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柔醒來的時候,王云光已經不再,魏柔嘆息一口氣,以她對王云光的了解,知道王云光定然已經開始一天的修行了,和紫玲玎一樣,每日在晨曦微曦之時打坐,吸收天地間第一口靈氣,已經是很多修煉者的必修之課,數十年來,王云光未有一日斷絕。?筆趣閣??w?w?w?.?b?i?q?uge.cn</br> 或許,修行之路,對每一個人來說都是平等的,天資只能決定你的起點,而堅忍卻能決定你的高度。</br> 所以,魏柔知道,和王云光、紫玲玎這些人來說,在修行路上她永遠只是一個打醬油的角色,還好,對于修道成仙,她半分興趣都欠奉。</br> 當魏柔走出門,王家屋頂之上,王云光盤膝坐在那里,已經不知道坐了多久了,一層清晨的寒霜籠罩在他的尖上,似乎看上去,王云光的傷勢比昨天稍微好轉了不少。</br> 魏柔心中暗自欣慰,也不打擾他,便熟門熟路地走進了王家的廚房之內。</br> 雖然王家廚房已經許久沒有人來過,但是索性還有些湘西人常備的臘物可以食用,魏柔以自己對王家的了解,又從地窖中尋找到了一些貯藏的蔬菜瓜果,雖然食物品種單調,但是在魏柔的一雙巧手之下,卻是能變幻出無數的花樣,等到日上三竿的時候,魏柔從房頂上叫下了還在練功的王云光。</br> 看著滿桌的食材,王云光不由得苦笑:“柔兒,你應該知道,我早已經辟谷多日了。”</br> 魏柔面色一冷道:“這都是我花了一上午準備的,你要是干剩下一點,別怪我不客氣。”</br> 魏柔的脾氣王云光知道,搖了搖頭,拿起了筷子,道:“好好好,依你。”</br> 王云光象征性地吃了點,魏柔俏目一瞪道:“我剛才怎么說來著。”</br> 王云光道:“柔兒,時間緊迫,我實在是沒時間……”</br> “在忙,吃飯這點時間總不能耽誤您老人家的天下大事吧……”魏柔道,“你要知道,能吃上我做的飯,除了我爺爺,就只有你了……”</br> 提到爺爺,魏柔的眼眶一紅,強顏笑道:“提這些干嘛,反正無論如何你也要給我吃光,不然罰你三天不能修煉!”</br> 王云光只得依言,以風卷殘云地度將所有的飯食全部一掃而空,擦了擦嘴道:“柔兒,我覺得……我覺得你在這里好像……”</br> 魏柔嗖的一聲站了起來道:“你要趕我走!”</br> 見魏柔柳眉倒豎,便要作的樣子,王云光連忙擺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這里不安全,我又是被鄔家通緝的人,我怕連累你。”</br> “王云光,你真的把我當成什么人了?難道我真的怕鄔家那伙沒出息的人嗎?別忘了,當年被鄔家圍攻,是誰把你救出來的!”</br> “唉……”王云光道,“我只是覺得?”</br> “莫非你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嗎?”</br> 王云光臉色一變,似乎被魏柔點中了要害,道,“沒……只是……”</br> “那就不要跟我說這些廢話,總之我魏柔來了就沒打算走,以后無論你是人,還是鬼,我魏柔這輩子跟定你了……”</br> 王云光看著魏柔堅定倔強的神情,不由的心中暗自一嘆:“柔兒,您喜歡的那個王云光其實早就已經死了,現在在你面前的只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他早已經滿手血腥,配不上你了……”m.</br> 魏柔哪里知道王云光心中的所想,還以為王云光只是為自己著想,不由得湊了上去,用頭輕輕地靠在王云光的肩膀上,輕聲道:“云光,這一次,我真的不打算跟你分開了,因為……”魏柔欲言又止,用手不經意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笑道,“說不定再過幾個月,我還會送你一個驚喜呢!”</br> “時間緊迫,我走了。”