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小時的路程有些無聊,程沐筠坐車的時候,不喜歡說話,也不喜歡刷手機。</br> 旁邊的陸尚也很識趣,沒有搭話打擾他。</br> 車輛運行時輕微的震動,讓程沐筠有些昏昏欲睡。他看著窗外的風景,慢慢的閉上了眼睛。</br> 過了幾分鐘,一直裝作專心玩手機的陸尚,轉過頭來,見程沐筠呼吸均勻,似乎已經睡熟了。</br> 他就這么愣愣看了幾分鐘,因為這是他第一次看到程沐筠睡著的樣子。</br> 每一個和程沐筠有關的第一次,陸尚都會好好記下收藏在心里。</br> 此時正是早上九點多,陽光有些熱烈,即便是拉上了遮陽簾,依舊是有縷縷陽光中照在了程沐筠臉上。</br> 一縷陽光,就這么打在他的眼睛上,映照得睫毛留下一片陰影。程沐筠皺了皺眉毛,似乎覺得有些不舒服。</br> 陸尚如夢初醒,抬手按住了窗簾,又調了調角度,讓手掌的陰影恰好落在程沐筠的眼睛上。</br> 嗯,很好。</br> 程沐筠微皺的眉頭松開,繼續睡了下去。</br> 只是,此時陸尚的姿勢就有些尷尬了,他的手臂從程沐筠胸前橫過,按著窗簾。偏偏又在這個時候,車開過一段不太平坦的路面,程沐筠向著陸尚的方向就倒了過來。</br> 他的頭,恰好靠在了陸尚的肩膀上。</br> 二十分鐘后。</br> 陸尚:“……”</br> 唔,好幸福,可是好累啊。</br> 三個小時的旅途結束,高中生們拎著背包下車。</br> 集訓中心在省城郊區,占地面積挺大,環境也很好,如同公園一般。</br> 雖說交通不太方便,但在集訓中心里可以解決所有生活需求,無需出門。住宿的地方是迎賓館,條件也算不錯。</br> 他們高中的房間,都分配在同一層,方便管理交流。只是來參加集訓,就不能單獨一個房間了。</br> 按照性別,兩人一個房間。</br> 名單在來之前,已經打印出來,蘇皎正拿著名單在那里分發房卡。</br> 程沐筠和陸尚兩人,坐在一旁休息。陸尚正齜牙咧嘴的,一臉扭曲的表情,看得程沐筠莫名其妙。</br> “你怎么了?”出于同學情誼,他還是關心一句。</br> “沒,沒事……嘶”陸尚如今手臂還是如同被萬千螞蟻爬過一般,麻得很。</br> 可程沐筠在醒來之前,頭靠向了窗戶的方向,根本不知道這是為了什么。</br> 陸尚正在想著要不要把這事說出來,博一波同情的時候,蘇皎走了過來。</br> 他手里拿著兩張房卡,遞了一張給陸尚,“你的房間在308。”</br> “嗯,謝謝。”</br> 陸尚眼睛很尖,已經瞟到了在名單上,他和程沐筠的名字寫在同一欄內,心總算是放回到肚子里。</br> 雖說他們參加的是同一個項目,又是同學,十有八丨九是會被分到同一個房間的,但就怕萬一。</br> 萬萬沒想到,他的心才放下來,萬一就來了。</br> 蘇皎說道:“沐筠哥,我恰好是落單的人,單獨一個房間,你要不要跟我交換一下?”</br> 他自覺這話說得合情合理,程沐筠的性格本來就不可能同意和別人同一個房間。</br> 在原本的劇情中,陸尚錯過了這次考試,程沐筠自然是單獨一個房間的,不必為這件事情而煩惱。</br> 但現在陸尚來了,蘇皎就有些擔心他會和程沐筠起沖突。蘇皎從原主的記憶中,知道程沐筠是個很講究的人,并且比較自我不太在乎他人的感受。</br> 陸尚和他住一起的話,如果兩人起了沖突,影響到集訓就不好了。畢竟這邊的封閉集訓管得還是很嚴的,如果發生打架之類的事故肯定要被記過且趕出去的。</br> 蘇皎覺得自己考慮得很周全,換房間這件事對程沐筠對陸尚都是件好事。</br> 程沐筠看了他一眼,正準備接受。如果和陸尚同一間房間的話,他有些擔心自己的自制力。至于頭發之類的事情,到也好解決,隨便找個理由薅一把就行了,不必非要住同一個房間。</br> “我……”</br> 一句話沒說話,就見陸尚跳起來反對,“不行。”</br> 蘇皎愣了一下,程沐筠也看了過來。</br> 他的聰明才智才此時發揮了巨大的作用,語重心長地說道:“蘇同學,我知道你家里有錢,可在學校了,最好還是不要用特權比較好。”</br> 蘇皎:“?”</br> “學校規定了是哪個房間就是哪個房間,你沒看所有人都是按照安排住的嗎?”陸尚越說越順,“如果別人知道了程沐筠換房間,要怎么說他,說他仗著自己成績好欺負轉學生?”</br> 蘇皎小聲辯解一句,“我會說是我自愿的。”</br> 陸尚皺眉,說:“人言可畏你知不知道,就算你解釋了,也管不住別人要怎么傳謠言,以后你做事情,還是多動動腦子,不要想當然了。”</br> 說完,他干凈利落地從蘇皎手中搶過房卡,扯著程沐筠轉身就走。</br> 程沐筠:“……”行吧,似乎是挺有道理的。</br> 直到被拉進了房間,放好行禮,程沐筠才似笑非笑地看了陸尚一眼。</br> 陸尚本還義憤填膺的,被他這么一看,卻又心虛起來,“怎,怎么了?”</br> 程沐筠:“剛才我一句話沒說,你就代我拒絕了?”