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甩下這么一句話,絲毫不負責任地匿了，留下程沐筠面對這突發狀況。</br> 客廳內的情況有些奇特。</br> 蕭屹川應該是剛過來，人還沒坐下。</br> 紀長淮手里拿著書,還是坐在靠陽臺的椅子上，低頭看書，似乎不想理其他兩人。</br> 莫安瀾則是坐在沙發上，垂眼看自己的手。</br> 總之，三人的局面似乎挺僵持的。</br> 程沐筠的忽然出現,打破了僵持的局勢。</br> 三人都看了過來，目光皆落在程沐筠身上。</br> 好在程沐筠即便心中震驚，臉上也沒表現出絲毫來。</br> 程沐筠只看了蕭屹川幾秒鐘，完美卡在了一個點上。</br> 這幾秒的注視，可以解釋為對陌生人的好奇,也可以解釋為一見鐘情,甚至還可以解釋為，見到長相過于相似的故人,悵然若失。</br> 在情況尚未明朗之前,程沐筠永遠會給自己留一條退路。</br> 他微微低頭,避開蕭屹川的方向，面無表情地走向自己房間。</br> “等等,這位同學。”</br> 蕭屹川出聲。</br> 程沐筠停下來,轉身，略帶疑問的看了過去。</br> 他此時是真不想搭理蕭屹川，只想回到自己房間,關上門，把系統給揪出來，好好研究一下這不靠譜的劇本究竟是怎么回事。</br> 反正,只是開了進度條而已，又沒有發生關鍵劇情，應該還能就救。</br> 再退一步，用戒指把在場三人這段記憶給抹掉，當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也行。</br> 蕭屹川走了過來，停在距離程沐筠半米左右的距離，他的目光在程沐筠臉上停留得有些久。</br> 久到，有幾分失禮。</br> 程沐筠正想說些什么，卻聽蕭屹川遲疑著，說出一句話來。</br> “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br> 五雷轟頂。</br> 晴天霹靂。</br> 程沐筠難得地腦子里一片空白，甚至想罵人。</br> 這什么玩意兒？蕭屹川你在這個當口抽什么瘋？</br> 還有，這句是我程沐筠的臺詞，在幾個月之后，對你蕭屹川一見鐘情時要說的俗套搭訕臺詞。</br> 莫安瀾猛地抬頭看了過來，連紀長淮也放下了手里的書，站了起來。</br> 兩人皆是驚訝的看著蕭屹川。</br> 這么一句話，聽來太像是街上男性搭訕美貌小姐姐的常用借口。但這話放到蕭屹川身上，是如此的格格不入。</br> 畢竟，在所有人的心目中，蕭屹川似乎是除了莫安瀾之外，任何人都入不了他的眼。</br> 蕭屹川卻渾然不覺，他專注地看著眼前的青年。</br> 頭發微微濕潤，帶著些水汽，凌亂的搭在額前。</br> 眉眼間仿佛籠著一層霧氣，很好看，而且……</br> 似曾相識。</br> 蕭屹川最近頭痛得很頻繁，神思不屬，如游魂一般。</br> 他始終在想之前在國外的事情，在那個湖邊，到底發生了什么。</br> 直到剛才，見到眼前這人，猛然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身體先于理智做出反應。</br> 蕭屹川直接說出了這么一句，怎么聽都有些蠢的話來。</br> 他卻不后悔，反而又重復一遍，“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比如說，f國？”</br> “啊，”程沐筠恢復鎮定，上下看了蕭屹川幾眼，搖頭，“抱歉，應該沒有見過。”</br> 蕭屹川卻還想說些什么，程沐筠有些慌，總覺得再這么下去，事情會一發不可收拾。</br> 好在，關鍵時刻，有人出來救場。</br> 賀琛打開門，走了出來。</br> 他眉頭緊皺，臉色不太好看，“這兩位學長，時間不早了，不好打擾別人休息吧？”</br> 賀琛走過來，拉過呆愣在沙發上的莫安瀾，開門，往外一推。</br> 他力氣之大，莫安瀾甚至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扔出了門外。</br> “你……”</br> 隨后，賀琛看向蕭屹川，“請吧。”</br> 蕭屹川對著程沐筠點了點頭，“我叫蕭屹川，剛剛失禮了，抱歉。”</br> 說完，他也轉身離開了宿舍。</br> 賀琛關上門，順手反鎖，這才轉身走過來，“你去休息吧。”</br> “吵到你了？”程沐筠問，“你看起來，精神不太好。”</br> 賀琛只深深看了他一眼，“沒事，我剛才說了，有問題直接叫我就是。”</br> 一場奇奇怪怪的鬧劇，總算是暫時落下序幕。</br> 程沐筠重重將自己摔在床上，連頭發都沒心情吹干。</br> 他拉過被子，蓋住臉，嘆氣，“系統，你能靠譜一次嗎？”</br> 系統不敢說話。</br> “這是你編的劇本，你修的世界，怎么劇情就這么莫名其妙的開始了？”</br> 系統小聲嗶嗶，“我，我想這大概是……世界意志吧？”</br> 世界意志？</br> 這話聽起來像是甩鍋，可是……</br> 程沐筠掀開被子，左手舉到眼前，開始仔細看那枚雙蛇戒指。</br> 是了。