王云光放下了碗筷,似乎一刻都不能等,便急匆匆地趕去修煉了。</br> 一連幾日,王云光都處在一個修煉,魏柔平日也知道,王云光修煉刻苦,但是卻從來沒有想過王云光修煉簡直能用瘋狂來形容,除了每日中午在魏柔的強烈要求下,王云光有一炷香的時間用來和魏柔用餐,其他的時間,王云光幾乎全部沉浸在自己的修煉世界中,魏柔也知道,王云光心中的壓力,也不過分叨擾,在王云光修煉的時候,幫著王云光家中打掃,為王家亡靈的墳墓修葺,倒也過得沒那么無聊。</br> 只是看著王云光不計成本,不顧身體的修煉,魏柔心中還是覺得有些難受。</br> 云光,你什么時候能夠開心起來?</br> 半夜,王云光等魏柔睡熟之后,又悄悄地走到王家墳墓中,盤膝坐在地上,不斷吸收者天地靈氣,忽然雙眼一張,緩緩地站了起來,王家老祖不知道什么時候,又出現在王云光的身后,沉聲道:“這些日子,附近的人越來越少了,可能是死的人太多了,很多人都出門逃荒去了,還好,只要再用上五個,你的傷勢應該就能痊愈了。”</br> 說完,王家老祖一招手,身后如同僵尸一般跟來了三四個農夫,站在王云光的身邊。</br> 王云光不忍心去看,搖了搖頭道:“老祖,我們造下這么大的冤孽,怕是上天都不會原諒我們了……”</br> “只要能殺了法海,便是為世間消弭了一場天大的禍事,這點代價,算得了什么,云光,你要記住,成大事者不拘小節!”</br> 王云光微微一嘆,走了上去,將手伸向了其中的一個人的天靈之處,咬了咬牙,用力插了下去。</br> 那人的鮮血汩汩地流出,王云光用手不斷吸收著那人的靈氣,蠟黃的臉上,微微有了一絲紅暈。</br> 一連三個,王云光松開了手,臉色勉強地道:“今天就到這里吧?”</br> “還有一個,為什么不用?”王家老祖肅聲道。</br> “這個……明天再說吧,再給他留一天的性命,好嗎?”王云光仰天長嘆道。</br> “不行……有多少用多少,我們沒有時間耽擱了!”</br> 王云光無奈,只好伸開手,向著那人的天靈處猛地扎下!</br> 哐當,一聲似乎瓷器掉落的聲音響起,魏柔驚慌失措地道:“云光!”</br> 王云光回,不知道魏柔什么時候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顯然,剛才那恐怖的一幕,定然已經全部被她看見了。</br> “云光,你在干什么……”魏柔渾身哆嗦著,看著地上早已經成為了干尸的尸體,一雙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王云光,顫聲道,“你……你居然……殺人煉功……”</br> 王家老祖沉聲道:“云光,他怎么會醒!”</br> 該死,王云光心中暗罵一聲,明明自己在魏柔房間中的熏香中動了手腳,魏柔不可能半夜起夜,為什么她會醒來!</br> 魏柔臉上露出了恐懼的神色,如同看著陌生人一般看著王云光,道:“你……你怎么會……變成這樣。”</br> 王云光連忙上去,道:“柔兒,聽我解釋。”</br> “這些人都是你殺的對不對,你到底殺了多少人,你怎么可以這么做,你難道不知道,祝由最忌諱的就是煉這種歹毒的功夫,你居然……你什么時候變成了這樣。”</br> “柔兒……”王云光上去扯住魏柔的衣服,魏柔一把將王云光的手打掉,道:“把你那雙沾滿鮮血的手,從我的身邊拿開!”</br> 王云光一愣,長嘆一聲,表情糾結:“是啊,我王云光何時淪為了邪魔外道了。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br> 王家老祖冷冷道:“魏家小兒,我王家行事從來如此,你要是看不慣的話,趁早離開!”</br> 魏柔這才現,在月光下,還有一個似人似鬼的影子存在,鏘!魏柔猛地拔出了劍,道:“定然是你這個壞人,教壞了云光,我,我要殺了你!”</br> “呵呵,就憑你,就算你爺爺來了,在老夫手中也走不過十招,你憑什么對我亮劍,沒大沒小,該打!”