</br> 陸尚掃了旁邊一眼,說道:“他這是想討好你,可沒想過后果啊,好心辦壞事,我一時之間太憤怒了,就幫你做決定了,對不起,原諒我好不好?”</br> 程沐筠受不了他這眼神,接過他手上的行李,放在靠窗的那張床上。</br> “原諒你也行,我們要約法三章。”</br> 陸尚:“啊?為什么?”</br> 程沐筠:“我從來沒和別人住過同一間房間,的確是不太習慣。”</br> 這話到了陸尚的耳朵里,卻自動翻譯成:程沐筠第一次和別人住同一個房間。</br> 他的心情頓時多云轉晴,高興起來,連連點頭,“好,約法三章就約法三章。”</br> 程沐筠是越來越看不明白陸尚這個人了,明明是單純青澀一眼就能看透的高中生,可這情緒怎么就變化多端令人不解。</br> 他說約法三章的時候,對方明明還有些不高興,轉眼卻又精神起來。</br> 大概只能解釋為,高中生就是有精神吧。</br> 程沐筠嘆了口氣,不去探究陸尚的心思。此時此刻,他已經放棄卻掰這個世界的劇情線了,順其自然就好。</br> 陸尚這人太簡單,簡單到程沐筠反而不知該怎么應對。</br> “第一條,洗完澡后穿好衣服才能出來,不準打赤膊。”</br> 陸尚聽到這第一條,就愣了,下意識撩起自己衣服說:“為什么呀?你上次不是還挺喜歡我的腹肌嗎?你看,我最近還在家里做了加強腹肌的運動,比上次還好看。”</br> 程沐筠:“……,閉嘴,把手給我放下來。”</br> 陸尚委委屈屈,“哦。好。”</br> “第二條,”程沐筠抬手指了指兩張床中間的走道,說道,“這半邊歸你,那半邊歸我,沒事不準到我這邊來,也不準坐我的床。”</br> 陸尚:“好。”</br> “第三條,晚上安靜點,不要吵到我睡覺。”</br> “好。”</br> 約法三章就這么定下來,陸尚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甚至還寫了下來,貼在自己床頭。以免犯了其中的一條,程沐筠會當場搬離這個房間。</br> 沒想到的事,第一個打破約定的人,是程沐筠。</br> 當天晚上,陸尚洗完澡后,程沐筠便進了浴室,準備找一下看有沒有掉下來的頭發,可以收集起來直接寄給周素香。</br> 認親這件事情,還是早點搞定比較放心。</br> 此前程沐筠和周素香喝咖啡的時候,順便問了下陸勁松的事情。</br> 現在陸勁松欠了一大筆錢,正被高利貸追得到處躲。程沐筠在上一次,并沒怎么關注陸尚的事情,卻也記得有段時間陸尚沒怎么來上學。</br> 應該就是這件事情導致的。</br> 不過,看了劇本之后,程沐筠知道欠債這件事情,在劇本中是蘇皎偷偷幫忙還的。之后還因為這件事暴露出來,成為促進兩人感情線的一個大波折。</br> 然而現在情況不一樣了,蘇皎上次被他爸停掉的卡還是沒有恢復,根本就拿不出這筆錢來。</br> 陸勁松這筆錢還不上,之后肯定會影響到陸尚的學業。程沐筠不會坐視不理,但他也不會像蘇皎那樣偷偷去把錢還上。</br> 陸勁松又不是他爸,為何要幫這種垃圾。程沐筠處理問題的手段向來直接,解決最根本的問題,斬斷陸尚和陸勁松的關系,盡快讓蘇家把人認回去就是了。</br> 這幾天把頭發寄回去,周素香那邊應該能在集訓結束之前搞定一切。</br> 程沐筠是這么計劃的,然而,第一步就失敗了。</br> 他在衛生間里仔細找了整整十分鐘,一根頭發都沒有看到。</br> 連梳子上,都沒有被帶下來的連著毛囊的頭發,干干凈凈的,一點都不符合現在禿頭青少年的人設。</br> 程沐筠沉默片刻,拉開門,對上陸尚茫然的臉。</br> 他直接問道:“浴室怎么這么干凈?”</br> 陸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啊,我剛剛洗完澡后,打掃了一下,免得你不舒服,你不是不習慣和別人一起住嗎?”</br> 程沐筠:“……”挖坑的竟然是我自己?</br> 以陸尚的性格來說,估計接下來的幾天都會這么做,如果這時讓他不用打掃,約法三章的條例似乎又有些站不住腳。</br> 程沐筠沉默一下,轉身從浴室拿了吹風機出來,“坐書桌那邊去,我給你吹頭發。”</br> “啊,這不好吧?”</br> 程沐筠:“我看不慣別人頭發濕漉漉地躺在床上,不舒服。”</br> 陸尚受寵若驚,啪的一下就站起來,同手同腳地走到書桌旁。</br> 唔,真是太幸福了。</br> “嘶”</br> “抱歉,沒經驗,手重了點。”</br> 程沐筠面無表情,把薅下來的頭發默默放進了口袋。</br> 陸尚眼角差點沒泛出淚花來,“沒,沒關系,多練習幾次就好了。待會我幫你吹?”</br> 程沐筠:“……”</br> 總覺得,似乎又被套路了。</br> 作者有話要說:后知后覺地發現一百章了,給訂閱100的小可愛抽個獎吧,后天開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