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反常必有妖……
安重派人前去一查,才知道原來這位萬小姐心情低落之時一位與她有青梅竹馬的藥館家的公子勾搭到了一起,二人眉目傳情,如今兩家早已偷偷定下了婚期……
成親后不過半年,便生下了一位大胖小子……
安重算著那孩子出生時辰,向前推算時間安一緩早已出京離府,這孩子根本不會是自己的孫子……
再想到那個時間段正是寄來休書后,萬淺語心內郁結常回萬府……頓時明白原本趾高氣揚,得理不饒人的萬大人為何突然選擇了息事寧人……
這事一串連一細究……對安一緩著實有些難張口哪!
“你說呢?”安重倒想聽聽安一禹的意見。
“照我說就跟哥直說唄……雖然小嫂子做的事確實有些難以啟齒,可那時哥也寫了一封休書了論起來也不算給他戴綠帽子……”
“是這樣吧……爹……”
對于這事,安重不敢發表意見,“既如此,那便由你去說吧”
“我……我”嘴上雖說得振振有詞,可臨到頭,安一禹心里依舊有些發怵……
“要不……咱兩一起”
安重未言,只是與安一禹一同偏頭望著對面熱鬧喧囂的長街長長一嘆……
他們等到下午,日落西山之時,當派去的小廝來報安一緩徑直回了皇上特賜在福安街的將軍府后,安重眸光暗淡地注視著太陽西沉,日漸冷清的長街許久……紅著眼蹣跚著扶門轉身回了安府……
將軍府里,一經回府,安一緩便神色陰沉地進了房間。
“將軍這是怎么了?”一位穿著梅染長衫,體形消瘦纖長,留著山羊胡,一雙三角眼銳利有神的中年男子怕掄著一柄諸葛扇問道。
“許是路上累著了吧……”那白衣女子取下掩面的面紗,露出一張清麗絕倫的臉,細長的眸子微瞇,笑著向那位山羊胡男子道,“奉師爺放心,稍后奴婢就去廚房為將軍煎一碗紫蘇熟水解解暑”
隨軍最后進來的那位壯實如牛,五大三粗的大漢粗著嗓子笑道,“可見姐姐偏心,我們這走了一路也渴的要死,別說什么紫蘇了,連杯白開水也沒撈著……”
一旁一位年紀不大,瘦小清秀的少年道,“侖黃頭,就憑你還想跟將軍比呢”
那大漢抬手結結實實地給了他頭上一巴掌,罵道“臭小子,侖黃頭這個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大家都能叫我為什么不能叫”嘴上雖硬氣得很,但見著侖進忠高高揚起的巴掌,卻腳下抹油地跑了……
那少年那等滑頭的模樣引得堂上眾人哈哈大笑。
白衣女子掩唇輕笑,清麗絕俗的模樣瞧得那位大漢眼睛都直了,“那里會少得了你們,放心好了,等會我煎來每人都得喝幾碗,不喝我還要見怪呢”
那大漢嘿嘿調笑著,“那還望姐姐垂憐,好事不要都讓將軍占了,也要一視同仁,多想想我們才好……”
望向女子的眼神里卻有曖昧與炙熱。
擠在這間屋子的男子聞言均都相似一笑,眼神里也都被感染上了幾分曖昧。
若是旁的小姑娘家被這一屋子男子不懷好意地打量調笑,早就羞得俏臉通紅,羞答答地躲進屋了……
那白衣女子卻似已司空見慣,笑顏如花地應道,“可不得了了,侖將軍都會出口成章,還知道用一視同仁這個詞了……”
這話一出,眾人哄堂大笑,笑得那侖將軍紅著臉直撓頭。
奉軍師捋著自己的山羊胡,“好了……都別鬧了……路上辛苦,大家都先回房歇息去吧,明日一早還得隨將軍一同進宮拜見皇上”
性子直的侖將軍率先發聲,“奉師爺,這有什么累的,想當初一年前隘口關那一戰,咱們這些人頂著風雪行軍半個月,累了幾人擠成一堆合著衣服罩著雪瞇一下眼,餓了啃幾個能崩掉牙的窩窩頭,渴了就近撈一把雪嚼吧嚼吧咽下去……這不過就是騎了幾天的馬,這才哪到哪呢……”
屋中一位從額角開始一條猙獰的刀疤徑直延伸至下巴的男子笑著調侃道,“老侖哪,我說你這小子說這么多,是不是又動了什么歪心思呀……”
“什么叫我動了歪心思……”侖將軍向上提提自己的褲腰帶,“我娘說得好,天下烏鴉一般黑……男人嘛都一樣!誰也別在這跟我裝什么假正經!”
