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真的很好吃。</br> 可惜的是為了遵循劇本人設，程沐筠不能好好吃完一碗面。他隨意挑了幾筷子，便一副神思不屬的樣子放下筷子。</br> “程助理，怎么了？”宋景辰問道。</br> 程沐筠抬頭，勉強笑了下：“沒什么胃口。”說完，似乎是為了掩飾表情，低頭拿出平板開始處理工作。</br> 秦理看不出其中的暗潮涌動，反而遵照習慣問：“程助理，今天的工作安排？”</br> “早上九點，和財務部門有個會議，訂了一號會議室……”程沐筠剛開口的時候，聲音有些發澀，說了幾句后便恢復正常，完全進入萬能助理的角色。</br> 程沐筠演完一場人設復雜的戲碼，表面認真地對著平板念行程，實際是在確認接下來的劇本。</br> 經歷幾次后，系統已經配合默契，不必多說就把劇本重點標注出來。</br> 【宋景辰第一次到了秦理公司，高冷寡言的秦總對他的溫柔體貼，讓全公司的人都大跌眼鏡，私底下甚至開始討論程助理什么時候會被拋棄。幾名員工在茶水間討論的時候，被程沐筠聽到，更加刺激他……】</br> 程沐筠吐槽道：“工作時間在茶水間大肆談論老板的八卦，這公司遲早要完。”</br> 系統：“狗血小說嘛，員工都是促進感情發展的工具人，工作什么的都是提升逼格的背景板和感情催化劑而已。”</br> “行吧，”程沐筠接受這個解釋，“看來接下來沒有我的戲份，不對，應該說，我在的話反而不太方便這個戲碼上演。”</br> 既然要讓員工看出秦理和宋景辰的暗潮涌動干柴烈火，程沐筠這個第三者在場效果肯定沒那么好。</br> 畢竟，秦理現在和原本劇本中的性格有些不太一樣，起碼在程沐筠面前是很端著的。</br> 聽完這個解釋，系統長嘆一聲：“看你做的孽啊……”</br> 程沐筠做的孽，表現在方方面面。</br> 比如現在，養成早餐聽工作安排的秦理，已經提前進入工作狀態，滿心除了待會九點要開的會以外，別無他想。</br> 秦理吃完早餐，一口喝完已經涼掉的美式咖啡，起身，到衛生間漱口，處理口腔遺留的味道，轉身回來，拿外套穿好，大步離開。</br> 一氣呵成，行云流水。</br> 直到人走到玄關，才發現似乎有人沒跟上，秦理停下來，眉頭微皺，問了句：“程助理？”</br> 程沐筠目瞪口呆，心道，你是不是忘記什么事情了。</br> 系統同時也他腦海里瘋狂閃爍著岌岌可危的修復進度條，眼見著又要倒扣。程沐筠心急如焚，不知所措。</br> “程助理？”三秒內沒得到回應，急著去開會的工作狂秦總又重復一句。</br> “抱歉，來了。”</br> 程沐筠權衡再三，考慮到自身嫉妒自卑的替身人設，還是沒出聲提醒。再怎么樣，劇情也該有點自我糾正慣性吧？</br> 果然，兩人才走到花園，就聽后面有人喊。</br> “小理，小理！”</br> 秦理正拿著手機看此前發過來的報表，被人拉了一把才回過神來。他轉身見是宋景辰，問了句：“有事？”</br> 宋景辰：“我想出去買點東西，這次回來得匆忙，衣服沒帶多少。”</br> “嗯，車庫里的車你隨便用，鑰匙在玄關的柜子里，你自己拿。”說完，秦理轉身欲走，十分匆忙。</br> “等等。”</br> 秦理：“怎么？”他語氣已經微微有些不耐，打擾工作是絕對無法容忍的事。</br> 程沐筠在腦海里訥訥問了句：“系統，你確定，宋景辰真的是能讓秦理放下工作要死要活甚至不要工作的真愛嗎？”</br> 看起來不像啊。</br> 系統：“……，這不是你做的孽嗎？”</br> 好吧，程沐筠心虛。他喜歡工作中秦理冷酷認真的表情，在這些年里，沒少煽風點火培養對方的工作狂屬性。</br> 程沐筠見眼前秦理微微皺眉，心思全在工作上，根本不明白宋景辰的意思。而宋景辰性格內斂，似乎也不好意思直接表達出自己的意思。</br> 再這么耽擱下去，工作狂秦理鐵定會為了開會錯過劇情點。</br> 程沐筠開口說道：“宋先生久居國外，應該沒有國內駕照，而且另一車昨天送去保養了，我可以幫宋先生叫網約車，您喜歡什么型號品牌？”</br> 在秦理的生活中，汽車不過是交通工具，沒有跑車。家里常開的公務車就兩輛，還有一輛是特殊場合才用的豪華加長汽車，在上班高峰時明顯是不合適用的。</br> 宋景辰為難：“我……不太習慣……”</br> 秦理很清楚竹馬嬌生慣養的挑剔性格，沒多想直接說，“嗯，那你跟我們的車一起出去。”</br> 程沐筠臉色一僵，暗地里瞥了宋景辰一眼，得到個和煦的微笑。</br> 完美演繹，進入下一場。</br> 程沐筠走到后面車庫，把車開出來停在路邊。