。”
東方墨嘴角勾起。當(dāng)年他的確是在太乙道宮將白羽凡這個妖族內(nèi)鬼給找了出來,而那時他容貌大變,而且有著化嬰境的修為,更是自稱方墨。所以并未跟良子馬相認(rèn),此人也不知道他就是當(dāng)年那個東方墨。
但沒想到此時良子馬倒還認(rèn)出了他的模樣來。
于是東方墨微微一笑,“呵呵,原來如此。你我有緣,今日便隨手幫了你一把,后會有期了。”說完他便繼續(xù)向前走去。
眼看他就要離去,良子馬眼中露出了一抹掙扎,隨即他便一咬牙,道:“你是東方師弟吧。”
這一次,東方墨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
“哎……”只聽他一聲嘆息。
接著緩緩轉(zhuǎn)過身來,重新看向了身后的良子馬。
見狀良子馬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甚至目光中還有著些許懼色。
沉吟間東方墨燦爛一笑,而后看向此人道:“良師兄,隨我來吧。”而后他再次轉(zhuǎn)身。
良子馬先是一愣,隨即立刻收起了面前的東西,并快步跟了上來。這一刻的他心臟砰砰跳動,這是一種久違的激動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