“我就知道你這小子嘴里吐不出象牙來,在邊疆時你就閑不住,一提進城,什么苦活累活你都攬著干,到了城里逮著機會就往窯子里跑……”
侖將軍嘿嘿笑道,“我剛剛沿路看來,你別說,這汴京城里的小媳婦,小姑娘們一個個細皮嫩肉的,跟咱們邊疆的是不一樣……”
一番話說得屋中血氣方剛的大小伙們陣陣□□不斷……
一旁聽俗話聽得正起勁的奉師爺見他們越說越不像話,忙故作正經地板著臉呵斥道,“少胡說!這可是天子腳下,在邊疆說這些污言穢語的也就罷了,在這里可要謹言慎行一些才是!”
“我也沒說要找那些良家婦女啊……”侖將軍不服氣地小聲反駁著,“我就不信汴京那些男人們一個個的就能忍得住不去逛窯子……那窯姐不就是伺候男人的嘛,還裝什么假清高不成”
一旁的白衣女子聞言,神色微變,見屋中諸人聊得起勁,便悄聲退下……
察覺到白容清的離去,奉師爺手中的諸葛扇別有深意地拍拍有口無心,得罪人都不自知的侖將軍的肩膀,“你這心思老朽也大概了解了,不就是想今晚在將軍府中設宴,再去煙花柳巷里請幾位清倌來活躍活躍氣氛嘛……”
“奉師爺,真是說到我心坎里面去了,那你可是同意了?”侖將軍睜著一雙圓眼,一臉期待。
說起來,軍中苦悶,邊疆更是苦寒無趣,這些將士們一個個正直壯年,有戰可打還好,若無戰事每日日常列兵布陣,入夜之后一個個孤枕難眠,無以排解……
“這個嘛……”只是他雖能理解,這事事關軍中嚴明紀律,他一人可不敢做主,“我還得請示一下將軍……”
“你們先下去安頓一下吧!”
眾人低聲應了是,有序退下。
外頭的喧鬧聲漸行漸遠,奉師爺整理好自己的衣物后,出門快步行至安一緩的房門前,輕叩三下,“將軍”
“請進”
奉師爺大步走進,卻見已換了一身常衣的安一緩正手握一本孫子兵法端坐在桌前苦讀,柔和陽光透過窗紙落下,愈發襯得他面如冠玉。
“將軍奔波一天了,怎么還未歇息”
“睡不著……”
見到他來,抬眸望向他時兩道緊蹙的濃眉微散,“軍師來此,是有何事”
“不知將軍今晚有何安排?”
“這等小事,師爺做主即可,不必再來問我”
奉師爺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將士們初來汴京,見到京中繁華,興奮難當……一個心癢難耐便都鬧著今日在府中設宴,開懷暢飲……”
“既說設宴酒肉是必不可少的,可將士們在軍中憋悶幾年……”
“師爺有何直說便是,你我之間用不著遮遮掩掩”
奉師爺嘿嘿笑道,“兄弟們便想找幾位能歌善舞的清倌來宴席上活躍活躍氣氛……”
安一緩囅然而笑,“軍師,你在這欲言又止半天就是為這”
“將軍治下一向嚴明,老朽也是擔心……”
“食色性也……他們一個個風華正茂,也不是禁欲的和尚……況且,這也不是在邊疆……入鄉隨俗,放縱一時也無不可……”
雖說軍中有絲竹管弦,飲酒作樂之聲略顯淫靡,可這些將士們多年來在邊疆出生入死,保家衛國,一個個被耽誤終身大事,按他們大多數人的年紀在尋常人家早已當爹……
若再多加限制,未免也太過不近人情了些……
“那將軍的意思是……”
“隨他們意思去辦吧!”
入夜后,皇帝新賞的將軍府邸,燈火通明,府中吳儂軟語,輕歌曼舞不斷,靡靡之音在寂靜的黑夜里不斷蔓延……
推杯換盞之間,安一緩滿臉通紅,吐著酒氣,已有幾分醉意……
他醉眼朦朧地瞧著尋歡作樂,一味沉溺在溫香軟玉之中,已顧不得其他的手下,在濃烈的酒氣熏染之下,不禁思緒宛轉,想起前塵往事……一時覺得胸中憋悶異常……
他踉蹌著起身,一步三晃地向外走去……
從滿是酒氣的屋中剝離出來,頓覺神清氣爽,被風一吹,隨肩散下的鬢發隨風而動,衣角翻飛之中,連眼中的醉意都散了幾分……
他扶著朱紅欄桿,仰頭望著頭頂高懸的明月,一時有感而發,“多情只有春庭月,猶為離人照落花……”
“將軍,更深露重,小心著涼……”在他身后,不知何時來的白容清緩緩將一件披風披在他的肩上。
安一緩頭微偏,白容清入眼便是他挺拔俊秀的側臉,朦朧的月光下,眼底的霧氣愈發深了些,“將軍喝了那么些酒,明日還得早起進宮拜見皇上,也該回房歇息去了……”
她細心地攙扶著安一緩回到他的房間,此時的房中正燃著一根曖昧的紅燭,床前放置著一個大桶,桶中不斷有氤氳的熱氣向上冒出,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沁人心脾的玫瑰花的香氣,使得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之間的氣氛愈發旖旎了幾分……