</br> 程沐筠嘆氣：“你說得有點道理，蕭屹川如今只剩下一半魂魄，他對整個世界的掌控和影響力要弱上許多。”</br> 此消彼長。</br> 系統：“你是說，劇情忽然開啟，跟……本體有關？”</br> “嗯，本體融合后被萬俟疑影響，還是想弄死蕭屹川這縷分魂。萬俟疑那是什么性格，扭曲又瘋狂，睚眥必報。即便之后歸位成為了仙尊，處理雪族也是一個都沒有放過。”</br> 程沐筠知道，他還是對當初陶寧把自己炸死那次耿耿于懷，恰好雪族舉全族之力降那場大雪偷窺命簿，他便順勢處理，一個都沒放過。</br> 系統：“我就說，不是我的錯，都是那綠茶黑心蓮的問題。你不是說仇琮能壓制萬俟疑嗎，怎么還是出問題了？”</br> 程沐筠沉默了。</br> 他想起林遠岸和赫遠來，這兩人其實都不是省油的燈。</br> 赫遠當初把他的尸體藏在洞府下面，一心想著逆轉生死玩復活；林遠岸則是本身人設就是扭曲陰暗的殘疾大佬，加上程沐筠在那個世界還把人虐得不輕……</br> 如今就一個仇琮算是比較正常的性格，回去后壓不住也是正常。</br> “系統，我看著世界，岌岌可危啊。”</br> 系統大驚失色，“啊？為什么？”</br> 程沐筠覺得有些頭疼，“不行，我還是得去把蘇尚和韓初旭找出來，把這兩人送走，不然蕭屹川非得被玩死不可。”</br> 系統：“等等，你不是說，他們來自同一個魂魄嗎，這是在干什么？我殺我自己？“</br> 程沐筠嘆氣，“你可以出去問問他，我也搞不清楚這種心態，大概……就是單純的變態吧。”</br> 不管如何，進度條已經開了。</br> 蕭屹川甚至還搶了程沐筠的臺詞，生活總歸還是要繼續，進度條還是不能讓他崩的。</br> 于是，程沐筠還是振作起來面對生活。</br> 他把劇本仔仔細細，從頭到尾再看了一遍。</br> “系統，我發現了，這個劇本，總結總結一下，就是四個人的多角關系。”</br> 系統：“這倒也沒錯。”</br> “你看，我單箭頭蕭屹川，蕭屹川單箭頭莫安瀾，莫安瀾單箭頭紀長淮，紀長淮……嗯，沒有箭頭了。”</br> “然后？”</br> “好了，我大概知道應該怎么做了。”</br> 系統又開始心驚膽戰起來，“不是，你一信心滿滿我就害怕。”</br> “放心，我心里有數。”</br> “不！你沒數！你每次都放飛到不行，讓我像是坐過山車一樣的，進度條動不動一紅就紅好久好久，我承受不住了。”</br> 程沐筠：“……，好好好，告訴你行了吧。”</br> “好的。”系統立刻收起哭聲。</br> “我決定答應紀長淮的提議，先建立一個穩固的四角關系。”</br> “什么？！”</br> 程沐筠翻身，“我要睡覺了，閉嘴。”</br> 一夜過去。</br> 不知其他幾人如何，總之程沐筠睡得挺好。</br> 第二天一早，程沐筠出門就看見了紀長淮。</br> 紀長淮似乎已經起來有一段時間了，正在陽臺上看書。</br> 程沐筠走過去，見到他手上正是昨天那本佛經。自從在紀長淮的世界中，和他生活過那么長時間來，程沐筠總是習慣找一本佛經隨身帶著。</br> 畢竟，睡不著的時候可以用來助眠。</br> 他只需隨手翻上幾頁，便能慢慢回憶起寂明大師念經時的語調，然后便能很快入睡。</br> 程沐筠看了片刻，開口道：“紀學長，我同意了。”</br> 紀長淮抬眼，身上皆是安寧之意，眼中卻一點點泛出驚喜來。</br> “謝謝。”</br> 他停頓一下，又猶豫著開口道，“只是，我不太確定，追求一個應該做些什么，能不能，請教一二？”</br> 程沐筠盯著他看了片刻，微微彎腰，視線齊平，“學長，你這就未免有強人所難了，還需要我來教你，該如何……追求我？”</br> 紀長淮有些仲愣，兩人之間的距離，其實已經超過了他人際關系的警戒距離。</br> 換做以前，紀長淮應該是不動聲色地起身，拉遠距離。</br> 然而，此時此刻，紀長淮并不想動，甚至下意識屏住了呼吸。</br> 他目光微垂，落在了程沐筠的手上。</br> 程沐筠的手長得很好看，修長白皙，手指上有繭，應是常年握畫筆導致，但卻不影響美感。</br> 一個畫面猛地出現在他腦海。</br> 這雙手，似乎撥開過衣襟，輕輕探入……</br> “程沐筠？紀學長？”</br> 另一道聲音響起，兩人回頭。</br> 紀長淮猛地后退，然后站起來，臉上帶著幾分驚慌失措，“抱歉，我先回房間了。”</br> 賀琛走過來，看著紀長淮慌亂進屋的背影，“你剛才做了什么，把紀學長嚇成這樣？”</br> 程沐筠一臉無辜，“我不知道啊。”</br> 當天晚上。</br> 紀長淮做夢了。</br> 那是他從未做過的夢，說實話，紀長淮自少年起，欲望就很淡。</br> 甚至連少年覺醒性別意識時常有的夢，他都未曾做過。</br> 如今，他卻做了一個夢。</br> 夢中，酒香四溢，有人身著紅衣，指尖挑在他下巴，一路往下。</br> 然后探向……</br> “！”</br> 紀長淮猛地坐了起來，夢中的細節卻還在腦海中盤旋不去。</br> 那只挑過他下巴，順著胸口落下的手，無比熟悉，分明是……</br> 程沐筠的手。</br> 他怎么會做這樣的夢，對一個認識僅僅一天的室友。</br> 實在是，無恥下流。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