</br> 宋景辰拉開后面車門，坐下的時候還道謝，“真是麻煩你了，程助理。”</br> 程沐筠沒搭理他，冷淡到有些失禮，直接了當地開門下車。</br> 下車的時候，秦理正好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見狀，動作停了下來，“怎么了？”</br> 程沐筠：“秦總，麻煩您開車了，我今天要去一趟HQ公司。”</br> “你去HQ公司干什么？”</br> 程沐筠：“這不是前兩天您安排的工作嗎？”</br> 秦理這才想起來，“上車，先送你過去，HQ離得也不遠。”</br> “……，現在時間不早了，秦總，剛才吃早餐耽誤了時間，如果繞路去HQ，會議會遲到。”平淡敘述的語氣，卻帶著些陰陽怪氣，程沐筠要的就是這個表達效果。</br> 秦理有些遲疑。</br> 他是公司大老板，開會推遲一點在旁人看起來或許算不得什么大事，可對于秦理來說，這算是原則問題。</br> 程沐筠就是知道對方這屬性，才會這么說。</br> 秦理：“你怎么出去？另一輛車不是送去保養了？”</br> 程沐筠：“我讓人過來接了。”</br> 秦理依舊沒答應，有種莫名其妙的堅持，“叫網約車遲到了怎么辦，上車。”</br> “……，不是網約車。”</br> 就在此時，道路盡頭有車開過來。</br> 停下來之后，駕駛座的車窗打開，露出俞少寧的臉，他笑了笑，說：“程助理，我們走吧。”</br> 秦理的臉色，陡然黑沉下來。他正欲開口問，又想起HQ公司這個項目正是俞少寧在跟，對方跟過去理所當然。</br> 只是，俞少寧跑來接人，這行為就很奇怪了。秦理皺眉，才勉強壓下去的郁氣又翻涌起來。</br> 程沐筠沒有覺得奇怪，說了一句：“秦總，我們先走了。”說完，拉開俞少寧車的門就上車離開。</br> 秦理站在原地，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原來程沐筠說的讓人來接是指俞少寧。</br> 這兩人，什么時候關系這么好了？</br> 車開出去一段距離，俞少寧從后視鏡看到秦理站了片刻才上車，又看了程沐筠一眼。</br> “程助理，你真的……不介意。”</br> 程沐筠：“……”</br> 以前和俞少寧不熟，見面也是沒幾句話，他倒是沒想過對方是這么個細膩的性格，和之前的瘋狗模樣格格不入。</br> 吐槽歸吐槽，人設還是要繃住的。</br> “習慣就好，”程沐筠輕聲笑了一下，“做夢的感覺很好，但人總不能一直沉浸在夢中。”</br> 俞少寧自然是程沐筠叫過來的，今日的行程本就定的是和俞少寧一起拜訪HQ公司。往常他不會想到要俞少寧來接，俞少寧也不可能來接。</br> 經過昨天的相處，程沐筠發現俞少寧這人還挺有意思的，便在吃早飯時發了條信息。</br> 信息內容也很簡單，很直接，問俞少寧有沒有空來接他一下，一起過去HQ公司。</br> 他的本意是試探俞少寧的態度，是否一晚過去，理智回歸，指不定又要把照片給捅出去。如果這樣，就得做些準備。</br> 沒想到，俞少寧二話不說就答應了，還伴隨著大段文字安慰，也不知對方腦補了些什么東西。</br> 這事歪打正著，恰好幫程沐筠解了燃眉之急。</br> 程沐筠此時倒是看俞少寧有種惺惺相惜的隊友之情，畢竟大家都是立志撮合兩個主角的助攻僚機團。</br> 只是，這個隊友似乎有些過于多愁善感了，一直演戲很累的。程沐筠嘆氣。</br> ***</br> 和HQ公司的商談十分順利。程沐筠婉拒了HQ公司的邀請，表示還有工作要忙，和俞少寧一道下來地下停車場。</br> 一上車，俞少寧就憋不住眉飛色舞：“程助理，你真是太贊了，沒看剛剛HQ公司那個經理的臉色，哈哈，爽！還是跟你這種業務能力過硬的人合作舒服。”</br> 程沐筠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我們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br> “……”俞少寧無言以對，甚至想當場表演一個爆哭。</br> 他也不知道之前的自己是怎么了，似乎就是有偏見，看見程沐筠就滿腦子的包養拜金之類的詞語，仿佛被鬼蒙住眼睛，完全意識不到程沐筠的優秀。</br> 俞少寧是個勇于認錯的人，當下就囁嚅著想道歉，“對，對不……”</br> “不過，我以前也沒發現，俞總監的業務能力也很過硬，我們都有偏見，彼此抵消了。”</br> 程沐筠隨口一句，化解俞少寧的尷尬。