</br> 王家老祖虛影上前兩步,一把躲過了魏柔手中的佩劍,作勢要打,忽然王云光從身后一把抓住了王家老祖的手,痛苦地道:“老祖,柔兒年紀小,不懂事,你又何必如此呢?”</br> “女人?云光,難道你為了一個女人就要跟我動手不成?”</br> “老祖,請你手下留情,柔兒不是故意的。”</br> “云光,你跟我走,以后不要再練這樣邪門的武功,我就當作是都沒看見,好嗎?”魏柔聲音顫抖,她雖然不是嫉惡如仇的人,但是在魏老鬼的教導下,也明白什么可為,什么不可為。</br> 王云光站在那里,面容痛苦。</br> “云光,我知道,你是要做大事的人,但是也不能這樣做啊。”魏柔心腸一軟道,“我知道,王家諸人慘死,讓你背負了太多的壓力,你要殺法海,讓道一他們能夠死得其所,但是也不用這樣做啊,我們可以慢慢來,不是還有唐方嗎……我們去找他,也許他有辦法……”</br> “為什么要去找唐方!”王云光忽然眼神一變,喘著粗氣道,“難道連你也認為,我王家就必須要靠著唐方才能茍延殘喘嗎?難道我王云光就必須跟他唐方做牛做馬,然后希望他大慈大悲打救我一次嗎?”</br> 見王云光神色不善,魏柔連忙道:“云光,我不是這個意思,當年,你也不是說了,讓唐方來助你一臂之力的嗎?你們聯手不是……”</br> “當年是當年,現在是現在……我王云光哪點比他唐方差了?我苦心修煉,不敢有一日懈怠,但是為什么偏偏連一個鄔無極都都不過。他唐方算什么。他唐方能有今日都是拜我王家所賜,他做過什么?他有什么本事?”</br> 魏柔一愣,看著面色扭曲的王云光,搖頭道:“云光,你變了……”</br> “我沒變!”王云光幾乎咆哮起來,將積壓在心中多年的怨憤一吐而盡:“不是我王云光變了,而是上天待我王云光太薄,而待他唐方太厚!我王云光三歲修道,七歲小成,十五歲在趕尸大會上奪魁,成為祝由少年一輩第一高手,就算這樣,你可見我有一日懈怠,我每日勤修苦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可是到頭來,卻要成為別人左右的棋子,連這條小命都要去央求他人保全!唐方,他算什么?他修煉過幾天,受過幾天罪,憑什么他就總是以救世主的姿態出現,而我只能活在這角落里面,像一只老鼠一樣茍延殘喘!”</br> 噗!</br> 王云光口中一口鮮血噴出,灑滿了衣襟,看得出王云光不僅身負重傷,甚至連那顆心,也已經千瘡百孔了。</br> “就算你說的都對,也不能殺這么多無辜的人啊,他們都是一條條活生生的性命啊……”</br> 王云光凄然道:“你以為我想嗎?你以為我愿意嗎?你知道為什么我甚至連覺也不睡了嗎?因為只要我閉上眼睛,就會看見他們來找我索命,我王云光一生,自以為不負俠義二字,以除魔衛道為己任,到頭來,才現,原來最大的魔頭是我自己……”</br> “收手吧……趁還來得及……”魏柔閉上了眼睛,淚如雨下……</br> “回不去了……”</br> “云光,別聽這個小丫頭片子的話,鼠目寸光,她又怎么知道我們在做什么,只要我們能夠殺了法海……”</br> “法海,法海……又是法海……”王云光用手死死掐住自己的頭,道,“他當日為什么不殺了我……”</br> “王云光!”王家老祖厲聲道,“我王家數百年苦心經營,所有的一切都懸于你手,難道你想一死了之不成?你死了,你有何面目去面對列祖列宗,你有何面目,面對這些枉死的冤魂!你想我王家數百年的心血都付之東流嗎?你對得起列祖列宗嗎?你對得起我嗎?你對得起你自己嗎!”</br> 王云光怔怔地向前走了幾步,靠在魏柔的身邊,噗通一下跪了下來,泣聲道:“柔兒,我活得好累!”</br> 王云光那根緊繃了數年的心弦,終于由于魏柔的忽然出現,徹底的斷了……</br> “王云光!”</br> “王云光!!”</br> “王云光!!!”</br> 忽然門外山呼海嘯一般的聲音響起,</br> “納命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