</br> “嗡嗡——”</br> 手機忽然震動，程沐筠低頭，見屏幕上出現秦理二字，直接接起。</br> “你好，秦總。”</br> 秦理：“程助理，你那邊的工作已經完成了嗎？”</br> “嗯，現在準備返回。”</br> “麻煩你到西平街這邊來一趟。”</br> 程沐筠一愣，很快想起劇本中公司劇情接下來的橋段，下面很長一段劇情都和他毫無關系，便也沒怎么仔細看。</br> “系統，看看劇本。”</br> 【午休時，秦理吩咐助理把下午的工作安排取消，帶著宋景辰去了西平街的C家定制店里，為幾天后的慈善晚宴做準備……】</br> 這一段劇本，完全體現出秦理對于白月光的上心和區別對待，畢竟，他可是一個連自己外表都不甚在意全靠助理打理的純理工男。</br> 如今能帶白月光去定制禮服，簡直是跨時代的進步。</br> 程沐筠幾眼掃完，堅定自己不能出現，更何況，他還急著回公司茶水間聽員工八卦。</br> 他張嘴就是理由，“秦總，公司那邊還有部分工作沒處理完成，衣服款式和尺碼我之前已經核對清楚，您過去取就行，細節方面那邊會替您修飾。”</br> 秦理的語氣微微低沉下來，“你午飯吃了嗎？”</br> 程沐筠莫名其妙，“還沒有，準備回去吃。”</br> “俞少寧也沒吃？”</br> 程沐筠：“嗯。”</br> 秦理沉默片刻，“過來，宋景辰需要訂制禮服，我不懂這些。”</br> 程沐筠沉默了，說實話，從助理的角度出發，他沒有理由拒絕。但是，從小情人的角度出發，那理由可充足了！</br> 程沐筠迅速入戲，把吃醋陰陽怪氣的人設拿捏得死死的，“我的確是您的助理，但不是宋先生的助理。”</br> 秦理：“這兩件事情之間有什么關系？”</br> 程沐筠：“您如果覺得沒關系，不如翻翻合同，助理的工作職責只是打理您的日常所工作生活，不包括旁的亂七八糟的人。”</br> 一番慷慨激昂，把秦理給鎮住了。</br> 秦理：“嗯。”語氣聽不出喜怒，掛斷電話的速度卻能顯示出對方的心情。</br> 程沐筠盯著手機出神，手指微微有些顫抖。他沒有忘記坐在旁邊的俞少寧，即便掛了電話，人設依舊不能崩。</br> 強烈的情緒，感染了旁觀全場爭執的俞少寧，他軟著聲音問：“你，你還好吧。”</br> 有人接戲，程沐筠愈發對自己的演技充滿信心。他幽幽地嘆口了氣，“沒事，我早就有心理準備了，戒斷始終是痛苦的。”</br> 俞少寧更內疚了，扒拉一把頭發，“我請你吃飯吧，別不開心了，其實，離開一個心有所屬的人也不是壞事，你，你值得更好的……”</br> “嗯。”</br> 程沐筠點頭，沒有再說話，沉浸在憂郁被拋棄的人設中不可自拔。</br> 就在這個時候，系統忽然出聲。</br> 【警告，關鍵劇情點失敗，劇情修復度扣減5%，后續劇情點有失敗風險，請盡快矯正。】</br> 程沐筠：“？？？”</br> 他干什么了？難道是因為剛才拒絕了秦理的要求？不對啊，劇本里這部分根本沒他出場的地方，他完全是按著劇本來的啊！</br> “系統，你什么情況，之前不是一直提醒得很及時嗎？”</br> 系統委屈，“我也不知道啊，這進度是突然扣的，沒有任何征兆。”</br> 程沐筠深呼吸一下，問：“行吧，那是哪段劇情失敗了？”</br> 系統二話不說，把進度條和劇情點修復的列表打開。</br> 劇本中的一段劇情，以深紅色標識出來，正是宋景辰被秦理帶到公司，引發員工討論的那一段劇情。</br> 程沐筠：“……”</br> 居然是這段劇情？</br> 他立刻打開了公司的秘密八卦微信群，開始翻看聊天記錄。</br> 這個微信群，程沐筠是怎么混進去的暫且不說，總之他日常能從中獲得不少有用的東西。</br> 很快，他就翻看完畢。</br> 因為，整個上午根本就沒什么值得聊的東西，午休話題自然是例行的公司菜色，什么宋景辰，什么白月光，什么被拋棄的程助理，根本什么都沒有。</br> 程沐筠皺眉，又點開總裁辦LISA的微信，發了條信息過去。</br> 程沐筠：【今天秦總工作行程怎么樣？】</br> LISA：【九點和財務部開會，十點把財務部門和市場部門的負責人臭罵一頓，十一點見了下A公司的黃董……】</br> 程沐筠：【他沒帶客人去公司？】</br> LISA：【什么客人？沒有啊，秦總今早一個人過來的。】</br> 什么玩意？宋景辰哪去了？難道人家說要買東西，秦理還真就在半路把人給扔下來？那剛才打電話要他趕去西平街又是怎么回事？</br> 程沐筠第一次，在秦理身上感覺到看不明白的失控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